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遙訕然笑道,“皇祖母,陌影也沒您說的那么好,您看,她麻煩纏身,手無縛雞之力,又體弱多病,于七弟來說,并非好事。”
太后詫異側(cè)首瞧他,“難得你關(guān)心老七。既如此,就把你的口水收一收,你敢背著哀家碰陌影,哀家打斷你的腿,再把你閹成太監(jiān)!”
百里遙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完好的身體,俊顏蒼白地乖乖頷首應(yīng)著。
“孫兒遵命!”
芙蓉殿內(nèi),陌影傷口痊愈,一睜眼,就見百里玹夜正坐在床沿,背靠著床柱閉目養(yǎng)神。
他一條腿擱在她身側(cè),一條腿不羈地垂在床下,似已睡著,雙眉卻還緊皺著。
床前不遠(yuǎn)處,擺開一個大圓桌,錦緞流光。
香茹正和吉祥與如意在桌旁忙碌。
珍饈美饌細(xì)細(xì)擺好,三人又拿纖長的銀針試毒,確定一切妥當(dāng)之后,并沒打擾兩人,悄無聲響的退下。
聽到門板關(guān)上,陌影才翻身,輕輕握住垂在臉側(cè)的大掌。
他的手,總是這樣暖熱。
白皙好看,不像狼人的手鈐。
怕驚動了他,她沒敢用力,也不敢啜泣出聲,眼淚無聲陷入方枕里。
她知道,如此自傷愧對他一次次的相救,可她無能為力。
她最不愿,他為她,招惹那些卑鄙無賴之人,更不愿他為她惹怒血魔之王。
以性命相搏,才最有說服力,才能阻止那些流言蜚語傳入血魔王朝。
驚覺他輕動,她忙松開他的手,迅速擦掉眼淚,又躺平。
他不著痕跡地輕握抬起被她握過的手,遲疑片刻,還是落在她的額上。
“醒了?”
“嗯。”
“還疼嗎?”
“不疼。”
他垂首看她,不放心地拉開她的衣袍檢查傷處,微微的紅暈也消失。
她沒有阻止,揚(yáng)起唇角,努力對他微笑。
迎視他絕美的面容,心頭莫名抑制不住輕悸。
他綠眸幽深微黯,視線落在她的唇上,不自然地微凝眉,迅速幫她整理好衣袍,“已經(jīng)晌午,起來用膳吧。”
說完,他沒有扶她,起身,便迅速遠(yuǎn)離床榻,也沒有在桌旁坐。
她疑惑望著他孤絕冷酷的背影,“你……不吃?”
他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口氣冷涼,“我該和安凝一起用膳。”
陌影微怔,眼見著他向外走,僵坐在床榻上,不知該說什么好。
正午的陽光從窗外打進(jìn)來,垂簾,各處精巧的擺設(shè),皆是暖光四溢,異常溫馨。
看著他走,心卻莫名一點點往下沉,似沉入了冰冷的淵里。
他又停住腳步,她忙下床,鞋子也沒顧得上穿,便往前走了兩步。
“你……是在生氣?”
“沒有。”
他仍不肯回頭多看她一眼。
“你若想出門,別忘了換身衣服。日后別聽皇祖母擺布,你若反抗,她不會把你怎么樣。”
她黯然低頭,俯視裙擺上的梅花,很想問他,當(dāng)初讓她穿刺繡梅花的衣袍,是否故意為太后惹怒百里尺素。
話到了嘴邊,終于還是決定默然裝傻。
其他目的,相較于他為她所做的一切,都已不重要。
“我不是七殿下,太后若想殺我,易如反掌。”
“她不像你這樣健忘,上次,她打我一拐杖,她心里始終記著呢!”
陌影又無言。
健忘!言外之意,是罵她忘恩負(fù)義,輕生自殘?
太后打他那一拐杖,她也沒忘呀。
那么狠的一拐杖,血肉粘連,若非他擋著,她恐怕會被打的腦漿迸裂。
正因記得,她才不愿他為她再受任何傷害。
門板開闔,他輕功超凡,沒有留下任何腳步聲。
殿內(nèi)靜得駭人,香爐擺在窗口的高幾上,因清芝下毒香之后,始終冷寂未再燃香,越顯得殿內(nèi)空冷。
陌影走到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卻提不起胃口。
他去陪他的安凝,正是她所期望的。
剛剛,百里遙那樣緊張她的傷……她也該心滿意足才對。
她該胃口大開才對。
夾了菜往嘴里塞,心口卻痛得離譜,卻明明已尋不到傷口。
她不禁懷疑,百里玹夜為她醫(yī)治傷口時,在傷口里放了幾根針。
聽到門板又響,她忙深吸一口氣,調(diào)適心緒,佯裝享受地品嘗著美食。
見進(jìn)來的是香茹,佯裝的架勢卻又端不住。
香茹并非沒有注意到,百里玹夜離開時的臉色,她跪下去,僵得不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