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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灑下來,夏末秋初的風帶著隱隱的寒氣掃過槐陽城,只是頃瞬,好聽的銅鈴聲便氤氳了整個城池。
盛夏豔開的六月雪,綿延了整整兩個月的花期,此刻,隨著秋風只能無力地飄起些許的白瓣。雖是少了些,卻一如六月時候的頑皮,喜歡隨著風竄進發絲衣袍。
槐陽城的槐花在這個時候,再度迎來了它的花期,一色的紅此刻星星點點的掛在枝頭,醞釀著一場絕世風華。
月光穿透層層密密的樹葉,攏在縱兮身上,艱難地拖出欣長的身影,瀰漫出淡淡的陰霾。
“先生,”縱兮緩緩開口,清泠泠的聲音陡然讓微寒的夜冷了幾分:“我是該殺還是不該殺?”
身後公良杞的瞳孔縮了縮,他自是知道縱兮要殺的是何人。
“公子,這本不該問臣下,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情,多多少少屬於家事。我這個做外人的,不該多言。這些年,我們誰也摸不透雲清的心思,他對你防範得嚴謹,卻又遲遲不動手。早些年,他若是想要清掃槐陽城,定是可以的。如今,他又是這般逼迫大公子,接下來,他是否會衝槐陽城動手,我們誰也拿不準。”
“不過,臣下還是得提點公子,做大事者當取捨果決,萬不能被情感絆住,您身上所負載的可是整個槐陽城百姓的性命!”
藏在袖間的雙手緩緩扣緊,這是一條殺伐之路,早在昔年他來到槐陽之時,這一場殺伐便已然開始醞釀。他與雲清之間的一場較量,勝者王敗者寇,只是成王敗寇之下,所傾覆進去的生命,不計其數。
這一場殺伐,早已不再僅僅是他與雲清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忽地,縱兮的眉目舒展開來。
“先生請放心,學生知道該如何做。”漆黑的眸色之下隱隱地閃動著幽藍的光澤,生在帝王之家,爲了死去的母親,爲了生存,爲了槐陽城衆多人的性命,他必須該去做!
“阿漠那裡怎麼說?”縱兮拂了拂袖,輕輕轉動食指上的指環。
“荀漠沒有消息,畢竟荀家……” шωш .Tтkд n .℃o
縱兮斂下眼簾,微微仰首,冷風拂著面頰,宛如利刃一般劃出無形的傷口。
荀家最終還是選擇的雲清,這個怕是荀漠早已料到,是以這些年他纔會待在槐陽城。他是想,即便有朝一日荀家站在了他雲縱兮的對立面,他雲縱兮屆時可以念在他荀漠的份上,莫對荀家趕盡殺絕。
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公良杞蹙了蹙眉:“荀漠說,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不要有顧慮。無論怎麼的結果,他都可以接受。”
這是荀漠最後傳過來的話,本來公良杞想壓下,最後還是決定傳達給縱兮。
這話若是不能到達縱兮處,縱兮處理事情的時候還能沒有那麼多顧慮,只是這話一旦說出口,荀漠或許真心是爲了縱兮。然而,因著縱兮與荀漠之間的情義,此言無疑是給了縱兮更多的牽絆。
“他從來都是明白人,比誰都明白。”縱兮淺淺地笑,荀家能保到何種程度,還要看荀家自己的抉擇啊。
公良杞斂著目色,荀漠從來都是重情重義之人,讓他處於兩難的境地,著實不是大家想要看到的結果。
只是,朝堂權柄之間的爭奪,從來容不下“情義”二字!
默了默,公良杞問道:“不知道大公子的態度如何?”
