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楚天涯對王稟的認(rèn)識急劇加深。以往他也有過從職經(jīng)歷,遇到過許多的“老革命”。對于這一類人,楚天涯的第一印象是——永遠(yuǎn)不要低估了他們!
經(jīng)驗這東西,無形無色,但卻是彌足珍貴。每一個老江湖,他們都曾年少輕狂過,然后在世道上摸爬滾打嘗盡酸甜苦辣,見識百樣人,經(jīng)歷千種事;而年少輕狂的人,往往都只認(rèn)為自己是對的,直到最后碰壁了頭破血流,才汲取到教訓(xùn),然后經(jīng)歷各種的磨勵,再把自己變成了一個老江湖。
如果有人年少老成或是年少有為,那他必然是成功的汲取了老一輩的各種經(jīng)驗,并且站在他們的肩膀上,才能達(dá)到令人艷羨的高度或取得驕人的成就。
所以楚天涯一向認(rèn)為,年少不忌輕狂,但必須打從心眼里敬畏自己的前輩,并虛懷若谷的從他們那里去學(xué)習(xí),并以最快的速度超越他們——這才是年輕人敢于輕狂的資本與底氣!
自我感覺良好、老子天下第一、渾然無知并藐視一切的那種所謂“輕狂”,或許歸納于“傻逼”才更貼切一點。
王稟的眼光之毒辣,心計之深遠(yuǎn),第一次讓楚天涯對他刮目相看——對于自己將來的出路于大宋將來的出路,楚天涯以21世紀(jì)的思想與見底思考了這么久,也才剛剛有了一個雛樣的思路;王稟卻是一針見血的讓他去做個“亂世草頭王”。
由此可以看出,王稟其實也是看穿了官家、朝廷與官場,對這三者都沒抱多大希望了。于是,他希望卓爾不群的楚天涯能夠獨(dú)辟蹊徑,走出一條不同的道路來,或者能夠完成“曲線救國”的創(chuàng)舉。
這恰恰與楚天涯心中剛剛形成的理想的雛形,不謀而和!
“你覺得怎么樣?”看到楚天涯不說話,王稟復(fù)又追問。
“學(xué)生不會走的。”楚天涯簡單的答道。
王稟皺了下眉頭,“為什么?”
“恩師,我知道我的一些想法和企圖,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楚天涯老實且誠懇的道,“我是有我的理想,但我也有我的操守。”
“難道你真的要與城池共存亡?”王稟不由得笑了,“項羽與劉邦,你究竟愿學(xué)哪一個?”
“我學(xué)不來項羽,也不屑為劉邦!”楚天涯笑道:“我只想做我自己,做一些我認(rèn)為值得去做的事情。“
“那現(xiàn)在你留在太原城中,又能做什么?”王稟問道。
“增長一些見識,履行一些承諾,歷經(jīng)一些磨勵,見證一些奇跡。”楚天涯微然一笑,說道,“其實這些天來,我從恩師、王大哥和張知府的身上,都學(xué)到了不少的東西。學(xué)生以為,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現(xiàn)在讓我出城投入義軍之中,誠然,以為現(xiàn)在和他們的交情,不難坐到一把交椅。但實際上我現(xiàn)在的才能還不足以去領(lǐng)導(dǎo)他們,或是去改變他們。學(xué)生以為,要想改變一樣?xùn)|西,必須先要通過學(xué)習(xí)來充分的熟悉與了解他,否則就是紙上談兵!”
王稟眉頭一擰,“你是想充分的了解與熟悉大宋的官場與軍隊,并希望有遭一日能改變它?”
“沒錯。”楚天涯點了點頭,第一次在王稟的面前,吐露真實的心跡。
“好,老夫懂了。”王稟眉宇舒展面露笑容,厚實的大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楚天涯的肩膀上,說道,“老夫會盡量多給你歷練的機(jī)會,讓你多學(xué)習(xí),多了解。大宋從來就不缺才華橫溢的詩人、學(xué)識八斗的文仕與能征慣戰(zhàn)的將軍,也曾出過幾個英明睿智之主,但或許……大宋真的需要一個與眾不同的梟雄,來改變一些舊有的東西!”
楚天涯不由得一怔,“梟雄?”
“能人所不能,敢人所不敢,即是梟雄!”王稟重吁了一口氣,“天涯,你好自為之,莫要讓老夫失望!”
“學(xué)生記住了……”楚天涯抱了下拳,心中來回的想著這個詞:梟雄?在王稟的眼里,我竟然會變成一個梟雄?!
