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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伏擊

夜里忽然刮起陣山風,一股黑霧相隨而來。玄空遠遠望見,暗吃一驚:“不好!是毒霧!看來薛振鷺的仇家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否則也不會用這般鬼蜮伎倆。”

黑霧所過,草枯花落,山間不少生靈都化為死物。玄空運起神功,將自己二人身外的毒霧震散。忙搖醒薄揚,說道:“妹子,要出事了,醒一醒。”

薄揚行走江湖多年,本來也是十分警覺,只是躺在玄空懷中不經意就放松起來,才睡的如此沉。她揉了揉妙目,迷迷糊糊問道:“有人出手了嗎?”玄空道:“對!我倆走上前面看看。”

他二人跳下樹去,悄悄走到營寨二十丈之外。只見營寨中已經亂成一團,守夜的士兵首當其沖,為毒霧所害,不少士兵在睡夢中就斷送了性命。也有不少人身中劇毒之后,尚有一息,痛苦地來回翻滾,口中不斷哭喊。

玄空明白,那薛振鷺雖不是好人,其手下兵卻無罪過,都是大宋的普通百姓,如此無差別的毒殺太不合乎江湖道義。他心中不忍,便清喝一聲:“有毒霧!掩住口鼻!”這話總算奏效,不少人連忙用水浸濕麻布,堵住自己的口鼻,同時向四周逃去。

一會兒時間,營寨中只剩下四五十人。這些兵將與尋常人不同,俱是薛振鷺手下的精銳,更有武功在身,服下解毒丸之后,便無大礙。

而亂陣之中,一位披甲大將臨危不懼,屹立當中,不斷指揮將士撤離。只聽他高聲喊道:“大宋殿前司指揮使薛振鷺在此!何方妖人在此做怪?”

這一聲之后,樹林中傳來陣陣嘲笑之聲,有人嘿嘿冷笑道:“薛振鷺?那是什么東西!”又有人道:“什么阿貓阿狗也敢叫囂?”更有人道:“哈哈,殺的就是你薛振鷺!”

薛振鷺怒吼一聲:“裝神弄鬼,算什么英雄?快快現身,與本帥當面一戰(zhàn)!”他取下身后落日神弓,順著剛剛聲音的方向射去。空中破風聲大作,這一箭好不厲害,竟擊斷了一顆參天大樹。后面隱藏的人慘叫一聲,已被洞穿了胸膛,斃命而死。

玄空暗自佩服,心道:“此獠武功高強,射術更是十分了得。也對的起朝廷第一高手的名聲了。”

薛振鷺又喝一聲:“妖魔鬼怪,敢不敢現身一戰(zhàn)?”就聽林中有數十人同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笑聲未過,一陣陣破風聲嗖嗖作響,林中密密麻麻的暗器飛蝗雨落一般襲來。

薛振鷺披風一甩,將身邊暗器打落。可他手下的將士卻沒有如此高深武藝,不少人身受其害,臉色一黑就躺在了地上。這些將士可都是薛振鷺手下的心腹,眼見這些人紛紛倒地而死。薛振鷺心中滴血,雙眼如要噴出火一般。他提起打神锏,高喝一聲:“兒郎們!隨我上前殺敵!”作勢就要沖入林中。

而身后一位小將喊道:“大帥,切莫心急,小心中了埋伏!”薛振鷺幡然醒悟:“可不是嘛!林中一片漆黑,我領將士沖入說不得就要吃虧!”連忙又喊道:“隨本帥駐守原地,不得入林!”

玄空聽得清楚,那出言提醒之人正是與自己有些過節(jié)的李將軍,說來此人也是個人才,不僅心思機敏,武功也是頗高。只見他揮舞長劍,在亂陣之中也是游刃有余,縱然千把暗器臨身,也絲毫不見慌亂。

這李將軍是薛振鷺手下的佼佼者,除他之外尚有十余人武功高強,能夠自保,而剩下的就遭了央,一個個接連重傷倒地。

李將軍勸道:“大帥,我們先撤回去吧!兄弟們實在頂不住了。”薛振鷺一想,自己堂堂殿帥,卻為一群妖人打的落荒而逃,傳出去豈不笑掉大牙。可若再不撤退,自己這些手下怕是要全軍覆沒。他瞬息間權衡輕重,只得喊道:“眾將士聽令,隨本帥沿原路折伐。”

此時這營中就剩下二三十人,在薛振鷺的帶領下,一齊向山坡下沖去。不料山路本就狹窄陡峭,忽然迎面沖上來數十妖人。這些人都戴鬼面,各個有武藝在身。

玄空、薄揚同時驚道:“原來是二十四鬼!”薄揚心中不解,問道:“這些邪魔怎么會盯上薛振鷺?”玄空嘆道:“當真是因果報應,想必二十四鬼恨這姓薛的也不輕,當年魅鬼雖是敗在我手上,卻是被薛振鷺親手殺死。魑魃二鬼一向囂張跋扈,絕不肯輕易咽下這口惡氣。”薄揚驀然想起,這條消息還是經玄空之口流傳而出,道:“原來如此。等下我二人出手打誰?”玄空狠狠地道:“兩邊都不是好東西,二十四鬼要除,薛振鷺也不可輕易放過。”

