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王荀這邊的陣勢,非但是許翰等人嚇住了,楚天涯和孟德也吃了一驚。
原本楚天涯還只是想太原城和軍隊里制造一場混亂,讓許翰尾不可兼顧,從來為己方贏得充裕的時間來周旋與脫身。沒成想,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王荀直接給許翰來了個釜底抽薪,帶著三四萬的士兵與姓一起“勝利大逃亡”了。
“快給王荀打出旗語,讓他按兵不動,不可動攻擊!”楚天涯急忙下令道。
西山里的嘍羅們是由馬擴負責訓練的,可以說是接受了嚴格正規的軍事化培訓。用旗語來指揮部隊運轉與傳遞信號是基本的技能。楚天涯命令一下,山腰上就旗幟招展打出了旗語。
王荀自然是認得這樣的旗語,但他實是忍不下對許翰的滿腔怒怨,今日還不報仇,待何時?
好王荀身邊還有十來個楚天涯從西山派來的軍巡細作,看到旗語后玩命的拉住了王荀,苦勸他不要沖動行事,千萬別壞了楚指揮的大事。
王荀仰天長嘯,生生的忍住了怒火,將部隊給止住了。
許翰等人這才暗吁了一口氣,卻現自己的內襟都給汗濕透了。
如果王荀這幾萬人馬沖殺過來,勢必兩方開打。楚天涯也只能助戰,他的人馬居高臨下的沖刺下來,就與王荀形成兩面夾擊。天時地利人和加上兵力上的優勢,要擊敗許翰所部王師顯然是輕而易舉!
“許相,現我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接受楚天涯的和解!”種、姚二將再次勸道,“王荀已經策反了勝捷軍與軍巡,就連太原城里的姓也跟著逃出不少。現太原和軍營那里必然是滿盤混亂,我們必須留著有用之身回去收拾殘局。不然,大宋河東的格局就全盤皆失了!”
“哎——”許翰無奈的長聲嘆息。
一炷香的時間之后,許翰所的指揮心豎起了白旗。
半山腰上的楚天涯與孟德哈哈大笑,滿山遍野的嘍羅們搖旗吶喊,高聲歡呼。
許翰一臉的煞白,形如死人。
山上打出了旗語,松開了南麓的包圍圈放許翰等人回去,并讓王荀讓開通道,不得與王師生沖突。
大約半個時辰后,許翰與種師、姚古兩員大將,帶著手下的四萬大軍,垂頭喪氣的慢慢下山而去。
王荀立馬橫槍的站下山的必經之路上,怒目橫眉的瞪著許翰。
許翰倒是沒有害怕,慢慢的拍馬上前,對王荀道:“王荀,本官從來沒有虐待過你的父親。非但如此,本官還讓他用了好的藥,請了好的醫官來救治。”
“少這里假仁假義!你們這些偽君子的丑惡嘴臉,王某早就看穿了!”王荀怒不可遏的喝道,“不管你如何推脫,你不讓我替先父送終,就是我一生的仇敵!”
“罷了,隨你。”許翰輕輕的搖了搖頭,“彼此各為其主,本官代帝分憂、為朝廷效力,并無半點私心,但求問心無愧便是。”
說罷,許翰就騎著馬慢慢吞吞的走了。
種師與姚古等人,還有眾軍士,都陸續從王荀身邊走過。
此時,天色已經漸至黃昏。
小蒼山上,漫山遍野的歡呼聲,與許翰所部人馬離開時的黯淡背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待許翰等人走遠后,楚天涯與孟德率部下山,王荀也趕緊帶人迎了上去。
“楚兄弟,別來無恙啊!”再次見到楚天涯,王荀激動不已。
楚天涯連忙上前接住他,“王大哥,你受苦了!”
許多的勝捷軍士,尤其是號稱“楚家軍”的太原軍巡們,再次見到楚天涯是激動不已,高聲的歡呼。
小蒼山上,歡聲雷動!
“楚兄弟,帶我們一起去西山!”王荀抬手一指身后的那些勝捷軍與軍巡以及姓們,大聲道,“朝廷不仁不義,大失所望。我們這些人以后就都跟著你干了!”
“上西山!”
“上西山!!”
一片高呼!
孟德激動不已,必須連連的深呼吸才能按撩住情緒。眼前這三四萬余裝備精良還“攜帶”了大量糧食與器械的青壯,全都是太原一戰后生還下來的敢戰精銳之士。有了他們,西山的實力將會空前的壯大!
再加上剛剛投奔而來的七星寨寨眾,西山青云堡簡直就是一夜暴富啊!
“什么也不說了,從今往后,楚天涯就與諸位同生死、共患難!”楚天涯拉著王荀的手高高舉手,“眾兄弟,請隨我一同前往——青云堡!”
“喔——哦!!”
再一次的歡呼雷動!
孟德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經歷過攸關生死的人物了,這時聲音都有點抖,“兄弟,我要先行一步為你開道,并青云堡準備歡宴,迎接王荀兄弟所部人馬!”
“好,就有勞七哥先行一步。焦通與白詡等人已經先去了青云堡,招待與安置事宜也須得有人張羅。馬擴要練兵要駐防,恐怕忙不過來。”楚天涯微笑道。
“好,咱們青云堡聚!!”
“請!”