“他的傷尚未痊癒,人不似以前精神。”縱兮蹙著眉,修長的手指撫上眉骨:“蒼家那邊畢竟待他有養育之恩,蒼月柔這些年待他亦是視如己出。荀家亦是他的姻親,他待瀟湘情深,怕是也不希望看著荀家捲入這一場紛爭。”
“所以……兄長他尚沒有多話。”
縱兮的目色沉了沉,輕一拂袖,拂去竄進發絲衣袍的六月雪:“此事我來即可,兄長這些年已經夠辛苦了。”
話罷,縱兮舉步朝著子衿苑去。
公良杞默了默,轉身消失的月色之下。
子衿苑中的熱鬧隔開了縱兮府的清冷,自從荀漠離去,縱兮府已是很久沒有如此熱鬧。
“妹子妹子,你總是這般溫文不火的樣子,可不好!”寧梧舉著酒樽,強烈向子棠建議。
“如何不好?”子棠將酒壺放遠些,縱兮說過,他不在的時候,不能飲酒。子棠見縱兮說話的時候表情很嚴肅,是以放在了心上。
“兄長是怕你降不住表兄。”小寧公子優雅地呷了一口槐花釀,緩緩放下酒樽。心下道,這槐陽城的槐花蜜乃是天下無雙的盛品,不曾想這槐花釀亦是不錯。
子棠淺淺地笑。
“妹子你可別笑,”寧梧放下手中的被子,一把奪了小寧公子手中的玉扇,學著公子的樣子扇了幾下,正襟危坐道:“兮兮長了那樣一副德性,男女通吃,天下打他主意的可多了!”
“嗯,爲了守住那貨,妹子你可得學著彪悍些!”
子棠斂著目色,思索片刻,認真問道:“哥哥,我該如何彪悍?”
這個問題委實很嚴肅啊!
子棠望著寧梧,琉璃一般的眸子閃動著月華般的關澤,澄澈乾淨的模樣掩去了深處的一抹狡黠。
小寧公子亦是一臉嚴肅地望著寧梧,等待他給出完美的方案。
“首先,”寧梧拂了拂袖,飲一杯酒:“你的學會做個潑婦!”
“潑婦你懂不?”
“應該見識過三姑六婆罵街的那種吧,那就是了,就該拿出老媽子罵街的氣勢!”
“所以!你得學會像男人一樣吐髒字!”寧梧拍案而起,以此表示他的話有多中肯。
子棠蹙著眉,寧梧這話確實把她給難住了,損人的絕招她倒是跟著荀漠在潛移默化中學了不少。可是這罵人,還得帶著髒字罵人,還得像老媽子罵街一樣撒潑,她確實不會!
“哥哥可否示範一二?”子棠此次乃是發揮了不恥下問,虛心請教的良好傳統。
“兄長且示範一二,子衿妹子怕是一時也不太理解您的意思,您做個示範,也好讓子衿學得快些。”小寧公子眉目間可以溢出笑來,卻又不得不假作嚴肅。
寧梧狠狠地瞪了寧桐一眼,意思是你要是再敢多說半個字,小爺讓你遊著回去!
小寧公子立馬接收到危險信號,趕緊噤了聲。
那廂,子棠像是完全看不懂這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瞪著個大眼睛,甚是迷茫的期待著寧梧可以露一手。
寧梧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再跳了跳,擡了擡眼皮再次狠狠地瞪了小寧公子一眼,仿似要把所有的不滿撒到寧桐頭上。
寧桐識趣地保持沉默,任由寧梧瞪幾眼。
“哥哥也不會?”子棠撐著腦袋,先前的勁兒泄了下去。
“子衿妹子這是說哪裡話?兄長他多才多藝,這點小事怎麼可能難倒兄長!”小寧公子好死不死地插上一句,掛著甚是嚴肅的表情,一副護短的模樣,臨了還別有深意地望了寧梧一眼。
寧梧額頭的青筋狠狠地跳了幾下,只能硬著頭皮給他親愛的妹子解惑授業。
忽地,寧梧似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小寧公子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暗暗自求多福,不敢再插嘴。
“妹子啊,我們從基本的學起。”寧梧重新坐下:“上會寧牧殺人之後罵的話,你還記得吧?”
