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刺破手腕,雪白的茶盅里,似滾入了玫瑰花汁,晶瑩鮮紅,奇香的氣息隨著鮮紅漫溢,緩緩彌漫開,那血液的紅,反襯得她肌膚白如羊脂玉。
桌案上突然靜下來。
繡衿,玲瓏,璇璣等人也都盯著那鮮紅……
對于吸血鬼和狼人來說,血液是最尋常的日常所需,也是最神圣奇妙的。
相愛之人飲下彼此的,可心靈相通,增強相互牽引。眼前兩盅血液交融的香氣,是任何吸血鬼與狼人都無法抵抗的。
桌旁的小兄妹兩人,小手抓著湯匙,也停止進食,好奇地看著那杯子流滿,娘親的傷口緩慢痊愈,恢復(fù)無暇。
在這樣一個尋常的早膳,絕美的男子與女子,似要飲婚禮過后的合巹酒一般凝重,端起茶盅,手臂交纏,視線溫柔相對,似喝下的不是血液,而是至死不渝的神奇靈藥。
百里玹夜放下茶盅,凝視著眼前雙頰緋紅的俏顏,寶石似的綠眸輕灼,似痛又似憐。
見她低垂鳳眸,赧然抿唇,品嘗留在唇上的最后一抹滋味,他心頭微熱,突然忍不住湊近,霸道一吻,印在她的唇上,大手拿起茶盅蓋,精準而輕巧地蓋在了那半盅血上。
所有人都在看他們這一吻,除了就近于桌旁服侍用膳的繡衿,無人注意到,那被蓋子蓋住的茶盅里,留了半盅血。
早膳結(jié)束,陌影如往常一樣,送兩個孩子去御學(xué)。
坐上肩輦,她雙頰上的紅云仍是沒有褪去髹。
百里玹夜于殿內(nèi),把茶盅里殘留的血,倒在了一個小琉璃瓶內(nèi),塞了瓶塞,卻沒有親自帶去御書房。
“繡衿,你去,把這小瓶給南贏王,讓他去御書房,另外把他手上的那張古方也給三位神醫(yī)看一看。朕去議政閣批閱奏折,讓他把皇后的病情對三位神醫(yī)說清楚。”
繡衿忙上前接過小琉璃瓶,小心翼翼地守在懷里,“奴婢馬上去。”
御書房內(nèi),氣氛僵冷。
吸血鬼女子的哭相,實在詭異難看,而大哭,也最易失血過多,致面容慘淡。
兩位神醫(yī)被鳳迤邐的痛哭,激得心煩氣躁,加之懼怕醫(yī)不好皇后的病,皆是心中忐忑。
所幸,那哭聲終于停止,鳳迤邐卻不只是失血過多,還血淚落了滿襟,面容慘淡,憔悴不堪,長發(fā)也失了瑩亮的光澤。
欒毅忙命宮女給她端來兩盅血,她顧不得在乎這點狼狽,強硬挺著脊背,怒火在胸腔里積壓爆燃,打算狠狠地教訓(xùn)百里玹夜。
御書房的門打開,她瞬間起身沖過去,冷傲仰頭,正欲劈頭蓋臉地臭罵一頓,卻對上一雙黑曜石般深邃的瞳仁。
不是百里玹夜,是她最避諱見到的前夫——嚴懷景。
偉岸的身軀,一攏黑色金紋立領(lǐng)王袍,奢華威嚴,暗藏著若有似無的杜若香和青竹香。
那英俊冷酷的面容,看不出半分情緒,她卻能輕易讀懂他的喜怒,解讀他眼底深藏的冷怒與暗恨。
鳳迤邐頓時似被掐斷了脖子,恐慌心虛地轉(zhuǎn)身,蹲坐在椅子上。
嚴懷景眼神淡漠,似看一個陌生人般,經(jīng)過她,走向地毯中央。
欒毅忙對嚴懷景介紹,兩位忙著起身行禮的女子。
“王爺,這兩位是神醫(yī)洛櫻與末藥,是最擅長醫(yī)治吸血鬼與狼人女子不孕不育的。”
他又對兩位女子道,“這位是南贏王,皇后娘娘的父親。”
洛櫻與末藥忙起身,恭敬地行禮,卻都忍不住偷偷地多打量他幾眼。
“想不到王爺如此年輕俊美,洛櫻聽說過許多南贏王的傳說。”
“久聞王爺大名,今日一見,是末藥的榮幸。”
嚴懷景客氣一笑,抬手示意她們免禮,視線不著痕跡地冷掃鳳迤邐。
“三位醫(yī)術(shù)超絕,陛下誠意邀請三位,亦是對三位的肯定。陛下日理萬機,脫不開身,怕小女起疑,也不便與三位接觸,因此,由本王為三位提供醫(yī)治所需的一切。”
“是!”洛櫻與末藥齊聲應(yīng)下。
“不過,擔(dān)心小女自責(zé)懊悔,做出什么偏激的事。陛下不希望小女知道醫(yī)治的內(nèi)情,所以,三位不能前去診治她本人。然而,小女這病,事關(guān)她的生死,所以……還請三位必須務(wù)必盡力而為。”
洛櫻與末藥相視,皆是為難。
末藥俯首道,“王爺,若不能為病患親診,我們要如何醫(yī)治?”
