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黑的根本看不清“爺爺”的臉。
這個人的頭髮長長的——不對,爺爺的頭髮沒有這麼長!楚江童一把握住“爺爺“的手,感到一股冰涼的寒氣直逼骨頭!奇怪?爺爺的大手雖然粗糙皸裂,卻從來都不會這麼冰涼。而且這隻手,光滑的如同石頭一般,沒有絲毫肉感。
爺爺說道:“小童,快把銀簪給我,小孩子不能拿這個……”
“爺爺”正說著,手已經掏進他的衣兜。楚江童反應異常機敏:爺爺怎麼知道我的衣兜裡有一支銀簪?不行,這個爺爺一定有“問題”!
越往下想越感到害怕,突然,他飛手抓住那隻掏來的手,順勢猛地推了“爺爺”一下,撒腿便跑。
徑直奔向奶奶家,上氣不接下氣,回身看看,那個怪異的“爺爺”並沒有追來,趕緊拍門,奶奶聽出了喊聲,開門後看到楚江童驚惶的樣子,嚇了一跳。
“小童,你從哪裡來?怎麼還沒回家?”
“爺爺呢?”爲了儘快證實剛纔在古城崗子裡的遭遇,急急問道。
“你爺爺?他早睡下了呀?怎麼?唉!你看這都幾點啦?”
“啊?”楚江童心裡猛地一沉。
這才擡頭看錶,午夜——零點十三分,剛纔在古城裡時,應該是午夜零點。
“奶奶,你睡吧!我得回家了!”
“小童,等會兒,雞叫了再出去,要不就睡在這裡……”奶奶挺講究,半夜雞不叫狗不吠的時候,連院子裡也不讓去!
過了好久,雞撲打著翅膀,啼叫起來。爺爺起牀將楚江童送回家,一路上,不敢與爺爺說話,老覺得他怪怪的,直到進屋,也不敢直視爺爺的臉,難道——爺爺真不是古城崗子上的那個“爺爺”?
回到家後,卻怎麼也睡不著,滿腦子裡盡是發生在古城崗子上的一幕一幕……自己真遇見鬼了嗎?那個“爺爺”莫非就是鬼不成?
摸出銀簪,可惜它一遇見光,立即黯然失色,像支白乎乎的小樹枝,關了燈,頓時光彩斐然,熠熠閃輝,如同冰玉一般剔透,讓人愛不釋手。
猛地,發現銀簪的細柄處,鏤著幾個細若蚊足的文字,是小篆,仔細辨認才認出:眉月兒!
啊——這支銀簪是那個奇美女子的?不然,爲什麼會寫著“眉月兒?”她究竟是誰?難道是一個女鬼?
第二天,人們遠遠地站在古城崗子邊,向著“戲臺”處驚恐的張望著,議論紛紛。那個昨夜失蹤的女人沒有找到,村裡人嚇壞了,想請道士前來做法捉鬼。
楚江童卻不太害怕,倒是期盼著那個銀簪的主人——眉月兒出現,自己要親手將此物還給她。
擡頭望著滿屋子的“畫作”,突然感到它們太幼稚了,刷刷唰,將它們扯下來,丟進廢紙桶。
楚江童出色的繪畫天賦,在小學時就得以發揮。只是他不想將繪畫當作一種職業,愛好比職業更能讓其自然發揮。
半夜時,他突然醒來,躍下牀,光著腳直奔畫桌,鋪開宣紙,研墨濡筆,一會兒功夫,宣紙上映現出一個古代女子的畫像——眉月兒!只見她一襲如紗般的素裙,雲鬢如墨,秀麗的烏髮如水一般垂瀉,秀眸含情,朱脣輕啓……這就是自己心目中的眉月兒?
回到學校,整個人跟丟了魂似的。
衆男生皆大歡喜:你小子,也有今天哪!
衆女生則跟著愁眉苦臉:唉!情爲何物……
下了晚自習,回到宿舍,一副懶洋洋的模樣,自己睡上鋪,下鋪是個一閉眼就咬牙切齒的“磨牙師弟”——煩死了!楚江童爲牀下的師弟準備了一個“機關”,只要他一磨牙,腳心處立即有顆釘子神出鬼沒。
今夜,這小子索性將腳丫子扳在手裡,弓成一隻對蝦狀,嘎嘎吱吱……好爽!
楚江童好不容易纔睡著。
宿舍門從來不關,各位莘莘學子的新陳代謝功能一向風雲變幻,排山倒海。若是誰因大意而關了門,定會引來尿憤癥者的徹夜雷罵。
門,突然吱地一聲開了。
磨牙師弟終於平伸雙腳,歇斯底里地發揮他的特長——嘎嘎吱吱,彷彿一堆核桃被人踩著。
一個尿憤癥者,四仰八叉地抹一把口水,稀裡糊塗地起身,趿拉上拖鞋,迷迷糊糊地向門外走去……
啊——啊——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聲變頻版的喊叫!宿舍裡的燈頓時全亮了,連鄰宿舍也不例外,門上窗口,一顆顆腦袋擠著叫著,鬧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只見這個尿憤癥者,臉色刷白,瑟縮在牆角,前胸有幾道血印,目光驚恐地盯著空洞洞的操場上:“有有有……”
楚江童盯著操場,若有所思,再看看這位同學的前胸:“哎,這是誰給你抓的?”這同學驚慌地低頭看了看,再望著自己的手指:“不不不知道……”
尿憤癥者好久才睡下。
待宿舍裡安靜下來之後,楚江童從書包裡摸出那支銀簪,剛纔的事會不會與它有關?這支銀簪肯定是那“眉月兒”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一夜,終於平安度過。
第二天晚自習,女班主任老師正坐在講臺上看書。
學校裡電壓不穩,時常停電,不過,一般只停幾分鐘,短暫的停電時間,總能開發那幾個調皮男生的智慧出彩——要麼在來電後,你的課桌上會蹲著一隻女生的鞋子;或者,某女生的腮上會描上一枚脣印……
突然,教室裡的燈棍全滅了。
隨後,各個教室裡一片歡呼,班主任坐在講臺上喊道:“別吵!別吵!”