“不太記得。”子棠蹙著眉想了想,著實沒有想起來。
寧梧灌了杯酒,發現教好孩子學壞確實有點罪惡感。不過想著教會了子棠,以後可以對付縱兮,勁兒又上來了。
“寧牧開口就來了一句‘他孃的’……”
“哥哥,寧牧是不是也是你教會的?”子棠繼續撐著腦袋,一臉好學的模樣。
寧梧撫了撫眉骨,拿眼瞟了一眼一旁噤了聲的小寧公子,他有這麼無聊撒?
小寧公子笑而不語,此次學得很識趣,低頭拿了酒樽把玩,你絕對有這麼無聊!
此刻,小寧公子非常喜歡這位天上掉下來的妹妹,別看這這姑娘生得溫婉清麗,實則生性活潑狡黠,遇上了寧梧更是湊足一對活寶。平常大多是寧梧欺負他,不曾想,這世上還有位如此可愛的妹子製得住這位寧小爺,真是蒼天有眼啊!
就讓子衿妹子代表他小寧公子消滅寧小爺吧!
“不要亂插話,認真跟我學。“寧梧擺出一副爲人師表的樣子:“來,跟著我說‘他孃的’。”
子棠怔了怔,寧梧這副德性還真不好意思說不學。
“咳咳。”子棠乾咳兩聲,拿眼瞟了一眼寧桐,寧桐裝作沒看見。子棠頓時覺悟,自己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妹子,要有氣勢哦!”寧梧笑得眉目慈祥。
“咳咳,”子棠甚是爲難,平白無故地來這麼一句委實不太容易:“他,他孃的?”
“不對不對,語氣不對!”寧梧寒著臉,對子棠萬分鄙視:“重來,跟著學哥哥的語氣,語氣要衝,要硬!再來一遍,‘他孃的’!”
“他孃的!”子棠從善如流,她發現第一說出口後,心情特好,也特順口。這第二次,自然也就壯起了膽子。
“孺子可教也!”寧梧拍手叫好。
小寧公子嘴角抽了抽,這一對果然是兄妹!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以後得讓縱兮把子衿看嚴實了,免得被寧梧荼毒。寧桐擰著眉,自斟一杯濁酒,心事重重地一飲而盡。
“我們繼續,下一個教什麼好呢?”寧梧沉吟著,片刻忽地想到了:“你知不知道漠漠一般怎麼罵兮兮啊?”
“不知。”子棠如實回答,她只知道以前她私下裡喚縱兮“胭脂”,至於荀漠怎麼喚縱兮的,她還真不知。
“雲縱兮,你個娘娘腔!”寧梧插著腰,伸著手指,指著旁邊的小寧公子狠狠地來了一句。
小寧公子嘴角抽了抽,手上的酒灑了些許,委實被寧梧突如其來的發作嚇著了。
寧梧一記白眼飛過去,不再理會寧桐,笑瞇瞇地看著子棠:“妹子,來一次。”
“呃……”這次輪到子棠額頭的青筋跳了跳:“這個不太好吧?”這話她還真不太敢說。
“沒事,別怕,出了事有兄長給你撐腰!”寧梧拍著胸脯保證。
“好。”子棠嘿嘿地笑,她發現罵人確實是件很爽的事情。
於是,子棠站起身子,離開座位,站到空曠些的地方,學著寧梧的樣子,一手叉腰,一手指出去:“他孃的,雲縱兮,你就是個娘娘腔!”