見薄揚的手又按在劍柄上,玄空又道:“此時還不是出手的時候,你瞧二十四鬼動用的這些都是嘍啰,單憑這些人遠遠對付不了薛振鷺,恐怕連他手下的李將軍也奈何不得,因此妖人必定還有后招。”

他二人說話之間,兩伙人馬已經沖殺到一起。朝廷一方,剩下的都是薛振鷺的親軍,武功頗為不俗,而二十四鬼一邊卻都是排在魆鬼之后的妖人,武功相對不強,占在人數較多。薛振鷺見雙方糾纏起來,心中一急,提锏沖上前去,金锏揮舞登時開出一條血路。

玄空看在眼中,頗受感觸:“此人能為手下掩護撤離,足見也是盡職盡守,只因與阿念有滅門之仇,否則放他一馬也未嘗不可。”

就在此時,林間有人譏笑道:“堂堂朝廷第一高手,如此抱頭鼠竄成何體統!”薛振鷺罵道:“暗箭偷襲算什么英雄好漢!”

忽然間林中人影一晃,有一人使雙槍沖出,槍尖連點,四位朝廷高手氣絕而亡,墜于馬下。那人這幾式兔起鶻落,殺完之后就閃回林中,連薛振鷺也沒反應過來。

玄空眼神一凝,說道:“那人槍法極高,武功不比薛振鷺弱。”薄揚暗暗吃驚,道:“看他槍法嚴整精妙,所用一定是經過千錘百煉的傳世絕招。如此人物在江湖上必有名望,怎么你我二人都認不出來?”

玄空尚未答話,就見那人又從林中沖出,手中雙槍舞動,銀輝閃爍,直點向李將軍面目。李將軍武功雖也高強,卻從未見過如此凌厲的槍法,霎時間就被籠罩在銀芒之下。眼見他就要命喪當場,薛振鷺一把將他扯后一步,向前揮锏猛擊。

這金锏與銀槍相撞,立時發(fā)出一聲金鐵交鳴。锏身金龍一陣顫動,發(fā)出一陣陣攝人心魄的怪響;反觀那兩把銀槍,槍頭都耷拉下來,其發(fā)出的聲響更像是哀鳴。那怪人兵刃不敵,立時拜下陣來,一個竄步有躍回林中。

薛振鷺雖占了上風,卻是一臉茫然。身后李將軍喚道:“殿帥!先離開此地為好。”薛振鷺回過神來,自言自語道:“怎么會是他?”越想越是詫異,沖著樹林中喊道:“閣下可是‘金臂鐵膀’周光祖?”

玄空、薄揚“啊”的一聲,“金臂鐵膀”周光祖可不是泛泛之輩,在江湖上這是響當當名頭。二十年前,此人憑借兩柄銀槍在利州路幾乎沒有抗手,且品行高尚,那是無人不敬仰,無人不佩服。可惜他在十年前忽然失蹤,從此就杳無音訊了。

這位周光祖桃李遍天下,門下弟子都武藝不凡,許多擔任朝廷的禁軍教頭。而薛振鷺是為殿前司指揮使,正有轄制、訓練禁軍之責,因此兩人是相識多年的故交,彼此佩服。自周光祖不見之后,薛振鷺還時常想念此人。

剛剛兩人交手幾乎在電光火石之間,薛振鷺雖沒看清那人面貌,可僅僅憑那槍法,就已經認定那是周光祖無疑。

玄空二人稍稍尋思,便已想通此節(jié),憑那周光祖其人,絕不可能替魑魃二鬼賣命,多半此人也被魃鬼做成了尸魁,所以才失蹤十年之久。

薛振鷺一聲叫喊,樹林中絲毫沒有回應。他自不死心,又叫道:“周兄,你既然重出江湖,為何不見我?剛剛那一槍又是何意?”

李將軍勸道:“殿帥,此地兇險,且不可停留了。管那人是周光祖,還是陳光祖,日后再察不遲。”

薛振鷺又驚又怒,滿心狐疑,哪里聽的進去,向人吩咐道:“李文功,你帶領剩下的兄弟下山,領澤州府五千禁軍圍剿此山。”他望向林中深處,眼神中露著狠色,言道:“本帥要留在此處查查,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與朝廷作對?”

這話一出,余人啊的驚叫一聲,可薛振鷺向來令出如山,誰也不敢拂逆,只得一齊喊道:“得令!”李文公李將軍領著一眾將士向坡下奔去,臨走前言道:“望殿帥保重身體!”

薛振鷺策馬鉆入林中,先是喝道:“妖魔鬼怪快快現身!”又接一聲:“周兄,出來與我當面說清楚!”

