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廝殺聲漸漸減弱,一襲黑衣的雨狂看見朗月揮劍砍殺了欺上去的人,啓動了萬花祈月陣,便再也不見那個讓他擔心的身影。
一劍,刺穿了最後一個找到修羅殿密室的人的心臟,迴天劍的雪刃閃著奇異的藍光,那是毒血特有的光!這些個不顧性命的人,竟然用自己的血下毒!雨狂冷笑,心中無比的痛恨又是無比的憐惜,辛夷塢的弟子也是人啊,風入川竟然用了這種讓他們和敵人同歸於盡的方法,難道,他們就沒有妻兒老小嗎?
迴天劍過處,那些混雜著劇毒的血液撲面而來,雨狂竟然無法阻擋。
整個修羅殿和修羅島都天崩地裂一般,而這裡,竟然還是毫髮無損,這個花崗巖的密室,在一片天崩地裂聲中,顯得那麼安詳,那麼突兀,同時也那麼惹人注目!
它似乎是世界末日後最後一個避難所,然而這個避難所的前面,卻守著一個讓人望而卻步的神,他不容許任何人進去,因爲,那個密室裡面,有他答應要保護的人!
看著最後一個人倒下,雨狂輕輕的扯下自己一身血污的黑色長袍,揭下臉上的面罩,赫然出現在夕陽下的,竟然是明空鏡溫潤如玉的臉龐和潔白如雪的長袍,長袍已不再如雪,身上的傷口滲出的血早已經爲它點上了斑斑桃花。
明空鏡,雨狂,本來就是一個人,而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只是,他疼愛的弟弟卻從來都不知道,他不知道,當年那個在修羅島一夜之間覆滅後,半路上突然冒出來爲他拼命打退來敵的少年,並不是什麼四大護法時雨的兒子,而是他的親哥哥,他也不知道,那個醫術精湛的鑄劍狂人明空鏡,爲什麼那麼擔心他,那麼在乎他。
他學鑄劍,是爲了他的弟弟有朝一日能用一把全新的孤星劍手刃仇敵,他做雨狂,也是爲了能時時守護在他身邊。
掙扎著從屍體堆裡站了起來,明空鏡有些苦笑,這麼多年了,他跟在他身邊,時時刻刻準備著爲他而死,天裂的苦是替他受的,天裂的蒼涼,天裂的寂寞,本來應該都是他的,然而,他卻來不及阻止那個叫江微雨的小女孩將他們兄弟倆的命運逆轉。
——天裂,你在哪裡?
翻檢著一具具已經冰涼的屍體,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他一直想保護的人的影子,血在手中慢慢凝固,粘粘的,讓人不願再觸碰。迴天劍的亮光已經在層層血污中暗了下來,天邊一抹斜陽,血紅的光灑在大地上,淒涼的如這一干人的鮮血。
殷天裂是天煞孤星,爲什麼在他身邊的明空鏡卻沒有死?
——天裂,你不會死!
心底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呼喚,看著遠方一艘白色桅桿的船漸漸駛進了了這一片血腥,他心裡的意念頓時覺醒,那個曾經的囑託突然在耳邊響起。
——天裂,你愛的人會回到你身邊。
蒼涼的海水,夕陽下一如染血的綢緞。
明空鏡返回密室,啪啪的解開了花蝶戀身上的穴道,然而,那個女子,卻如被定住了一般,呆呆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暗淡的雙眸裡,竟然連淚花都沒有。
“想哭嗎?”他突然將她擁入懷中,“哭出來吧,會好受些!”
修羅殿裡發生的一切,她都聽到了。
換了他,此刻也不會好多少!
曾經自己深深信任的人,甚至想和他一起去赴死的人,卻從頭至尾都在騙她,從頭至尾想的都是將她推入一個“魔窟”,她只不過是一顆棋子,一顆任人利用的棋子,而一直真心愛著的殷天裂,卻在最後時刻又將她拋下不管。
她此刻的心痛,怎是可以用言語和淚水來表達的。
明空鏡的肩頭靠過來,她只是下意識的縮了進去,像一隻受驚的小兔,瑟縮著不肯再出來。
“他讓你好好活著!”明空鏡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你知道他爲什麼彈琴給你聽嗎?因爲你中了苦情絲的毒,這種毒和當年他的母親中的毒一模一樣,他爲了你那麼付出,就是想讓你自由的活下去,自由的選擇愛情,不做任何人的傀儡!”他說著,眼睛裡竟然開始溼潤。
“是誰?”她終於伏在他的懷裡,顫抖著問了一句。
“是誰?以後你會知道,不過,現在有人來接你了!海邊,有你的歸宿!”他輕輕的推開她,伸手將她拉了起來,一路出了密室。
海邊,有一艘白帆的大船。
她苦笑,愛的人都沒了,她憑什麼自由的選擇愛情?殷天裂,你夠狠!
她木木的站在那裡,看著眼前的腥風血雨,彷彿又什麼都沒看見,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連明空鏡離開了她的身邊她都沒有感覺到。
海風吹著,冷的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