嚴懷景忙遞上繡衿給他的一瓶血,并從懷里取出一張暗黃的紙。
“瓶里,是小女的血,憑血液應(yīng)該可搭配出解藥。她給自己下的毒藥的配方,便是用這張古方配出的藥丸。這奇毒,若有孕的女子服用,胎兒必化尸成水,若無孕的女子服用,將終身不孕。”
洛櫻接過古方,湊近末藥,兩人一起細看研究,低語地商討兩句,皆是搖頭嘆息。
洛櫻心直口快地嘆道,“恕我直言,皇后娘娘怎會給自己下毒?!”
欒毅擔(dān)心地看了眼嚴懷景和鳳迤邐,忙道,“來時,我提醒過二位,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說的不要說!”
嚴懷景抬手制止他,“欒毅,不得對神醫(yī)無禮。你先退下吧。”
欒毅又警告地看了那兩位女子一眼,才道,“末將去外面候命。”
嚴懷景伸手一個請的姿勢,讓兩位入座,言簡意賅地解釋。
“本王前妻曾被陛下的母親下這劇毒失去過孩子,當時這古方里還配了致命的毒藥,因此,兩家仇怨難解。”
鳳迤邐因他一句絕然的“前妻”,兩手扣住了椅子扶手。
她和呼延協(xié)的那些事,說不清,道不明,呼延千逝的存在,也是事實。
更該死的事,她帥兵趕往天狼舊都時,對他說,“要相助女兒一臂之力……”
可是,她的“相助女兒一臂之力”,是秘密地與呼延千逝母子相認,與呼延協(xié)商討著如何殺了女兒最愛的男子,共謀奪取天下,是奪取天下之后,以不廢女兒的儲君之位,而安撫對他的欺瞞。
他和離,恨她,冷觀她失了血魔,都是應(yīng)當?shù)摹?
嚴懷景始終沒有再多看她一眼,繼續(xù)對兩位女子說道……
“當時,我夫妻二人,不愿再看到小女為陛下誕育子嗣,而陛下也因歹人設(shè)計,曾懷疑小女孕育了別人的孩子,因此,小女對親人愛人心灰意冷,干脆便從此斷絕傷心的源頭。”
兩位神醫(yī)長活幾百年,都是見慣生死別離的,卻還是不禁唏噓慨嘆,不約而同都看鳳迤邐。
憑前一刻這女子絕美的容貌,嚎啕大哭的失控舉動,沖到門口時過激的反應(yīng),以及此刻太過安靜的沉默,她們已然猜到她的身份。
她們也聽說了,血魔女王鳳迤邐在被靖周帝抓捕的當日,揮劍刺向女兒……
“因后宮里沒有其他女眷的寢宮,御醫(yī)院也不便容三位。陛下剛下旨,讓三位暫居太后寢宮。那邊,平日不常開門,小女也不會過去,不過煩請三位在醫(yī)治期間,不要踏出那座宮苑大門,你們需要什么,寫出清單,交于本王即可。”
“我這個人生性自由,散漫慣了,最不喜歡被關(guān)著。不過,若是王爺能搬過去,和我們一起住的話,我不介意多被關(guān)幾日。”
鳳迤邐忍不住看了眼說話的女子,是——洛櫻。
那妖嬈的吸血鬼女子,綰著靈蛇髻,紅袍如血,艷麗奪目,像極許多年前的她,嫵媚不羈,眼神直接,似兩束能穿透人心的月光,心里想得雖非邪惡之事,卻也咄咄逼人,懶得掩藏。
嚴懷景失笑搖頭,“家中還有老母和重病的兄弟,所以……”
“王爺,若我們不能保持心情愉悅,恐怕難以盡力。”洛櫻說著,刻意地回瞪鳳迤邐。
鳳迤邐收回視線,端起茶幾上的茶盅,忙著大口喝血。
嚴懷景挫敗于洛櫻的直接,卻還是寬和笑了笑。
“若是每日看到本王,能讓洛神醫(yī)心情愉悅,盡心救治小女,本王不介意犧牲一點色相,本王會早晚前去詢問醫(yī)治結(jié)果的。”
末藥見洛櫻一臉受挫的樣子,不禁莞爾看了眼嚴懷景。
就這樣,三位神醫(yī)被秘密藏在了太皇太后的寢宮里。
嚴懷景送了她們進去,特派了宮女們服侍伺候,片刻都沒有多呆,便離開。
鳳迤邐直接選了西配殿,便兀自從嚴懷景留下的琉璃瓶內(nèi)倒了一點血,便兀自回房。
洛櫻和末藥始終不曾與她交談,都站在正殿的門口,看著她關(guān)了殿門,才忍不住開口。
“這女人失了國,把女兒害到這個地步,竟還有臉活著?!”洛櫻嗤笑搖頭,“真叫人佩服!”
