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麼,安娜?”安東尼目光陰沉地說道,“你瘋了嗎?”
安娜脣角微揚,冷冷說道:“我爲什麼打你,你應該很清楚。現在是我們歐羅巴王國一致對外的時候,可容不得你這種背後搞小動作的卑鄙小人。”
“卑鄙小人?你說我是卑鄙小人?”安東尼把手緩緩放下,露出了臉上觸目驚心的巴掌印,“我一直在全心全意爲了家族、爲了王國付出,你卻說我是卑鄙小人?”
“砰!”
安娜從懷裡掏出了最新的《萊庇提亞日報》,把它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安東尼!
“瞧瞧你乾的好事,”安娜冷笑一聲,“你這種人的存在,真是王國的悲哀。”
安東尼不以爲意地聳聳肩,拾起了眼前的報紙,漫不經心地瀏覽著。
幾條新聞很快吸引了他的眼球——
“費朗軍械庫發生爆炸:究竟是意外還是預謀?”
“撤出城外的士兵遭遇埋伏:隱藏在幕後的,究竟是不是格蘭特爾人?”
“霍克伍德公爵深夜造訪費朗:這一切真的只是個巧合?”
“……”
安東尼把報紙放了回去,在他紅腫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
“這關我什麼事?”他淡淡說道,“有人看不慣霍克伍德的公爵,想給他找茬兒,結果一不小心打錯人了。這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我來摻合吧?”
“關你什麼事?”安娜情不自禁提高了音調,“當然關你的事!
“睜大你的眼睛,安東尼!瞧瞧看,我手裡拿的什麼?”
話音落罷,她就拿起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在安東尼眼前晃了幾下。
她很滿意地看見安東尼瞳孔微縮。
“這封信,是亞瑟·霍克伍德的通訊官寫給我的,寫的是他們近期的行程安排——但是,它的副本,爲什麼出現在了你的書桌上?”
安東尼攤開了手,默不作聲。安娜搖搖頭,接著說道:
“如果不是我正巧派遣我的侍女薇薇安,到你那裡走了一遭,恐怕,我永遠也抓不到你這個叛國者呢!”
說罷,安娜把紙條收了回去,雙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安東尼沉默許久,方纔緩緩開口道:“我記得父親跟我們說過,對於梅瑞狄斯來說,家族是永遠被排在國家前面的。”
安娜點了點頭:“那又怎樣?至少在現階段,梅瑞狄斯的利益是和歐羅巴緊緊綁在一起的。”
但安東尼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
“安娜大小姐,”他壓低聲音,湊近了安娜的耳邊,“我不過是在修正你犯下的錯誤罷了。家族不是你一個人的,可不能由著你的性子肆意妄爲。”
安娜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彷彿他的身上有一股難聞的氣味兒。
“什麼錯誤?”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說實話吧,大小姐,我的未婚妻,”安東尼的笑容愈發危險,“你到底看上了誰?是那太陽神一般的獅鷲公爵,還是遠征軍裡某一位英俊帥氣的軍官?
“抑或,我們家那位年輕的弟弟?”
安娜突然倒吸了一口寒氣。
“沒有誰,”她很快強迫自己恢復了冷靜,冷冷地說道,“你想多了。”
安東尼的眸子中泛起得意的光芒,趁勝追擊道:“看來,你早就對我們的婚約感到不滿了?難道你想要——”
“——啪!”
安娜再一次乾脆利落地揮手。
這一回,安東尼臉上露出了真正的震驚。他失措地伸出了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另外半邊臉——
在他的兩邊臉上,都出現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刺得他的皮膚火辣辣地痛。
“管好你那張嘴!”安娜的視線掃過他的眼睛,冷冷說道,“這一巴掌,算是給你的警告!”
還未等安東尼反應過來,高跟鞋的“噠噠”聲再度響起,安娜邁著急促的步伐,走出了這間奢靡的屋子。
臨走之時,她再一次對著房門狠狠地踹了一腳,房門“吱呀吱呀”地慘叫著,“砰”地一聲重重關上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安東尼瞇起眼睛,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輕微的笑聲迴盪在空曠而奢靡的屋子裡,使屋內的氣氛清冷而陰森。
他緩緩坐到了華麗的鏡子面前,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細頸瓶,把其中乳白色的液體倒在手心,隨後一點一滴,非常用心地將其塗抹到了自己的臉上。
安東尼是一個非常在意自己形象的人,因此他絕對容不得自己白皙光滑的臉上留著兩個通紅的巴掌印。隨著藥物在他的臉上產生作用,他臉上的紅腫很快便消失了,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他長舒了口氣,滿意地欣賞著自己恢復如初的臉,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安娜,”他額頭抵著鏡子,壓低了嗓音說道,“今天,試探出了你的秘密,挨這兩巴掌也算是值了。
“不過,誰叫你姓梅瑞狄斯?
“所以啊,我親愛的妹妹,不論你念念不忘的那個人是誰,除非我死,否則你和這個家族,只可能屬於我。”
與此同時,他朝著鏡子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隨後,他漸漸收斂了笑容,臉色再次變得凝重起來。
在這一番與安娜的交鋒中,他看似佔了上風,但事實上,他自己的秘密,也暴露在了安娜的面前。
他看到的是,是安娜掩藏多年的軟肋。
安娜看到的,則是他真正的立場。
前者撲朔迷離,令他難以完全看清。
後者則因爲確鑿的證據,明明白白地展現在了安娜的面前。
亡羊補牢,爲時不晚。既然他的計劃出現了一個這麼大的漏洞,那麼他一定要趕在安娜採取行動之前,把這個漏洞儘快補上。
他走到留聲機旁邊,再一次打開開關,播放那首高亢婉轉的“靡靡之音”——《今晚別走,我的寶貝》。索帕諾夫人的歌聲似乎擁有著獨特的魅力,令他的心情漸漸平緩了下來。
隨後,他在昂貴的檀木書桌旁坐下,慵懶地拿出了一支鋼筆,在手中悠悠地轉了兩圈後,思忖片刻,便在信紙上寫下了第一行字——
“尊敬的王儲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