“噗——”
小寧公子一口酒水切切實實地噴在了寧梧臉上,寧梧嘴角抽了抽,狠狠地自己抹了一把,忘記去打殘小寧公子。
子棠舉著手立在一處,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月色下,子棠所指之處,靜靜地一襲白衣,白衣勝雪,來者宛如天上來的仙人,美得勝絕女子。
“哦?”縱兮擰著眉,沉吟片刻,歪著腦袋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子棠,輕道:“原來如此……”
子棠將目光一寸寸移向寧梧,這話好死不死給縱兮撞了個正著,罵的雖爽,後果委實擔待不起。是以,只能向寧梧求救。
寧梧與子棠對視一眼,忽地一摸腰:“哎喲!桐桐,我腰疼,撐不起來了,看來老毛病又犯了。來來來,扶著爲兄,去擦點藥!”
識時務者爲俊傑,寧梧深諳此道理,此刻若是不逃,怕是他雲縱兮不知道要怎麼弄死他。
於是,寧梧在短暫的時間內作出理智的分析之後,立馬做出來明智的選擇——棄棠投兮!
寧梧拉著寧桐拍拍屁股走人,臨了,萬分同情地回頭望了子棠一眼,深表愧疚:這腰不是爲兄不給你撐著,是爲兄委實沒這個實力啊,妹子你多多保重!
子棠嘴角抽了抽,她這是攤上了怎樣的兄長?!
“阿衿?”縱兮撫上子棠的臉頰,將子棠的目光掰回來,他含笑望著她:“人家已經走遠了。”他萬分好意地提點。
“阿洛……那個……”子棠心虛地躲著縱兮:“方纔,方纔是誤會!”
“哦?誤會?”縱兮不動聲色地攬住子棠的腰,讓她躲不開:“爲夫聽得很分明,怎麼會是誤會?”
“呃……”子棠確實是沒有理由狡辯,她做壞事是被當場抓住的!
“方纔說的什麼?”縱兮攬著子棠坐下,將她抱到自己腿上,禁錮在自己懷裡:“再說與爲夫聽聽。”
縱兮拎著子棠的空杯子,自行斟了一杯槐花釀,輕嗅這清醇的香氣。
“不用了吧。”子棠主動伸手環住縱兮的脖頸,如此示好,萬分希望能夠拍好馬屁。
“要的,”縱兮稍稍啐了一口:“夫人待爲夫有意見,爲夫自然應該聆聽教誨,方便日後作改。”縱兮笑得一臉無害,眉眼處沁出濃濃的魅惑。
“你不生氣?”子棠蹭著縱兮的臉,試圖撫慰他受傷的心。
“不生氣。”縱兮將手中的酒樽遞到子棠脣邊,清甜的槐花釀入口很容易,不過後勁有些大。很明顯,說不生氣是說給子棠聽的,當然也只能聽聽。
子棠輕輕嗅了嗅縱兮遞過來酒,學著縱兮的樣子小啐一口,發現不是很難喝,於是伸手接過杯子,一口喝了下去。
縱兮的笑意盛了盛,這酒可是烈酒!
“爲夫讓夫人不滿意,夫人埋怨兩聲也在情理之中。”縱兮將酒樽放在石桌之上,一拂袖將子棠抱了起來,徑自往寢殿內走去:“只是夫人當著外人這麼說爲夫,確實教爲夫有些難堪。”
“是以,爲夫身體力行,以證自己清白。”
“日後他人若是誣衊爲夫,夫人也好挺身而出,理直氣壯地告訴他人,爲夫到底是不是男人。”
“阿洛,”子棠一把揪住縱兮的錦袍:“我錯了,我錯了,真心知錯!”
縱兮展顏一笑:“晚了!”
在縱兮毫無懸念地甩上門的時候,子棠認命地閉上了雙眼,她估摸著此次自己死定了。縱兮雖是溫柔,卻也熱情。此次被她如此一激,她無論如何都不太可能出來見明天的太陽了。
當然,在縱兮甩上門的時候,某人的心也跟著顫了顫。這個事情,子棠委實很倒黴。
寧梧撫著小心臟,一臉疼惜的模樣,完全沒有意識到罪魁禍首是自己。
“兄長,”小寧公子打開玉扇優哉遊哉地扇了幾下:“你方纔太不厚道了,竟然見死
不救!”