玄空一喜,道:“如此甚好,薛振鷺只孤身一人,我們行事就容易的多!螳螂捕蟬,你我黃雀在后。”薄揚答應一聲,兩人也躍入林中。

月黑風高,陣陣山風吹的林間莎莎作響。林中深處,不斷傳出妖魔邪祟的哭笑聲音,甚是詭異恐怖。一員金甲大將,胯下照夜玉白馬,身背落日彎弓,手中舞動著金龍锏,披荊斬棘,追趕著聲音疾馳而去。所過之處,塵土飛揚,倒樹摧林。

只聽那鬼哭狼嚎越來越響,卻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薛振鷺大為惱怒,不住喊道:“妖魔快快現身,敢不敢與我一戰(zhàn)!魑魅魍魎,縮頭縮腦,只敢暗中偷襲,算什么英雄好漢!”忽然間,他感覺身子向下一墮。也算薛振鷺武功極強,驚嚇之際,他雙腳一蹬緩解這下墜之勢,向后一翻,由馬上跳下。再一瞧,原來前方不知為誰人挖出了一口三丈見方的大坑。

就在此時,林中四面八方都傳來譏笑之聲,聚攏過來數十個鬼面人,為首是三位普普通通的漢子,他們身后擺了兩副棺材。

薛振鷺臨危不懼,反是威風凜凜,喝道:“你們三個究竟是什么人,就是你們在搞鬼嗎?”其中一人哈哈笑道:“我們是誰你不必知道。薛大帥,前面這坑就是為你留的埋骨之地,你可滿意?”

薛振鷺見到敵人現身,鎮(zhèn)定許多,先是望了望大坑,又裝模做樣指指點點,隨即笑道:“這坑小了,裝不下你們這么多!”

又有一人森然道:“死到臨頭還敢嘴硬,薛振鷺,當初你殺魅鬼大人時,可想到有今日的下場。魑鬼大人說了,今日必取你狗命!”

薛振鷺又是淡然一笑,道:“魑魅魍魎魃,算什么東西?便是魑魃二鬼親臨,本帥何懼之有?”他口中言辭犀利,對答如流,心中則在盤算:“這些人怎么不急于動手,在等什么?難道就不怕我援軍趕到?”畢竟對方人多勢眾,薛振鷺雖是不懼,也不愿先出手。

“哼!徒逞口舌之利,你還是關心關心你那些手下的吧!”其中一人答道。

薛振鷺一怔,喝道:“你們有何手段就都用出來吧!”這話說完,就見后面走上來一個老和尚,手里拎著個人頭,隨手一甩,人頭滴溜溜滾了過來。

薛振鷺定睛一看,地上赫然就是李將軍的人頭,一時怒從心起,喝道:“殘殺朝廷四品中郎將,罪無可恕!爾等妖魔今日必死無疑!”話音未定,他拉弓扣弦,一箭射向剛剛說話之人。

那人雖知薛振鷺武功厲害,卻萬沒想到其射術也如此高明,當真扣弦如滿月,箭發(fā)如飛雷。憑他武功,根本難以躲避。瞬間,黝黑利箭穿胸而過,那人撲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這一箭聲勢駭人,把一眾妖魔都嚇的一呆。領頭三人還剩兩個,他二人急向后退,又喊道:“大伙一起上誅殺此人!”群妖畏懼不已,然而這些人可被魑魃二鬼奴役多年,根本不敢不聽指令,只得硬著頭皮沖上前來。

薛振鷺見群妖未戰(zhàn)先怯,畏畏縮縮圍著自己,卻誰也不敢上前挑斗,不禁大笑起來。后面兩個首領見狀又催促道:“他只此一人,你們怕他作甚?”薛振鷺高聲叱罵道:“不中用的東西!你們既不敢出手,本帥可要動手啦。”

說話同時,他揮锏打向群魔。那金锏一旦受薛振鷺雄厚內力浸潤,其上盤旋的金龍便跟著震動,發(fā)出陣陣怪響,宛如龍吟鳳鳴。

前方五六個人首當其沖,立時被震的頭暈目眩,金锏尚未著身,已然七竅流血而死。群妖何曾見過如此厲害的武器,甚至連打神锏的名號都不知道。只看見當前六人死狀極慘,嚇的不由自主后退。遠處玄空也嘆道:“打神锏當真厲害,我即便是有天魔脊相助,也不見得必能拿住他。”

薛振鷺戰(zhàn)意正盛,第二锏呈排山倒海之勢,向群妖掃去。這些妖魔有了前車之鑒,哪里還敢與其相拼,皆爭相后退。有幾人閃避不及,被勁風所襲,起初是有一道血痕。伴隨金锏上金龍顫動,那幾人的傷口忽然炸開,傾刻間化為血人。

這一幕把玄空二人看的瞠目結舌,薄揚訝異地看著他,道:“天呀,那金锏竟如此厲害!”玄空點點頭道:“我也因那金锏吃了不少虧,卻不想它還有這樣的能耐。”

群妖之中也有不少桀驁之人,不甘心被人追著打殺,眼見薛振鷺背后空虛,便繞后偷襲。薛振鷺輕蔑一笑,如同背后生眼一般,锏身從腦后揮蕩而過。隨之錚、錚、錚三聲兵刃交鳴,第一響,一柄銅錘沖天飛起;第二響,一把鋼叉應聲折斷;第三響,一柄鋼刀斷成十七八截,每一截都化為一件鋒利的暗器,霎時間又刺死七八人。

薛振鷺三招之間連殺二十多個妖孽,群妖駭人失措,都退出十余丈遠。他正自得意之際,余光忽然瞥見銀芒一閃,似有人持雙鉤襲來。

此人身法奇快,武功自是比那些妖魔高強太多,薛振鷺不敢怠慢,持锏招架。當一聲兵刃相交,薛振鷺仔細一瞧,哪里是什么雙鉤,不正是先前被自己砸彎的雙槍嗎?薛振鷺心知這是老友周光祖,不敢使出十成功力,因此相持在一起并非震開此人。對面那人與他相距兩臂之遠,借著微弱月光,他能看清這人就是周光祖無疑,只是其眼神空洞無神,與往日大不相同,倒好像喪失了神志。