末藥勸道,“還是少談這些吧!我們只管把皇后娘娘醫(yī)好就可以離開了。”
“你急著離開,我可不急,我要養(yǎng)精蓄銳,先拿下南贏王!讓那女人,后悔一輩子。”
末藥哭笑不得,拿起剩了半瓶血的小琉璃瓶,“可皇后娘娘的病情……”
洛櫻扶了扶發(fā)髻,笑道,“這毒也不致命,我先去歇息,等睡到自然醒來再說。”
這一日,御學(xué)放學(xué)時,陌影與往常一樣到御學(xué)接一雙兒女和百里康。
正碰上前來接呼延襲的呼延珝,和來接呼延明月的沈芊芊。
于是,三人便在御學(xué)門口聊了片刻,話題都是繞著孩子轉(zhuǎn)。
呼延襲和驚宸、暖兒追逐嬉戲,難舍難分。
呼延明月只拉著娘親的手,冷眼忌憚地望著驚宸,分毫不上前。
陌影微笑瞧著孩子們跑來跑去,不忍擾了兒女們玩鬧的興致,忍不住留呼延珝父子和沈芊芊到鳳影宮一起用膳。
因百里嫣剛生了女兒,呼延珝急著回去陪妻女,便婉言拒絕。
呼延襲小臉兒頓時垮了,卻沒有與從前一樣哭鬧堅持,縱然心里不情愿,還是隨著父親坐上了肩輦,
陌影和沈芊芊瞧著呼延襲那小模樣,都忍不住笑起來。
驚宸看出娘親要留沈芊芊母女用膳,忍不住扯著嗓子嚷道,“娘親,我餓瘋了,我們快回宮吧!與這兩個討厭的人,有什么好說的?”
陌影尷尬地訓(xùn)斥,“驚宸,怎么說話呢?”
沈芊芊無奈地看了眼女兒,忙對陌影道,“別餓著小皇子了,皇后娘娘快帶小皇子回去吧,咱們改日再聚。”
“好。”陌影伸手摸了摸呼延明月的頭,“明月,別介意,驚宸不是故意的。”
“可他是有意的!他和暖兒一回來,就和我搶父皇,討厭鬼!”呼延明月說完,怒氣沖沖地松了娘親的手,跑向自己肩輦。
沈芊芊忙雙膝跪地,叩頭賠罪。
“請皇后娘娘原諒明月,她……”
陌影彎身扶起她,“芊芊,起來吧,童言無忌,我不會計較的。既然明月不愿留下,就快和她出宮吧,路上小心。”
“謝皇后娘娘!”沈芊芊不禁為女兒捏了一把冷汗。“明月其實沒有惡意的,她若能與小皇子多相處些時日,就好些了。”
陌影也不愿兒子偏激對待呼延明月,那小丫頭雖然不太討喜,卻不過是個小娃兒,若好好教導(dǎo),必能向善。
于是兩頂肩輦一前一后,顫顫悠悠穿過冗長的宮道。
經(jīng)過壽康宮的大門時,沈芊芊若有所思地笑道,“皇后娘娘,聽說這壽康宮里的廊柱上雕刻了細美的經(jīng)文,不知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臣妾能進去看看么?”
“呵呵……這有何不可?”
