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影聽出太后話里有話,按摩在太后頭上的手微頓,不禁也懷疑,百里玹夜是因聽到剛才的話,才沖進來。
卻不禁又擔心,他是因聽說四皇子在宮道上攔截她,才這樣急迫地沖來。
忍不住轉(zhuǎn)頭看過去,見他穿一身墨色的金紋錦袍,心頭的疙瘩,莫名徐緩解開洽。
原來,晌午時分,他并沒有陪安凝用膳,是忙著回去曜宸宮換袍子了。
純凈的黑,閃耀的金,映得他俊顏艷若冰雪雕琢而成的,碧綠的眼眸,寶石般,深嵌眼窩,愈加冷酷深邃,蜜色的唇堅毅緊抿著……
這狼人……他是還在生氣么?
見他抬眸看過來,陌影忙避開,專注為太后按摩,察覺到他視線盯在脊背上,不禁耳根灼燙,呼吸微窒。
“皇祖母,孫兒正是聽聞您頭痛,才特意趕過來的。當然,孫兒也曾懷疑,您又裝病,騙孫兒過來。”
百里玹夜泰然肅冷地說著,挺直脊背,低眉斂目,俯視地毯上的花紋鈐。
太后的無名火便沖上來,“哼哼,剛才哀家派人去傳你,你怎不應?”
“孫兒被父皇留下忙政務。”
太后悶哼,擰頭不肯理他。
陌影欲言又止,卻又不知該說什么。
百里玹夜一撩袍子,兀自起身,在床沿坐下,小心地喚道,“皇祖母息怒,孫兒這不是來了么?”
見陌影按摩吃力,纖細的手指,似因過度用力就要斷掉……
他往床頭的位置挪了挪,探看過太后的神色,對陌影道,“你退下,我來按。”
“你會?”
“小瞧我?”
四目相對,視線膠著微滯,在短暫的瞬間里,她看到他眼底似有一抹笑一閃而逝,真正看清了,深冷的涼意,卻又叫人毛骨悚然。
見太后沒反對,她尷尬退后兩步,俯首道,“陌影去給殿下和太后倒茶。”
百里玹夜見她出去,手伸向太后的太陽穴。
卻按了沒兩下,就按得太后哎吆大叫,暴脾氣噌噌躥出三丈高,抬手便打在他的手腕上。
“用這么大勁兒,你是存心要害死哀家這把老骨頭!”
百里玹夜只得收手,默然聽著她訓斥。
“你何故非要將嚴如皓置于死地?!你明知道,如皓是哀家的人!”
陌影倒了茶回來,聽到太后的話,端著托盤不敢再進。
百里玹夜只得又跪在床前,他恭謹微低著頭,綠眸愈加深冷,所有的仇火壓在心底,掩飾無痕。
“皇祖母,沙場之上,避而不戰(zhàn)者死罪!孫兒是奉父皇圣旨,依法處置。”
“依法處置?那證據(jù)還不是任你說了算?你父皇讓你去辦,便是看在哀家的面子,給如皓一條活路,你倒好……你……”
太后說著,又按著額頭,哎吆哎吆,大呼不想活了。
百里玹夜耐心地等她嚷過一陣,才開口。
“皇祖母,南贏王是聰明人,身為大元帥,若要保住兵權(quán),保住將士們的心,也該當舍棄嚴如皓。”
“別拿這些理由搪塞哀家!哀家要救如皓,你莫阻攔。”
他猛地抬眸,正對上太后嚴肅的鳳眸。
“皇祖母,嚴如皓死罪,證據(jù)確鑿,孫兒往返京城與戰(zhàn)場,忙了一個上午才查明。您說不準他死,難不成要孫兒指鹿為馬?父皇不斬他,定會斬了孫兒。”
“哀家疼了那孩子十七年!你憑一上午和婉側(cè)妃的一點血,就要殺死他?!”
“孫兒被您疼了十九年,您忍心看孫兒為難?”
太后氣惱沒轍,也說不過他,氣得掀了被子,便從床上下來。
百里玹夜打量著她一身粉袍,看出這是陌影的睡袍,不禁狐疑,“皇祖母,您穿這一身,還蠻好看的!”
太后被氣得頭暈腦脹,低頭看自己的袍子,一身怒火繃不住,揮手便卯著他的肩好一頓打。
百里玹夜?jié)M殿地又跑又躲。
太后打不著,氣得又吵又嚷,干脆撕下老臉便開始耍無賴。
“陌影也決定救如皓。”
陌影聽到氣氛和緩,才進來,清靈的眸子,靈慧地在滑稽追打的祖孫兩人之間流轉(zhuǎn)。
“太后喝茶消消氣。”
百里玹夜綠眸冷掃她一眼,臉色微僵,“陌影失憶,壓根兒不知嚴如皓是什么人。”
“所以,你該帶她去牢中見見嚴如皓。”
“皇祖母,請恕孫兒不能從命!她體弱多病,怎能去臟臭的大牢?”
“心疼吶?”
百里玹夜尷尬地看陌影。
陌影只當什么都沒聽到,把托盤放在桌上,雙頰卻燙得厲害。
太后在床沿上坐下,穩(wěn)住氣息,“既如此,你把嚴如皓給哀家?guī)恚屇坝霸谶@里見他。”
莫說嚴如皓,百里玹夜壓根兒不愿她再見南贏王府,亦或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