正當大家吵吵嚷嚷著不亦樂乎時,突然,講臺上傳來一聲聲蹦迪式的的大叫:“啊——啊——”
燈棍突然亮了,衆同學集目射向三尺講臺——可怕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班主任趴在講桌上,一動不動!
楚江童一個箭步躍上去,纔要伸手,又覺得不太合適,趕忙喊道:“老師,老師……”
過了一會兒,班主任慢慢擡起頭,怔怔地盯著黑洞洞的教室門口,嗖——跳離講臺,目光極其恐懼。
楚江童看到班主任戴著人工珍珠項鍊的脖子上,有幾道血痕。
他一下子驚呆了:看來,這絕不是某個不良男生所爲!
下了第三節晚自習,同學們驚慌地涌出教室,結伴去了宿舍。大家被這兩次恐怖事件嚇得再不敢在夜裡亂出來了。
楚江童則故意磨蹭到最後,熄燈鈴聲一響,各教室裡一片黑暗。
他將備用的蠟燭點上,偌大的教室裡,唯有這一點點光芒,顯得孤零而神秘。
他坐在桌前,看似翻書,實則密切盯著教室門口和各個窗戶。
校園裡靜悄悄的,據同學們講,這校區原來是一片墳地,不過,在此之前,學校裡除了有同學見過幾次鬼火之外,並未發生什麼詭異事件!看來,這個幾次三番來搗亂的“人”,正是衝著自己撿到的銀簪而來。好吧,老子恭候你!
篤篤篤……
有人敲門,楚江童本能地站起身,望著門口。
篤篤篤……
敲門聲再次傳來。
從書包裡摸出雙節棍,一步一步慢慢向門口走去。此時,心情緊張而憤怒,猛地拉開門——門外什麼也沒有!這時,一股涼風鑽進教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蠟燭——突然滅了。
黑黑的教室裡,頓時變得陰森幽寂。
猛地,教室一角傳來一片嘩啦嘩啦地響聲。
忙回頭,最後一排的暗影中,一本書正嘩啦嘩啦地翻動著。很緩慢,每翻動一頁,便停頓一會兒,一股涼颼颼的寒氣充斥了整間教室,他沒敢再點上蠟燭,驚恐地盯著最後一排課桌,本能地向後退著,心裡很亂,既想飛快地奔出教室,又有點不甘心,如果自己跑了,那個“人”追去宿舍怎麼辦?不行!我不能做孬種!
悄悄向課桌上摸去,手指觸碰到一隻墨水瓶,緊緊地握在手中,照準黑黑的暗影——嗖——擲過去,發出啪的一聲響。
同時憤怒地喊道:“別以爲老子怕你!有種的來啊來啊!”
隨即,翻書聲停下來,僅僅過了幾秒鐘,最前排的右邊課桌上,翻書聲再次響起……
周身的毛孔,欲要炸裂一般。他心裡明白,只要被這“人”盯上了,躲是躲不掉的,只有拼了!
於是,再次抓起幾隻墨水瓶,狠狠向課桌上擲去,啪啪啪……
碎裂的墨水瓶,在教室裡發出響亮的震響。
翻書聲停止了。
藉著由憤怒而生出的膽量喊道:“老子最恨的就是卑鄙小鬼,有種的你出來啊!”
說完,雙節棍嗖嗖飛轉,還發出一聲聲李小龍式的吼叫:哇哇吼吼——
真怪,教室門不知什麼時候開了,從門外的暗夜中衝進一股涼風。
楚江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呼哧呼哧,粗喘起來,身上的衣服溼溼的,都能擰出水了。
這一夜,楚江童一點兒覺也沒有睡,乾脆在教室裡一直坐到天亮。
同學們進了教室後,嘁嘁喳喳議論,宿舍裡安安穩穩,什麼動靜也沒有。
楚江童早已將地上的墨水擦乾淨,生怕同學們驚懼。
第一節是化學課,老師剛端著教具走上講臺。
突然,最後一排的一個女生尖叫起來:“啊——快看——”
衆同學刷地將目光投向她,這個瘦弱的女生逃離了課桌,雙手哆嗦,嘴脣慘白,指著課桌上課本。
原來,她的課本中夾著一張花花綠綠,純手工畫制的像錢一般的紙片。
就在這同學嚇得不知所措時,教室裡再次發出尖叫,前排的一個男同學的書包裡也有這種紙片。那些沒有翻書的同學,更不放心了,趕緊翻出所有書本——啊!全教室裡一片驚恐的呼叫聲。
個別膽大的男生,故意起鬨,一時間教室裡全亂了套。
化學老師很生氣,斥責這是誰搞的惡作劇。
楚江童站起身,將所有的紙片收起來,當著衆同學的麪點燃,什麼也沒說,不過此時,他內心感到無比的糾結和憤怒:“我一定要抓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