寧梧給了一記小寧公子白眼:“兮兮是肯定不會捨得弄死我家妹子的,至於會不會弄死我,我真是拿不準。所以,這個事情還是交給他們兩個在牀上解決比較安全,以免牽連無辜。”
“你覺得表兄他不知道你纔是幕後主使?”小寧公子回了一記白眼,某人還真好意思說出口,“以免牽連無辜”,他能算是無辜麼?整個事件,最無辜就是他寧桐好不好?!
“嘿嘿,我家妹子擋在前面,到明天,他應該就不會放在心上了。”寧梧打著如意算盤,一心指望子棠一力擔下所有後果。
“我倒是覺得表兄陰測測的,不像是不記仇的人。”
“那麼,我們走吧!趕緊的,連夜走人!”寧梧深表贊同。
小寧公子嘴角抽了抽,再抽了抽,終於不能再有其他言語。他是從來沒有見識過如此無恥之人,這個人前一刻還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要給他妹子撐腰,後一刻便是夾著尾巴,準備逃得無影無蹤!
小寧公子撫了撫眉骨,表示委實很無奈。這個人幹丟臉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這是攤上了什麼樣地兄弟喲!
小寧公子臨了出門的時候,還不忘朝子衿苑的方向望一眼,這個妹子攤上這個兄長,委實很倒黴!
寧梧和寧桐連夜離開槐陽,趕回碧淵。
來的時候自然不似以前的招搖,前白狼的人在道上與寧家人交過鋒,他們尋不著人自然寧家宗主的八寶泉鳴馬車嫌疑最大。如果他們堂而皇之地將馬車重新趕回槐陽,無疑便是想雲清表明,這人是他雲縱兮救下了,你有什麼大可放馬過來吧!
是以,來的時候他們是孤身前來,現在亦是秘密離去。
當早晨的第一縷陽光從門縫裡穿進寢殿的時候,縱兮便醒了。略略擡了擡眼皮,望著身側睡得安然的女子,嘴角忍不住帶起些許的弧度。女子微微蹙著眉,清麗的容顏染上些許的疲倦,勻稱的呼吸牽引著女子最爲柔美溫婉,真的很美。
原來,她還活著。
縱兮斂了斂眼簾,昨夜很美,睡下不足兩個時辰,卻是做了個不太美的夢。這個夢在第一次犯病的時候,他便是見過。後來在每個月圓之夜,當利刃插進心臟,蝕骨的疼痛渙散人的意識,朦朧中他也總能見到那個夢境。
他夢見自己將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這個女子的心間,蓮花的清香充斥了整個感官,他雙手沾染這這個女子的鮮血。那個時候,心裡空空的,是莫大的恐懼。
信命的人,總是相信輪迴。他知道,這是他的孽,在這以後的生生世世裡,他都要爲自己的孽贖罪。
無論前世愛得多悽慘,此後我定會把你捧在掌心,好生呵護。修長的十指輕輕勾勒著女子的輪廓,他一寸寸膜拜過,她的容顏深深地刻在心裡,即便在以後的輪迴裡,閉著眼睛,他都能把她找出來。
縱兮翻了個身,將子棠從自己身上好好放到一側。
睡得不太舒服的女子輕輕“嚶嚀”一聲,縱兮心跳瞬間漏了半拍,一動不敢再動。
縱兮撐著手臂自上而下端詳著他的女人,這個女子,即便是看上一輩子,他也不膩。青絲自肩頭灑落,鋪陳在女子白皙的肌膚之上,縱兮輕輕撥了撥。
因著縱兮的撩動,女子胸前好看的紅梅靜靜地綻放在眼前。縱兮下腹一緊,喉嚨滾動,忍不住低頭含住一朵,另一朵以指腹輕輕摩挲。
“嗯——”
女子於睡夢中發出一聲嘆謂,似是愉悅,似是不滿。
“阿洛……”女子推了推身上的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的男子,語氣裡流露出些許的無奈。
睡得好好的,就這樣被人啃醒了,著實很委屈。
“你醒啦!”縱兮擡頭居高臨下地望著剛剛醒來的女子,因爲得逞,他笑得極其魅惑。
子棠蹙了蹙眉,微微嘗試抽離幾分,孰知一動,臉色不由黑了黑。子棠怔怔地望著上方的男子,頃刻間睡意全無!