薛振鷺喝問道:“周兄!你到底怎么了?”那周光祖早就成了魃鬼手下丁字號尸魁,已是活死人一個,再也不能思考說話。

仔細說來,周光祖這一生,可謂前生榮光,后生悲慘。他自小武藝驚人,更秉承一顆行俠仗義之心,在江湖上闖下不小的名頭。中年之時,隨著周光祖武藝越強,在江湖上的地位也越來越高。而且他性子平易近人,更是廣交善緣,受到不少武林中人的愛戴,人稱金臂鐵膀,又稱利州大俠。在西川地區(qū),公認武林中頭一號英雄。

然而在十年前,周光祖聞聽利州路有妖人作祟,他向來嫉惡如仇,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就一路追查而去。想不到這一走,十年間再無音訊。其實他是被魃鬼所害,打成重傷之后,活活做成一具尸魁。

這昔日光芒耀眼的大俠,今時變成一具無知無覺的尸魁。玄空二人不禁唏噓慨嘆,當真是世事無常、福禍難料。

薛振鷺也非愚鈍之輩,片刻間已發(fā)現出周光祖的異樣。他面朝群魔怒吼道:“狗賊,你們究竟對周英雄做了什么?”

其中一人陰森一笑,言道:“嘿嘿,姓薛的,你早已是個死人,問這么多有何意義?啊不!過不久你就會和他一般。那時你就明白了。哈哈哈!”

縱使薛振鷺勇冠三軍,聽到這話也是頭皮發(fā)麻、寒毛直豎,口中又罵道:“狗賊!須知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你們早晚得死!”

玄空遠遠相望,自言自語道:“你這廝殺害阿念一家之時,可曾想過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薄揚道:“空哥,這時你只消出手,那姓薛的非死即傷。”玄空道:“不急,讓薛振鷺先與尸魁切磋切磋,你看那‘神山’已經出手了,‘玄塵’也必定在此處。”

他二人話剛說完,一老僧由人群中閃出,對準薛振鷺后背拍出一掌。薛振鷺回頭一瞥,見身后那老和尚便是殺害李文功之人,見其相貌平平,怎有如此深厚的掌力?又瞧出此人掌法,看似輕輕一拂,卻又推山之威,委實不可小覷。他是武林絕頂高手,見識極廣,動念間便已認出,這可不就是五臺山清涼寺的絕學“拂山手印”!清涼寺武功以內功見長,配套招式則相對貧乏,這路“拂山手印”無論外功內功都可堪清涼寺頂尖絕學。

薛振鷺大驚之下,猛地震開“周光祖”,回身就是一拳。兩人拳掌相交,薛振鷺拳法剛猛凌厲,而“神山”掌法后勁十足。因此這一對掌,先是薛振鷺占了上風,可待“神山”數十道后勁如一重重大山壓來,薛振鷺反倒吃了一些虧。他這時終于看清“神山”面目,驚道:“神山老住持,怎么是你?”

那“神山”恍若無聞,招式變化,使出一記破冰指。而“周光祖”在后使鉤鐮槍擊來。薛振鷺已有防備,便不似先前那般手忙腳亂,他清喝一聲:“兩位以二敵一,莫怪我逞兵刃之利。”

打神锏金芒閃爍,如一條金龍護住薛振鷺前后。“神山”功力雖強,招式雖妙,可終究沒有神志,不知那打神锏的厲害,登時被削掉半個手掌。“周光祖”的雙槍與打神锏一碰,也被震的脫手而出。

薛振鷺一锏逼敗兩大高手,何等意氣風發(fā)。正當他得意之時,忽然感覺臂膀似乎被兩股無形紗帶纏繞束縛,明明感覺到后肩頭勁風瑟瑟,卻是如何也不能出招抵擋。薛振鷺暗叫:“不好,當真防不勝防。”下一刻,就被一只手掌拍在右肩。

他以為這偷襲之人正是玄空,剛欲開口罵道:“玄空小賊!”可一轉身發(fā)現這又是一位老僧。此人所用功法宛若邪術,與玄空如出一轍,而那掌法卻是少林嫡傳。

“玄塵”數十年前就歸在魃鬼麾下,世上極少有人識得,若非當日玄悲叫出他的名號,就連玄空這個親師弟也認不出。

薛振鷺一驚之下,心念如電,卻絲毫憶不起對手是誰。只得怒叱道:“你又是何人?你們究竟都是什么妖魔?”此刻他面沉如水,心中則是惴惴難安,自知今日一戰(zhàn)可謂生平最為兇險一次,能否活命還兩說。單論武功,對面這三個敵人都不下于自己,而他所能依靠的,便只有手中那柄打神金锏。

只見三大尸魁表情呆滯,只含有一種冰冷的殺意,成掎角之勢將薛振鷺圍困在中間。忽然間,三人毫無征兆下,幾乎同時出手。那“玄塵”雙手一合,數道虛力幻化為一道道繩索,向薛振鷺四肢鎖去。側面周光祖凌空一腳,攜勁風踢來。后方“神山”雙掌齊推,掌力忽而剛猛,忽而陰柔,神威難測。