陌影當即命肩輦停落,帶著孩子們下去肩輦,踏著一地嫣紅的夕陽余暉,推開了壽康宮的大門。
本該安靜無人的宮苑里,卻有位身穿紅袍的吸血鬼女子,正在跳舞。
這座宮苑的前后院子里,皆是有溫泉池,暖霧流溢在半空,整座宮殿似披了神秘的面紗。
水霧下,百花綻放,亭廊與樓閣宮殿相連,假山水榭造工瑰奇,美如攤開的畫卷……
在這一處奇美的仙境里,那在花間衣袍旋轉(zhuǎn)的婀娜身姿,嫵媚妖嬈,似一只鮮活的精靈。
夕陽的余暉,對吸血鬼已然毫無殺傷力,女子大膽地抬起瑩白如玉一條腿,從紗袍側(cè)開的縫隙里伸出,抬起,伸展,極盡嫵媚。
沈芊芊忙道,“皇后娘娘,這女子……難道是陛下養(yǎng)的妃嬪?”
“你亂講!父皇才不會這樣做呢!”驚宸厭惡地怒斥。
“若不是陛下養(yǎng)的,這女子怎會被安置于這樣隱秘的地方?!”
“沈大小姐!”遠處的涼亭里,一個黑袍金紋的男子起身呵止沈芊芊。
沈芊芊忙住了口,循聲看去,被嚴懷景冷怒的威嚴震懾,臉色微僵,忙俯首賠罪。
陌影的疑惑,錯愕,不可置信,突然化為一聲失笑,“父王,您怎么在這里?!”
正殿和西配殿里的女子,都聽到動靜走出來,陌影愈加百思不解。
鳳迤邐又是何時被接了過來?
既然鳳迤邐在西配殿里住著,父王卻在院子里看別的女子跳舞?!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從回宮,陌影不愿探聽任何與政務(wù)有關(guān)的事,干脆屏蔽了太過敏銳的聽力,連百里玹夜平日做什么也懶得打探。
倒不是她冷漠了,而是,她不愿彼此監(jiān)視。
彼此留有自由的空間,才能在朝夕相處里,有更多驚喜。
人類男女遲鈍于視聽,因此在愛情里才有簡單的甜蜜,所以,在這一點,吸血鬼和狼人,當與人類學(xué)習(xí)。
卻沒想到,這樣的空間,反而讓自己受了驚嚇。
想到鳳迤邐一劍刺向自己時,百里玹夜及時擋下的那一幕,她牽著一雙兒女的手,輕輕握了握。
“驚宸,暖兒,你們先回肩輦上。”
“是,娘親。”
兩個小家伙整齊地應(yīng)著,視線卻忍不住在外公和三位女子之間來回流轉(zhuǎn)。
陌影側(cè)首又對沈芊芊道,“芊芊,失禮了,你也先帶明月回去吧。”
沈芊芊定是知道了什么,才執(zhí)意要進來看一看。不過,她此刻的無言,也說明了,她對這件事,并非完全了解。
這事兒,也給陌影結(jié)結(jié)實實提了個醒,沈芊芊是再也不適合做朋友,而她的女兒,既然驚宸不喜歡,也該離開皇宮了。
嚴懷景尷尬地喚花叢里跳舞的女子,“洛櫻,你可以停下來了。”
洛櫻收攏舞姿,忙上前來,她在末藥身邊站定。
她們見過相像的母女,卻沒有見過如此相像的,鳳迤邐與她,不像母女,更像孿生姐妹。
因此,震驚之下,兩人都忘了行禮。
嚴懷景見女兒面露慍怒,忙對兩位女子介紹,“這是本王的女兒,嚴陌影,當今皇后。”
洛櫻和末藥忙都跪下,只剩了鳳迤邐鶴立雞群地站著,越顯得突兀。
陌影示意兩個女子起身,轉(zhuǎn)身便走到宮苑大門處,親手把門關(guān)了,惱怒地問道,“父王,玹夜這是要做什么?”
嚴懷景警告看了眼三個女子,忙上前環(huán)著女兒的肩走到遠處,溫聲安慰,“北疆有些病癥近乎瘟疫,玹夜尋來三位大夫,幫著想想法子。”
“他怎么不和我說呢?”
“和你說了,你又不辭而別,跑了去幫忙。”
“也罷,既然有比我厲害地,我就不管了。”
如今她知道,自己的熱心,雖然能幫到百里玹夜,卻不是朝堂官員所喜聞樂見的。
她的皇帝夫君,需要一個端莊賢淑、能坐得住行得穩(wěn)的皇后,那些刀槍劍戟的鋒芒,沖到前面為他分憂解勞的沖動,都該壓制住了。盡管如此會難免擔(dān)心,她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比較好一些。
“玹夜在書房里?”