于是,孟德便集結了埋伏山上的大部份青云堡人馬先行一步,前開道護航,先去青云堡安置。楚天涯與王荀率領著太原逃亡出來這三四萬人馬,浩浩蕩蕩的尾隨其后,朝西山開挺而去。
許翰等人鎩羽而歸,看到軍營和太原城里的一片狼籍混亂,聽聞了王荀起暴|動的前因后果之后,許翰方才知道是了楚天涯的調虎離山與釜底抽薪之計。當場他就氣得吐血,暈厥了過去。
種師與姚古只得一邊叫人救治許翰,一邊分頭料理城內城外。逃亡的軍士倒是好收攏,這些人以軍隊為家,逃也逃不到哪里去,因此多半又回來了。很快姚古就將大半的逃兵收攏了回來,重聚集起數萬人馬。清點一番下來,現原來的勝捷軍、太原軍巡與七星寨人馬已經一個不剩,大半都是跟王荀去倒反西山了,一共少了有三萬多人。另外王荀鬧事的時候,打死打傷了有數千人,還將輜重糧草與軍餉被褥這些軍物資全都襲卷一空,如同蝗蟲過境顆粒不留。
反觀太原城,情況反而還要好一點。雖然此前西山細作鼓動城的姓沖擊了官府,但也只是燒了幾棟房子、打了幾個官員和士兵,然后就集體出逃了。城一陷入無政府狀態的大混亂,許多不法之徒趁機混水摸魚作奸犯科。這時候,被軟禁起來的前任太原知府張孝純站了出來,馬上組織衙門官員與官差們開始維護治安、打擊不法。
由于張孝純也曾參與了太原之戰,并太原姓當擁有不錯的人望與名聲,因此太原姓也買他的帳,城很快恢復了正常。種師帶著兵馬進城的時候,張孝純就燒毀了的太原知府衙門前等候。看到許翰車駕走過來,張孝純也不多話,轉身就朝軟禁他的小別院走去。
“張知府……請留步!”剛剛咯血了的許翰虛弱的喚道。
張孝純便停住了,上前拜道:“許相有何吩咐?”
許翰勉強從官轎里走出來,雙手拉住張孝純的手腕,聲音顫抖的道:“本官請你……暫攝太原府府事。”
“下官乃是戴罪之人,如何敢當?”張孝純淡淡道。
“哎……”許翰重嘆了一聲,一臉頹喪的苦笑搖頭,“事已至此,許某還有何顏面繼續忝居此位?但請張知府勿忌私仇以大局為重、以太原子民為重,休要推辭。許某馬上休書上表,辭官歸隱。并將太原一戰的前后始末原原本本的告知官家與朝廷,請官家收回成命,重制定太原戰略。”
“這……”張孝純一時愣了。許翰的這個轉變,未免太大了一點。
許翰松開張孝純,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看那神態步伐,仿佛突然之間就老了二十歲去,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蒼蒼老者。
“河東從此再難太平!”許翰仰頭望天,喃喃道,“楚天涯那個黃口孺子,的確是不簡單。他不動一刀一兵,就讓我十萬大軍鎩羽而歸、土崩瓦解,整座城池天翻地覆!……此人,日后必成大宋心腹之大患!”
張孝純與種師都默默的看著,聽著,無言以對。
“七星寨來附,王荀投奔,西山空前壯大,楚天涯羽翼已成,再難剿滅。”許翰閉上眼睛長長的嘆息,“事已至此,聯合西山抗金,總好過同時面對金國與西山兩個敵人。張知府,日后若是由你來主持河東事務,請你務必記住……楚天涯,可撫不可剿,可用不可信。”
張孝純深吸了一口氣抱拳拜了拜,“下官記住了。”
一臉青灰頹喪之色的許翰舉目四看,自言自語的喃喃道:“太原,龍城……水淹火燒、移城換址、丁街封脈、兵隳涂毒,也終究沒能壓住此間的龍血王氣么?楚天涯,他踩著童太師、耶律余睹和王稟等人的尸,踏著完顏宗翰和許某人的脊背一飛沖天……這一代梟雄,已是呼之欲出啊!”
兩天以后的清晨,楚天涯與孟德、馬擴、白詡、薛玉和王荀以及大小頭領等等,一共一兩號人共聚青云堂上,高舉酒碗大喝一聲——“干!”
兄弟相逢,豪杰聚義,一碗酒!
左邊一面大旗,抗金救國!
右邊一面大旗,保境安民!
當一面鎦金壁掛正用紅綢蓋著,上方有一塊大匾,上書“青云義節堂”五個大字。
“兄弟,請你親揭紅綢,看一看愚兄連夜人請了能工巧匠趕制的壁圖掛。”孟德說道。
“好啊!”楚天涯笑呵呵的應過了,也沒意,上前就一手將蓋壁掛上的紅綢扯了下來。
紅綢翩然落地露出那塊一丈多高的鎦金壁掛,上面居然是個龍飛鳳舞熠熠生輝的“楚”字,足有一人多高!
楚天涯當場一愣,他還以為這后面是什么麒麟吞水或者猛虎下山之類的圖掛。
孟德退后三步舉起酒碗突然單膝一跪,“有請楚兄弟,成為西山之主!”
白詡、馬擴、薛玉和王荀等人顯然早就和孟德商量好了,這時不約而同的一同拜下來,高舉酒碗大聲道:“參見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