薛振鷺身處危境,也激發(fā)出潛在的勇力。他大喝一聲,將打神锏飛轉而起,其上金龍盤旋飛舞,發(fā)出陣陣龍吼,化去了“玄塵”的攻勢。回身揮锏力劈,破開神山的掌力。身子一斜,堪堪躲過那飛踢。

剛剛化險,又覺身后有指力破風而來,原是“玄塵”寂滅指神功又至。他這時再要揮锏格擋,已經不及。只得聽風辯位,使锏柄招架。只聽波的一聲,“玄塵”拇指正點在金锏柄頭,薛振鷺周身一顫,感覺到一股內勁由锏身傳來,直將他震的手臂發(fā)麻。

不等他運功緩解,身后神山掌風呼呼,聲勢駭人。側面周光祖拳勢如暴風驟雨,揮將而來。兩人夾攻之下,立時讓薛振鷺左支右絀,大為難堪。他費了老大力氣,終于躲避過去。不料,玄塵“龍爪手”轉眼又要著身。

玄空遠遠觀之,默默點頭,心道:“這三大尸魁果真都是身懷絕技,玄塵、神山兩大高僧,我早就領教過,今日一見,那‘金臂鐵膀’也絕非浪得虛名。有這三具尸魁,魑魃即便不出山,也能在江湖上橫行無忌了。需得趁此良機,徹底廢掉這三具半尸魁才是!”

玄空正自琢磨,另一面三大尸魁招招緊逼,各式狠辣絕招對著薛振鷺圍追堵截。只把他逼的上竄下跳,暈頭轉向。憑薛振鷺的武功,與三人其一比拼武功,雖不見得必勝,也不會落于下風。然而這三人一齊出手,招式極快,招法又妙,想要憑一己之力化解三人的攻勢,那便是天方夜譚。莫說是薛振鷺,便是火龍真人、巴仁喀、玄空自己,也頂多自保,難有作為。

十數招一過,薛振鷺只感眼花繚亂,難以應付。這時他甚至都看不清對方招式來路,只見無數拳、腳、掌朝自己飛來。倉惶之下,只得狂舞金锏護住周身。

三大尸魁靈智不在,但過去的戰(zhàn)斗意識尚存,稍稍領教過打神锏的厲害,也不再與之硬拼,而是將薛振鷺圍在當中,一尺一尺逐漸逼近。似乎是已知勝券在握,三人的招式變得格外謹嚴,不如先前那般剛猛凌厲。

“周光祖”拳腳齊用,拳法法度森嚴,腿法靈活多變,拳打上三路,腳踢下三路。“神山”則使出生前自己所擅的功夫,喚名“地藏伏魔手”,此功可謂擒拿功的巔峰,每招每式都蘊含摧筋斷骨的大威力,且不攻敵人要害,只打對方關節(jié),因此雖是佛門武學,招式卻頗為刁鉆狠辣。最后一人“玄塵”,更是三人中最令人忌憚了,其身具黑袈裟神功,無形虛勁幾乎無孔不入,令人猝不及防,若非打神锏專門克制此類功法,薛振鷺早就中招數次了。而玄塵的“一指涅槃”一經使出,便令他大為難當。

三人各自使出彼此絕技,竟是無比默契,一盞茶的時間,都已經逼近到薛振鷺身前三尺之外。三人只要伸手,便能打到對手。

玄空提起精神,心知這雙方已經到了分出勝負的生死關頭,不出意外薛振鷺必敗,而此時也是自己出手的最佳時刻。若等到薛振鷺一死,自己怕是就得獨自面對三大尸魁,那時免不了一場更為兇險的苦戰(zhàn)。

只見薛振鷺氣喘吁吁,手中金锏上下飛舞,絲毫不敢慢上一刻。然功力再深,也終有窮盡之時。況且薛振鷺受大敵環(huán)圍,三具尸魁無一位武功在他之下,時間一久,便是有打神锏相護,也不免落敗。

“神山”看準時機,抓向薛振鷺手腕。這一手招式奇妙,薛振鷺情急之下,只得翻過手腕,使锏橫擊。神山一手收招,另一只手揮掌拍來。薛振鷺眼見對手只剩下半只手掌,可掌力絲毫不減,不禁暗暗叫苦,避無可避,只得以拳相接。他如此招架,身側立時露出破綻,“周光祖”以掌做刀,劈將打來。薛振鷺猛地運勁推開“神山”,提锏回擋。然而他這一锏實是倉促之舉,運勁本就不足。那“周光祖”金臂鐵膀的外號可不是白叫的,這兩只臂膀宛若鋼筋鐵骨,尋常兵器不能傷之,更有千斤之力,雙臂一揮便能摧山攪海。薛振鷺金锏擊在“周光祖”手臂上,打出一道血印,而自身肋下為其拳勁所傷。忽然間,他又覺背心一涼,原來身背風門穴已為“玄塵”點中。

薛振鷺痛的哼了一聲,只覺一股怪異的內勁,瞬間貫穿自己全身,一時虛乏無力,便要倒下。這一刻,他心中所感并不是恐懼,反而是一種安詳、解脫。他那本來猙獰的面容,此時也變的漠然,雙眉由緊蹙到舒展,漸漸合上了雙眼,靜待萬古寂滅的來臨。