“順便再來一次?”縱兮嘴角勾著邪魅的笑,擺出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好意徵求子棠的意見。
子棠僵住,一動不敢再動,她分明感受到體內某處因著她的扭動而又腫脹的感覺!
這廝!
“不要!”子棠斂著眼簾,一想到昨夜的激烈程度,恨不能把自己埋了,無論如何也不敢再睜眼看一眼這個魅惑人心的男子。
“快出去!”子棠扯過被子一角,將自己的腦袋藏在裡面,同時發出不太威嚴的命令。
縱兮一手勾著自己的纖腰,一手去撥子棠手中的被子:“棠兒,順便,順便而已……”
“不要順便!”子棠都快要哭出來了,情急之下,一手跟縱兮搶著被子,一手激動得亂揮,萬分希望能把他趕走。
“你快出去,快出去!”
“不出去!”縱兮很不要臉地耍起無賴。
“出去!”子棠一把掀了被子,惡狠狠地瞪著某隻喂不飽的狼。
“就不!”縱兮絲毫不爲所動,瞇著眼睛看她。
子棠著實沒有辦法,萬萬沒有想到這廝會像孩子一般耍賴,一時之間氣不得笑不得。可是,昨夜被他折騰一夜,腰要斷了好不好!
於是,兩人你瞪著我,我瞪著你,誰也說服不了誰。
瞪著瞪著,子棠覺得這麼耗著特累,而且一夜睡得並不好,此刻眼皮重得很,掀也掀不起來。索性重新來過拉過被子,矇住臉,自己繼續睡覺。意思非常明顯,你愛怎麼辦怎麼辦,我睡覺了!
縱兮微微一怔,斷斷沒有想到這碎女子竟然晾了他一人。自上而下,輕輕撥開一角眼巴巴地望了片刻,他嘗試著緩緩抽動幾下,卻見身下的女子眉頭微蹙,一下子心疼得不得了,終於作罷,抽離了身子。
縱兮徑自下了榻,穿好衣服,不忘回身去給子棠掖被子。他小心翼翼地順了順她額前的碎髮,憐惜地摩挲著她的臉。
“阿洛。”子棠睜開眼,輕輕喚著縱兮的名字,她伸手握上他溫暖好看的手。
“嗯,”縱兮淺淺地笑,滿滿的盡是寵溺:“你好好睡。”
“阿洛,”子棠拉著縱兮的手,琉璃一般的眸子閃動著似有若無的晶瑩:“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
“不離不棄。”縱兮俯身吻了吻子棠的臉頰:“睡吧。”
子棠莞爾一笑,一如她的容顏,溫婉乖順。只是,除了縱兮,誰也不知道這個女子骨子是有多麼的驕傲自負!
能讓她卸下所有的堅強,變得溫柔如水的也只有他雲縱兮呢!
縱兮心裡暖暖的,以後的路無論有多艱難,一路有這個女子,都不會再孤單。接下來的事情,怕是容不得人有片刻的鬆懈了。
寧梧回了碧淵,這是縱兮預料中的事情。倒不是因爲做了某事的罪魁禍首,實則關乎大局之勢。
蒼堇雲的傷好的差不多,自從上一次在道上與前夜狼有過一次交鋒,雲清突然之間收回了所有人馬,似乎一時之間放任了蒼堇雲。
真是令人不能猜透他的心思。
這個時候,或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所以寧梧必須回碧淵,爲接下來的一場朝變做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