“他在議政閣。”
陌影正打算離開,一轉(zhuǎn)身,就見那紅袍的女子竟然大膽地笑著上前來。
“王爺好福氣,得了這么一位漂亮,善良,又善解人意的好女兒,皇上和你前妻那般待她,委實過分!”
這女子的話真是奇怪,若是幫忙解決瘟疫,怎還有心思議論這些?
陌影忍不住懷疑地看父王。卻也聽得出,這女子的一番話,是對鳳迤邐宣戰(zhàn)的。
嚴懷景忙對洛櫻道,“神醫(yī)謬贊!小女也曾桀驁不馴過,叫本王甚是頭痛,當了母親,她才穩(wěn)重些的。”
“小孩子嘛,難免有青澀的時候。若我有這么一位女兒,我一定好好疼愛她,不讓她受到半分委屈。”
嚴懷景客氣笑道,“洛神醫(yī)若想要,也不難,找個男子生一個便是了。”
“讓王爺見笑了,我是被轉(zhuǎn)變成吸血鬼的,沒有生育子嗣的能力。”
嚴懷景尷尬地拱手道歉,“本王失禮。”
洛櫻反而不以為然,半是玩笑地說道,“王爺若是覺得失禮,便成全了洛櫻吧!一個女人,生不出孩子,一輩子都殘缺不全。”
陌影不愿父王被糾纏,“天下的吸血鬼女子多不勝數(shù),若是父王都要成全,陌影恐怕有數(shù)不清的母親了。”
洛櫻語塞,張口結(jié)舌,想要辯駁,視線觸及她身上的鳳袍,終于還是收斂了蠢蠢欲動的怒火。
陌影見她低下頭,也和緩了口氣,“請姑娘不要借著職權(quán)之便,做些不該做的事,我父王和我家夫君最厭煩不守規(guī)矩之人。本宮不介意給你提個醒,父王若再婚,不會再娶吸血鬼女子。”
“為何?”
“吸血鬼女子冷血,自私,卑鄙,陰毒,素愛玩弄人類。”
陌影說著,鳳眸流轉(zhuǎn),落在了末藥身上。
“反而是這位狼人女子,更適合父王一些,善于傾聽,沉靜少言,就算話語有趣,也笑而不語,淡然無爭。而且,這位女子的血液香濃,容貌秀雅端正,眉眼中無絲毫陰柔之氣,想必是位非常善良的女子。”
末藥有些窘迫,見嚴懷景也看過來,臉頰不禁微紅。
“皇后娘娘過獎了,末藥愧不敢當。”
“你是末藥?!”
陌影驚訝地打量著她,眼前赫然一亮,想握住她的手,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拿著食盒,手上還沾了鹿骨湯,只得作罷。
她的神情,卻是如獲至寶。
“你真的是末藥?”
“是,正是民女。”
嚴懷景,洛櫻,鳳迤邐都忍不住看末藥,似她長了一身奇異的藥草。
末藥因陌影的反應(yīng),不禁心生惶恐,擔(dān)心她已然猜到些什么。
看得出,皇后娘娘并非一般外表美麗而沒有頭腦的女子,這雙湊近的澄澈鳳眸里,斂藏著一股銳利的鋒芒,看似柔婉驚艷,美的倔強又驚心動魄,而這樣生動的美,是任何男子甚至連女子都無法抗拒的。
陌影快步上前,似一個謙虛好學(xué)的學(xué)生一般,歡喜地笑道,“神醫(yī)有所不知,陌影還曾讀過您親筆寫的幾本手札,和有關(guān)藥草醫(yī)術(shù)的醫(yī)書。”
“這怎么可能,民女的醫(yī)書只在民間有,不可能傳到宮廷里的。”
“我當時,還是南贏王府里不起眼的庶女,御學(xué)都是給皇子里的嫡子嫡女們上的,我壓根兒沒有資格和機會看宮廷醫(yī)書的。
那會兒,我住在王府后院的藥草房旁邊的小房間里,因為好奇藥草的藥性,所以,我時常從圍墻下的狗洞里爬出去,到書鋪里去看醫(yī)書,可惜沒有銀子。
總看不買,買書的老板難免厭煩。
后來,我就拿廚娘們做的甜餅去賣,換得銀子來買書。
所幸神醫(yī)的書,是我這等窮苦女子也能看得起的。
再后來,父王一次受傷,被我醫(yī)好了,父王以為我天生有這等學(xué)醫(yī)的天賦,才讓我的母親易容成一個陌生女子,來教導(dǎo)我醫(yī)術(shù)。”
末藥本是醞釀了一番客套的話,聽這一番話,她的心就痛起來,忽然痛到不知該說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