玄塵指出如電,第二指點向薛振鷺腦后風池穴,這指力若是命中,便是非死不可,無有余地。薛振鷺恍惚中只感腦后勁風瑟瑟,指力尚未臨身,氣勁已震的自己頭暈目眩。他心知命在旦夕,驀地又悲從心起,想自己堂堂朝廷二品大員,事到如今,竟要葬身在這荒山野嶺之中,為這些江湖草莽所殺,當真是心有不甘。

原來玄塵的“寂滅指”已經修煉到了無以復加的境界,“一指涅槃”使將出來,指力中隱隱暗含了生死寂滅的韻味。法華經有云:“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寂滅全意為“圓滿清靜寂滅凈樂”。這一指若是點在大德高僧身上,那人必定立即圓寂,度脫生死、歸于涅槃。可薛振鷺只是一個俗家之人,根本無從理解寂滅之意。須知寂滅并非與死亡同等,寂是寂靜,滅為滅除煩惱妄想,而在薛振鷺看來寂滅無異于死亡。玄塵的指力瞬間激的他心神震蕩,恐懼、不甘、后悔、惱怒諸般情感油然而生。

正當群妖都以為薛振鷺必死之時,那股指勁突然煙消云散,仿佛從未有過。薛振鷺死里逃生,眨眼之間,恍若隔世一般,身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心念微動,感覺似乎有什么人暗中為自己擋了一擊。又見身前“神山”、“周光祖”的動作也為之一凝。他隱隱察覺此事有些不對,可此刻也全無深思的余裕。經歷過一次生死,求生欲已經戰(zhàn)勝了他所有心念。

當即他提起金锏,猛地用力劈去。這力道使的十足,終于將打神锏最巨大的威力一并運出。周光祖閃避不及,兩條胳臂齊肘而斷,紅褐色的膿血噴涌而出,濺了薛振鷺一身都是。

群妖見敵人反敗為勝,皆驚呼一聲。這時就聽有人叫道:“什么人?”眾人抬頭一瞧,頭頂的樹枝上,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男一女。

那男子身姿魁偉,周身縈繞一層星光,若有若無,令人望而生畏;女子皓潔無暇,猶如天宮的月娥下凡到了人間。

這兩人正是玄空與薄揚,剛剛也是玄空施展手段,為那薛振鷺保住一條性命。他可不想讓此人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群妖眼前一花,只見二人身形晃動,紛紛出手。薄揚提起寶劍,不由分說已經殺向四方。她揮手間,寶劍寒光閃爍,劍影四射,不少妖人還沒看清劍光來路,就身中數劍,倒地不起。群妖先前已被薛振鷺的金锏嚇破了膽,只因有三大尸魁坐鎮(zhèn),才并未四散而逃。此刻又見如此高明的劍技,更沒了抵抗的心思,你推我搡,亂成一團。

另一頭,玄空躍入中間戰(zhàn)團,揚腿正踢在周光祖胸口。薛振鷺還道來者是來搭救自己,心神振奮,百忙中說道:“相救之恩,感激……。”話沒說完,便覺得后心酥//麻,已逝身中掌力,眼前一黑撲倒在地。玄空嘿嘿一笑:“莫要客氣,先躺會吧!

他轉身伸拇指點向“玄塵”,指風嗤嗤作響,威力驚人。“玄塵”未得命令,又見原來的對手薛振鷺已經昏迷,一直呆立在原地。忽見玄空指力襲來,本能驅使下,出指相抗。兩人指尖相觸,“玄塵”后退半步,玄空也只身子微晃。一個月前,他的修為已經升至絕頂中境,功力大漲,比三大尸魁高出一截,這般以力相拼,理所應當大占上風。

不待“玄塵”身形站穩(wěn),玄空第二指又即點出。“玄塵”只得雙手合十,暗運黑袈裟神功御敵。霎那間,護體真氣化為一張無形袈裟。玄空指尖仿佛點進一團棉花當中,向前之勢越來越緩。

玄空冷哼一聲,暗道:“師兄!讓我超度你吧!”丹田中又一道后勁運向指尖。忽然感覺身后掌風濤濤,原是那“神山”感覺到威脅,自行出手。

玄空思緒如電:“我這時若回身阻擊,玄塵必定打我后心,那可不行!”當即指力不撤,身子調轉,單足立地,另一只腳踢向“神山”掌心。

他這手功夫當真巧妙,不僅化解“神山”的掌力,更是借力打力,巧借反沖力,一舉破去黑袈裟神功,點中了“玄塵”胸口。

“玄塵”踉踉蹌蹌退后數步,玄空身子旋起,又一記飛踢,正中“神山”小臂。

玄空三招兩式逼退兩大尸魁,眼神一瞥,只見周光祖從側面攻來,見此人雙臂已失,流血如注,兀自施展腿法。

玄空低頭避過一腳,看準時機,一記“秋風掃落葉”,正中周光祖膝蓋。但聽咔嚓一聲,周光祖向側面摔去。他身子尚未著地,玄空第二腳已經踢在他另一條腿上。曾經的“金臂鐵膀”,利州路第一好漢,如今雙臂齊斷,雙腿又折,再也無法施展任何武功,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一晃之間,“玄塵”“神山”,由前后夾擊,又即撲將回來。神山伸手探出,直取玄空后腦。這招“十輪渡生”,看似拂擊對手天靈,實則已經將對手兩肩、脖頸諸多大穴籠罩,稍稍應對不慎,便有喪命之危。

