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殿,三大護法和大大小小的壇主早已整整齊齊的在那裡等候了。殷天裂換了一身衣服,便坐在了那座漢白玉的大椅子上。
“風馳長老,電掣長老,前幾日令你們查的事情可有進展?”他的目光掃了一眼階下,看到人羣中兩個銀髮老人似有話講,便問道。
“回主上,”說話的是風馳長老,他道:“辛夷塢最近雖然丟了個二公子,但卻只興師動衆的去找了一陣子,後來聽說二公子的船觸礁沉海便罷了。知道聽說二公子在我修羅島,那個大公子索性在辛夷塢立了塊碑,看來是已經當二公子是個死人了。屬下還查到,那個二公子是因爲執意要救一個丫頭,才忤逆了大公子,大公子一氣之下將他逐出辛夷塢,還下令遇到者格殺勿論!那個丫頭,便是江湖傳說中的鐵血遺脈武天姿,也就是……”風馳長老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殷天裂一揚手打斷。
“哼,這個老狐貍!”他坐在上面,聽完不禁撇過一絲冷笑,繼而轉頭問道:“電掣長老,你查的事情可有進展?”
“回主上,屬下奉命去找寒溪一派,雖暫時還未找到傳人,卻聽說當年柳溪死時有人爲她立了碑,碑上並無銘文,想是那人的身份不可告人,所以才如此隱晦,屬下還打探到,辛夷塢失蹤的那個丫頭有個師傅,不過齊雲山他的老巢裡也只是空空如也,不過屬下此行並非一無所獲!”白髮老嫗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袱,恭恭敬敬的呈了上來。
“疏星!”
他一個眼色,那個喚作疏星的小丫頭便幾步過去把包袱接了過去,走到他面前,打開了包袱。
那是幾件小衣,幾件嬰兒的小衣服!
他不禁皺了眉,“這是什麼?”
“稟主上,此物是屬下在齊雲山搜的,只聽說這個師傅帶了一個女徒,並不曾聽說過他有其他徒弟,這件衣服尚且如新,不可能是那女徒小時候穿的,屬下現在正在派人盤查一名帶著嬰兒的年輕男子,想不久定會有消息。”
“恩。”他點了點頭,“帶著嬰兒的男子雖多,也不失爲一條線索。還有什麼事?”他又掃了一眼,猛然發現一直未動的雷鳴長老似有所語,卻又似乎顧忌著什麼,只是那眼睛不住的打量周圍的人。
“你們且退下,雷鳴長老留下!”他命令道。
“是!”衆人聽了吩咐慌忙退下,只留了雷鳴長老一個在那裡。
雷鳴長老年紀略輕,有四五十歲上下,身體強建,一臉硬茬鬍子,他負責著整個修羅殿的武器裝備,此刻見左右都走光了,才道:“主上,屬下近日得到一個消息,說辛夷塢已經找到鑄劍秘訣了。”
他的神色間似有驚懼,然而又不肯過多表現出來。
“找到了?”殷天裂不禁也一愣,“沒有了武長幹,別人一樣也可以鑄出劍來!”他這句話似乎是對自己說的,“我們的化劍池怎樣?”
“稟主上,化劍池守衛森嚴,絕不會有外人進入!”雷鳴道。
“那就好!”他突然沉聲道,“劍只不過是武器,劍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好的劍若無一個得心的主人又能怎麼樣?”他說這話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的,又是說給雷鳴聽的,指尖輕輕敲打著椅子扶手,道:“改日我去會會明先生!”
“主上,話雖如此,利器在手,總是先勝人一籌,我們是不是也加緊鑄劍?什麼時候把……”雷鳴想說什麼,又頓住了。
“這件事不必著急,等些時日再說!”
“是!”
……
從修羅殿出來,殷天裂徑直走向了海邊一處礁石,海浪拍打著礁石,濺起幾丈高的水花,他只是擡眼瞥了一下,便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遊過一段澄澈的海水,下面的沙子突然變得堅硬了起來,他施展身法,將身子沉到了水底,沿著海底的珊瑚道一路迤邐而行,最終走到了一艘巨大的沉船殘骸前。
摸索著上了船,找到了船上一間半塌的屋子。
屋裡很是幽暗,帶著灰塵和腐朽的味道。
打開一張破舊桌子下的暗格,一個地洞吱吱嘎嘎的出現在眼前,四下看看無人,殷天裂便一躍跳入了地洞,地洞裡幽深黑暗,摸索著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眼前才見到了一絲亮光。
身形一縱,頭頂那道亮光便變成了無數的火把,他的手上,拿著一個八卦形的鐵板,將鐵板放下,便朝著火光最盛的地方走了過去。
紅彤彤的火光,映照著一個優雅的身影,那個身影聽見他來,輕輕的轉過身,臉上露出了溫暖如春的笑容。
“主上!”他笑著,微微一禮。
“明先生,我聽雷鳴說到化劍池的事情,所以過來看看,進展如何?”他的語氣中沒有了往日的冰冷,但依舊看不到一絲喜色。
“我想只差那一點點兒……”被稱爲明先生的鑄劍師在修羅島上有很大的威望,人人都知道這個人是他們主上的左膀右臂,情誼深厚,然而,他究竟爲他做了什麼,卻沒有人能說清楚。他的一生似乎是爲了鑄劍而生,他的一生也只在這化劍池邊度過。而他,殷天裂,卻永遠在衆目睽睽之下度過,他必須習慣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而他卻只在乎他的劍。
這兩個曾經攜手再建修羅島的人,就這麼不可思議的站在兩個極端,一個接受著萬人的膜拜,一個卻將一生心血留給了化劍池。
“嗯。”殷天裂點了點頭,眼神裡沒有絲毫的焦急之色,辛夷塢找到了鑄劍之法,那又怎麼樣?
“主上,屬下有事相求……”明先生說著,溫暖的眸子裡露出了一絲爲難之色。
“你是說她吧,過些日子吧!鑄劍之事不急!”殷天鑑擡頭看了看他的臉色,白皙的皮膚上有著淡淡的火光,眉宇之間雖然滿是笑意,卻總也掩藏不住他的那絲疲憊。
鑄劍,真的那麼重要?他不明白,就算他沒有劍,他也一樣可以獨步天下,其實武器對他來說,真的算不了什麼。只是對這個從小就鑄劍成癡的人來說,他的勸誡,永遠不如他的支持能讓他開懷。
算了,他喜歡就去做吧!只是,那個女人,他現在還不能碰。
“武長幹已經不可能再鑄出劍了,他已經死了。”殷天裂淡淡道,他故意提高了音量,似乎想讓所有化劍池旁的弟子都聽到。
“我知道。”明先生無奈的一笑,那種笑在他看來竟是那麼的寂寞,彷彿失去了一個對手就是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朋友!“我可不可以見見她?”
“現在不能!”殷天裂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