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浮空之城萊庇提亞,這間嘈雜喧囂的“玻璃酒館”,總是一個醞釀陰謀詭計的地方。
酒客們在絢爛的燈光下縱情狂歡,政客們則在陰暗的角落裡爾虞我詐。
安東尼披著帶兜帽的斗篷,坐在酒館中最不起眼的牆角。作爲一個“循規蹈矩的梅瑞狄斯”,他一向是這個成立不久的小團體中最守時的人。
他叫來旁邊的女招待,點了四杯“血腥瑪麗”,順便用小費蹭到一個香豔的吻。
衆所周知,“花花公子”安東尼最離不開的就是美酒與女人。或許正因爲這樣,不論談判進行得多麼激烈,他都能以慵懶放鬆的心態去應對一切棘手的狀況。
第二個抵達這裡的,是下議院議長布萊恩·伊姆斯,他和內森·莫尼一樣,既是新黨的領袖,也是女王陛下曾經的情人。
但相比內森·莫尼愛得撕心裂肺、死去活來,伊姆斯與女王的關係就要理智得多——當年的他們不過維持著若即若離的曖昧,如今就算形同路人,也沒有留下太多的傷感。
以安東尼的話來評價這位伊姆斯先生,說好聽點,便是理性的追隨者,說難聽點,就是迂腐的膽小鬼。他擅長聞風而動,卻堅決不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他進入酒館後沉默了很久,最後坐到了安東尼右手邊的椅子上。
“來,乾杯!”安東尼笑著拍了拍伊姆斯的肩膀,把一杯“血腥瑪麗”推到了伊姆斯的面前。
伊姆斯眉頭微皺,他知道“血腥瑪麗”是玻璃酒館口味極具刺激性的雞尾酒,因此乾杯之後,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梅瑞狄斯少爺啊,就你性子最急,”伊姆斯慢條斯理地調笑道,“人都沒來齊,就開始拉著我拼酒了?”
安東尼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在過往的每一次會議中,伊姆斯總是與安東尼產生分歧最多的那一個。
接下來抵達的,是胖子哈里森·伍德。雖然胖子本人名不見經傳,但他卻代表著伍德這個姓氏背後那個龐大的資本集團。
儘管胖子披著斗篷,戴著兜帽,卻擋不住他那張笑呵呵的臉。他想也沒想,便一屁股坐在了伊姆斯的對面。
難道是我的氣場太強大,以至於他不願坐在我對面?安東尼玩弄著手裡的懷錶,微笑著心想。隨後,他很自信地開口說道:
“時間已經到了。殿下估計被女王關了禁閉,來不了了。”
“誰說他來不了了?”胖子很不給面子地說道。安東尼心想:難道他知道了王儲殿下什麼不爲人知的內幕?
“當然是我,明知故問。”安東尼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又飲了一口“血腥瑪麗”。
“那可不一定。”胖子突然笑得神秘兮兮。
話音剛落,酒館的空氣中驟然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裂縫,年輕的王儲諾亞·蘭開斯特從裡邊大步走了出來。
除了胖子哈里森之外,其他人都對諾亞神蹟一般的出場方式目瞪口呆。
最後,還是胖子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早就跟你們說過,殿下早晚會給我們一個大大的驚喜呢!”
“大家說笑了,”諾亞謙虛地笑了笑,坐到安東尼的對面,“非常抱歉,我來晚了。”
“殿下能來,我們就已經很知足了,”布萊恩·伊姆斯說道。
安東尼把杯中的“血腥瑪麗”一飲而盡——那兩人忙著在王儲殿下面前獻殷勤的場景,令他非常看不慣。
“既然人已經齊了,”安東尼把空酒杯放到了女招待的托盤上,“那我們開始吧!”
此時此刻,他襯衫最上方的幾顆鈕釦已被解開,配上迷離的眼神和酒精的氣味,令他看上去格外放蕩不羈。
“我已經用空間裂縫把我們這張桌子分隔開來,”諾亞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現在,任何人都聽不到我們談話的內容了。”
諾亞話音剛落,安東尼便把安娜給他那份最新的《萊庇提亞日報》放在桌上,同時開口道:“瞧瞧,因爲你們的疏忽,咱們的計劃變成了什麼模樣?”
諾亞瞳孔微縮,拿起報紙,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表情愈發陰沉。
“爲什麼亞瑟·霍克伍德的行程會突然改變?”他冷冷說道,“難道有人透露了我們的消息?”
在場衆人都認爲,王儲殿下從布里埃納軍校歸來之後,就像是徹徹底底地變了一個人似的:曾經的青澀、膽怯與衝動近乎消失殆盡,變得成熟了起來,越來越像一個理智而威嚴的政客。
安東尼一直很好奇諾亞的自信是從哪裡來的——直到他看到諾亞撕裂空間的能力。
當然,事到如今,被維倫欺騙了一回的諾亞,肯定不再會錯誤地以爲霍克伍德家族是自己的盟友了。
安東尼的目光理所當然地望向胖子哈里森:“我記得,那些僱傭兵,是你們伍德家花錢找來的吧!”
胖子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至於情報的話,我記得是伊姆斯你在負責?”
伊姆斯冷冷地回答:“別忘了,也有你的份兒。”
安東尼呵呵一笑,拍了拍伊姆斯的肩膀:“放心,議長閣下,我負責的武器軍火,可一點都沒有落下。”
諾亞突然舉起酒杯,在桌上敲了幾下:“我覺得,現在不是我們相互追究彼此責任的時候。說不定改變行程,只是亞瑟的臨時起意,卻不知不覺,搞得我們幾個疑神疑鬼、互不信任。”
“那麼殿下,您認爲我們如何處理這件事情?黑火營只剩殘兵敗將了,但亞瑟·霍克伍德還活得好好的。”安東尼反問道。
“再搞一次針對亞瑟的謀殺,肯定行不通,”哈里森·伍德很快回答道,“但毫無疑問,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最終目的也是爲了阻止諾亞三世死灰復燃。”
諾亞王儲低頭玩弄著鈕釦,似乎早已習慣了他們把自己的父親當作敵人看待。
“我有些不太明白,”他沉默了很久,終於開口說道,“王冠現在屬於我母親,爲何你們的矛頭總是對著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