玄空余光一瞧,發(fā)覺“神山”手腕微微顫動,便已看出其中端倪。心知這招“十輪渡生”果真不簡單,其中暗運多重力道,隨時可變出不少厲害的后招,如若應對不當,說不得便要受制于人。他賣了一個破綻,回身隨意將衣袖拂出。

那“神山”靈智不存,果然順勢抓向玄空衣袖。卻不知玄空五指成爪,暗藏于袖袍之下蓄勢待發(fā),正是“三昧神抓”的絕招。

只待“神山”手掌攻來,玄空這招后發(fā)先至,如同鐵箍一般,先行扣住“神山”小臂。“神山”瞬息間連催動三重內勁,而玄空的手卻是紋絲不動,牢牢將他手臂握住。隨即玄空用力一拽,將“神山”甩到身前。

也在同時,前方“玄塵”手掌擊來,卻剛好被“神山”的身軀擋住,只得強行收回。玄空乘勢雙掌齊出,左手“鏡花水月”,掌力虛虛晃晃,拍中玄塵胸口;右手“曜日灼灼”狠狠擊中“神山”后背。

兩大尸魁身受重手,均是東倒西歪,“玄塵”晃了三晃,退出七八步遠,“神山”翻了兩個跟頭。若在平時,身中如此掌力,不是已死,便是重傷倒地,也絕無再行反抗之理。然此二人現是尸魁之身,雖靈智遠不如常人,而抗擊打可遠較常人為強。因此看似狼狽,卻并沒受什么實際上的傷勢。

玄空心道:“是了!此二人都已經變成這副模樣,打他們身上也是無用。所謂打蛇打七寸,打尸魁還需得打頭才能制勝。”想到這里,他忽掌忽指,掌風指勁不斷籠罩兩大尸魁面門。

“玄塵”、“神山”也感受到了對手的強大,當即由攻轉守,將各自的頭顱護的嚴嚴實實,偶爾身上中掌,也并未大礙。玄空雖占上風,可想要取勝也無法一蹴而就。

那邊廂,薄揚正自大殺十方,她劍尖晃動,點倒三人,側身西劈一劍,又砍傷兩人,袖袍一拂,擋住遠方射來的暗器。以一己之力獨占數十人,仍是游刃有余。

群妖見強敵當頭,本就毫無斗志,又見中間戰(zhàn)團中,常為依靠的三大尸魁,也落于下風,心中更是一點底氣也無。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撤退!”,這些人就如潮水一般,向林中涌去。也有幾人行動稍慢,不等退走便被長劍刺中,倒地不起。

數息之間,群妖散盡,只剩下二三十受傷的人,躺在地上一邊咒天罵地,一邊痛苦哀嚎。這時薄揚也得余裕,便向中間戰(zhàn)團望去。只見薛振鷺暈倒在旁,“周光祖”四肢齊斷,在地上掙扎。玄空以一敵二,行若無事。反觀“玄塵”、“神山”則是攻勢弱、遮擋多,十分狼狽。

她回身踢到最后兩個敵人,臉上的神情絲毫不見舒展,仍是頗有些凝重。雖說自己二人儼然勝券在握,可還總是放心不下。只因前幾日,她二人由望駕山而下,臨走前,千毒皇曾卜下一卦,說玄空將有一難。這話入耳,玄空只是一笑了之,并不在意,而她卻是耿耿于懷。

薄揚看準“玄塵”凝神還招之際,輕飄飄一劍刺向其后背。那“玄塵”頭不轉,只憑微弱風聲,就能辨別劍勢方位,倉促間回指點在劍背。長劍登時彎成月牙形,反向彈出。

劍身上更傳來一股勁勢,震的薄揚手腕發(fā)酸,長劍險些脫手而出。她畢竟內功未至大成,與尋常高手相斗,單憑高超劍術,自是不在話下。可若與“玄塵”此等高手為敵,尚且有些吃力。

薄揚一劍不成,又出一招,同時口中催促道:“空哥,速戰(zhàn)速決!莫要再拖沓了。”

玄空先前有意校驗自身武藝,才不動用天魔脊,此刻聞言心想:“遲則生變,實該早些料理這兩個妖物了。”心念已定,袖袍揮動,天魔脊自袖口飛出。他手掐黑袈裟神功法訣,無盡的真氣融入天魔脊鞭身。茫茫夜色下,天魔脊如化一條冥龍,穿梭、盤旋在夜空之下。一股蠻荒、潮濕、陰戾、嗜血的可怕氣息自山間蔓延開來,豺狼虎豹,林中各種猛獸都為震懾,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響,林間寂然無聲,靜的駭人。

伴隨玄空單手立起,天魔脊尾端繃直,驟然刺向“神山”。“神山”不識其中厲害,竟爾以一雙肉掌去抵擋,但見血光一閃,五根手指無聲無息掉落下來。不久之前,“神山”已經被薛振鷺斬去半只手掌,這時另一手五指齊斷,再無法施展地藏伏魔手,武功打了不少折扣。