離開都統(tǒng)府時,楚天涯的心情從未有過的復(fù)雜。女真人的大軍即將兵臨城下,此前一切努力與付出都到了檢驗成果的時刻。也恰在此時,大宋與太原站在了一個歷史的分水嶺,楚天涯也開始思考自己未來的出路與奮斗的目標(biāo)。
這一刻,楚天涯仿佛和眼下的這段歷史、大宋這個王朝、中華整個民族一同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向左還是向右,何去何從,全都面臨著抉擇的考驗。
最近幾天,廂兵與雜役們一直在清理城頭與城中各大主要通道上的堅冰,以便軍隊能夠迅速的移動,適時支援四方城門。今天有不少的百姓自發(fā)的加入進(jìn)來,整個太原城中才算有了一點生氣。
中午時分,楚天涯回了廣陽郡王府的軍巡鋪營地,與劉刀疤江老三等人匯合后,下午親自帶隊巡視城中各處。恰在晚飯時分途經(jīng)自家家門,楚天涯便落了進(jìn)去,讓眾軍巡自行回了營地。
至從昨夜的半場風(fēng)流之后,一整天下來,楚天涯的心里左右都來回晃蕩著蕭玲瓏的影子。她的美麗、她的傷痛,他的脆弱、她的堅持,還有她身上的熱度與體香的味道,都成了楚天涯留戀與回味的理由。
進(jìn)了家院后楚天涯就徑直往蕭玲瓏的房間走去,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那門口站著兩尊金剛。
阿達(dá)與阿奴看到楚天涯走來,表情復(fù)雜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居然靜悄悄的走了。
這倒是讓楚天涯感覺有點意外,剛剛他還在搜索枯腸的找些理由想要說服他二人放行,現(xiàn)在看來這道工序都是省了。
于是上前,敲門。
“郡主?”
“啊?……”蕭玲瓏的聲音里居然透出一絲慌亂。
“你還好吧?”楚天涯不由得有點好奇。
“你不要進(jìn)來!”蕭玲瓏急切的叫道。
“哦,我不進(jìn)來。”楚天涯說道,“你的病好了么?我只是問一問,沒別的事情。”
“你等一下再進(jìn)來!”蕭玲瓏的聲音里仍是急切,顯然是怕楚天涯又這么走了。
楚天涯納悶的直輪眼珠子:搞什么這么神神鬼鬼的?
站在外面等了片刻,里間的蕭玲瓏才道:“好了,你可以進(jìn)來了。”
“那我進(jìn)來了哦!”楚天涯笑了一笑推門而入。
一眼看到蕭玲瓏時,楚天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眼神都有些直了!
烈焰甲,金絲猩紅袍,金盔撒白纓——蕭玲瓏,穿上了她的戎裝盔甲!
楚天涯毫不猶豫的認(rèn)定,眼前這位,就是他前世今生所見過的最“帥”的女子,沒有之一,包括電影電視里見過的全部!
看到楚天涯這樣直直的瞪著自己,蕭玲瓏還有點尷尬了,很不自然的笑了一下,“你發(fā)什么呆?”
“好看!”楚天涯由衷的說出這兩個字。實際上,他一時找不出什么詞語來形容。
“我不是穿出來給誰看的。”蕭玲瓏說道,“我決定了,從今天起加入你麾下成為一名軍巡,參與維護(hù)城中治安,并參與守城之戰(zhàn)!”
“啊?”楚天涯頓時愣了一愣。
“怎么,難道我不夠格?你手下有比我武功更厲害的軍巡么?”說著,蕭玲瓏拿起一個紅面青牙的夜叉面具戴在了臉上,說道,“我知道我這張臉會帶來許多的麻煩,所以平常我都會戴上這個面具。”
“這不是掩耳盜鈴么?”楚天涯笑了,說道,“你怎么突然又做出這個決定,你不練武了么?”
“武固然要練,但不急于一時。你與何伯都說得對,欲速則不達(dá),是我太過心急了。”蕭玲瓏摘下了面具,說道,“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鼓起勇氣面對再一次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戰(zhàn)爭與浩劫——我要靠我自己來打敗我的心魔,我要從以往的傷痛與悲憤的陰影中走出來,我要重新開始我的人生!”
楚天涯凝視著蕭玲瓏那張如玉絕美偏又英氣無雙的臉龐,良久無語。
“你若不答應(yīng),我自去找王稟。”蕭玲瓏說道,“相信看在七星山的份上,他不會吝嗇給我個一官半職!”
“我答應(yīng)。”楚天涯毫不猶豫的說了這個三個字。
蕭玲瓏嘴角彎彎的向上一揚(yáng),大有一點‘奸計得逞’的炫耀神色,“多謝!”
楚天涯搖頭笑了一笑,說道:“今天王稟還勸我趁女真沒有打到城下之下離開太原,去投靠義軍。但我拒絕了。沒想到剛一回來,就被你擺了一道。王稟拿我沒辦法,我卻拿你沒辦法!”
“換作是我,我也會拒絕。”蕭玲瓏說道,“逃避從來都不是什么好的為人處事之道。不管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都必須坦然面對!”
楚天涯頓時笑了,“看來發(fā)一場燒,但是把郡主殿下給燒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以往我一直都很糊涂?”蕭玲瓏劍眉一揚(yáng),很是忿然。
“哈哈!”楚天涯索性放聲大笑,表情很是欣慰的看著蕭玲瓏點了點頭,說道,“看到你這樣,我其實挺開心的。你說得沒錯,逃避從來都不是什么好的為人處事之道——不管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咱們一起并肩面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