玄空也不由得心中大震,這是他首次以“天魔脊”與人對敵,從沒料到一把骨鞭竟然如此厲害。

另一頭,兩大尸魁緩緩倒退,他二人雖是半人半偶,仍懂得趨吉避兇,見天魔脊現世,自知不敵,也萌生退意。

玄空喝道:“想走!哪有那么便宜?!”話音未落,他雙手合十,數道虛凌真力化作一條條無形匹練,將前方的空間禁困。剎那之間,方圓十丈仿佛凝滯了一般,時間在這一刻悄然停頓。同時天魔脊又被注入一道真氣,攜裹陣陣妖風騰空而起,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嘶鳴,聲勢頗為駭人,射向兩大尸魁,。

“玄塵”亦運起黑袈裟神功,形成一件無形法衣護住周身,破開束縛,向林中暴退。而“神山”卻無此本領,身形一滯,瞬間被天魔脊貫穿,骨鞭尾端鋒銳的獠牙由后背刺入,自胸前刺出。黃褐色的鮮血霎時間噴涌而出,染盡了衣衫,再無反抗之力,失血過多而死。

玄空躍上前來,凌空一握,天魔脊倒飛回來。他手握骨柄,輪出一記“橫掃千軍”。鞭身由周光祖頭頂揮過,周光祖四肢俱斷,躲閃不得,登時為勁風震碎了后腦,伏地而死。骨鞭尾纏在“玄塵”腳跟上,將之絆倒在地。

“玄塵”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摔的灰頭土臉,爬起身來仍向前狂奔。玄空一晃之間將他追上,凌空虛點,寂滅指正中其后腦。隨之,“玄塵”向前撲倒,終于氣絕而亡。

朦朧月色下,山野上一片寂靜。先前不少妖人身受劍傷,躺在地上吵嚷不休,此刻見三大尸魁都已身亡,群相駭然,都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響。更有幾人尚存不少內力,暗暗運起龜息功裝死。

薄揚悄悄松下一口氣,玄空則站在了“玄塵”尸首前,雙手合十,默誦往生咒。良久,薄揚問道:“這些妖人如何處置?”

玄空側過身來,看向那些人,搖搖頭道:“這天下妖人太多,隨他們去吧,他們若是肯改過自新,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肯,你我也管不了。”他回身托起三大尸魁的尸身,將他們安放進深坑中。又拾來兩柄敵人的耙子,向坑中添土。當真世事難料,這大坑正是群妖所掘,說是為薛振鷺做墳地,誰知現在成了三大尸魁自己的埋骨之地。

玄空埋了三人,抹了抹額頭的汗,將耙子一丟,徑直走向薛振鷺。薄揚見他神色凜然,心頭一緊,問道:“空哥,你打算怎么處置這姓薛的,難道要殺了他?”她原本也是殺伐果斷,不知為何,這些年反而變得仁慈了不少,出手常常留情,極少殺傷人命。雖說薛振鷺也不算什么好人,可總不愿玄空手底再沾染人命。

玄空晃晃頭,道:“此人與我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將他擒到惡人谷,聽憑蘇姐姐與阿念發(fā)落吧。”薄揚微微點頭,心想:“蘇俏、蘇念兩姐妹要殺此人報仇也是天經地義。”

玄空伸手抓向薛振鷺肩膀,不想薛振鷺忽然睜開眼,手中緊握的打神锏上揮而起。玄空一驚之下,縮回手去,身形后仰,躲過迎頭一擊。

薛振鷺趁此機會,腳跟蹬地,后背貼地面倒滑出三丈之遠。他吹一聲口哨,林中竄出一匹白玉寶馬。他扯住馬韁,翻身而上,向前狂奔。

原來,薛振鷺外衣下面還穿了一層金蠶寶甲,因此之前受玄空一掌,傷勢不算嚴重。在兩大尸魁戰(zhàn)死之前,他便早已蘇醒,偷偷一瞄,見偷襲自己的人可不正是玄空。他本想趁機偷襲,還以顏色,可又觀察一陣,發(fā)覺玄空武功又已大進,比之自己勝出不少,心中頗為忌憚。又一會兒,忽見玄空掏出一把奇異的骨鞭,竟已摧枯拉朽之勢擊敗兩大尸魁。薛振鷺自忖自己縱使有打神锏在手,也是難以相抗,遂躺在地上不動聲色,思慮脫身之策。

他斜睨四周,暗暗盤算逃跑路徑,掃見林中白影晃動,原是自己的坐騎。來此地之時,那白馬隨他跌入深坑,受了驚嚇自行逃進林中。而白馬最是護主,緩了不久,又折返回來,一直躲在林中等待主人叫喚。

薛振鷺大喜,心道:“果真天無絕人之路,如此脫身有望!”直到玄空走近,他才出手偷襲,進而乘機逃走。

玄空、薄揚相視以目,一齊道:“追!”兩人運起輕功行走如飛,可是仍與薛振鷺相距甚遠。薛振鷺胯下所騎白馬,喚名照夜白玉馬,此馬身通體潔白如玉,全無雜色,日行千里輕而易舉,乃是朝廷之中最為厲害的良駒,在天下名馬中也能位列前幾位。即便玄空早將凌虛御風修煉至大成,卻還是追趕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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