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您打算?”
修羅殿,剛纔那個著紫衣的女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面問道,她的上面,十六級玉石臺階之上的漢白玉椅子上,坐著她的神,一個她從來都不敢多看幾眼的神——修羅島的島主殷天裂,那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玉面閻羅。
“朗月,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說出她的來歷!”殷天裂冷冷的說道,眼神裡沒有了剛纔的譏誚和詫異,他隻手托腮,靠在椅子上望著殿外出神。修眉冷目,安靜的像一尊雕塑。
一個從懸崖上摔下來的女人,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海島上的女人!有意思!
“這?”那個喚作朗月的女孩有些遲疑。
“我的話不聽了嗎?”他擡起頭,冷冷的盯著這個跟了他十來年的女孩子,眼睛裡滿是威嚴不可侵犯之色。
“是,主上,朗月這就去辦!”他的話從來不可違逆,朗月當然知道。
她轉身,風一般的消失在大殿的那頭。
修羅島,孤星劍?她也是爲了孤星劍纔來的嗎?
他的目光收回來,落在手中的那把劍上。
一年前,明先生說要重鑄這把劍,以讓這把劍的威力發揮到極致,然而,他們卻一直無法找到傳說中的那個女孩。
也許是他們沒盡力?殷天裂冷冷的哼了一聲,畢竟,那個女孩,可以讓孤星劍一朝威力盡顯,也可以將那把劍毀於一旦。他們不願意冒這個險!誰都知道,毀了孤星劍,就等於毀了他們的島主,毀了修羅島。
她的到來,是有人刻意安排,還是——真的只是一個意外?
傾城的容貌,絕美的劍法,至尊的地位,他擁有世間人不可企及的一切,然而他也擁有世間人無法想象的痛苦,直到那一刻,她醒來時,那個迷茫的眼神,還有那隻伸出來要他扶的手,彷彿敲開了冰山的一角,他突然覺得,生命變得有趣了!他覺得,他那雙操縱世間風雲的手偶爾也可以操縱一下別人的命運!或者,可以……
算了,去會會她!
他決定的那一刻,便大步向那個小花園走去。
……
幻影閣修建在一汪碧綠的湖水之上,本來是朗月的住處,現在卻用來安置那個從天而降的女子。
建築周圍載滿了奇花異草,殷天裂不喜歡這些,但還是任著朗月栽下了,那些東西,他本來就不放在眼裡,在那裡不在那裡都是一樣,況且他很少來這裡。
春日的陽光很是溫暖,花蝶戀似乎不習慣那麼慵懶的在牀上養傷。她悄悄的溜下地,扶著椅子一步一步到了窗前。
花蝶戀?那是什麼樣的來歷?她好奇,所以,她決定看看,那張彩箋上究竟寫了什麼。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原來是柳永的《蝶戀花》,沒想到這座千年冰山還喜歡這麼柔情哀婉的詞句?”她懶懶的倚著窗,一邊讀一邊笑,斜斜的陽光照在她微微翹起的嘴角上,她的笑容生動的就像曹植筆下的洛神,雙眉如春山帶煙,雙眸似秋水生波,鬢雲暗渡,香腮勝雪,這樣的美人,怎麼能夠不多看幾眼?
殷天裂倚在門口,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像看一副名畫,又像看一尊玉雕。
那雙眼睛真的很美,在什麼地方見過呢?他努力的思索著,然而又果斷的否定了自己,沒有,不是!
“看夠了嗎?看夠了還不進來?”她沒有擡起長長的雙睫,只是把蒼白的嘴脣微微動了動。
“嗯。”他點了點頭,“看了你這麼多年了,竟然第一次發現你還長的挺漂亮的,難怪那個小白臉想把你勾引走!”他的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狡猾的笑容,他的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壞主意,但是她沒有發覺。
“什麼?勾引?”她愣了一愣,擡起頭,詫異的看著他。
“你記得我問你的話嗎?”他忍笑正色問道。
“跟我回去,還是死?”她就記得這句話,這是她醒來聽到的第一句話。
“我的妻子如果不跟別人私奔,我會讓她跟我回來嗎?現在,該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了!”他的眼神又變得冰冷,他蒼白的手撫上那把劍,嚇得她一哆嗦,代價?難道,他要她回來是要報復她的?早知道,還不如當初死在他的劍下!天哪,我怎麼就成了個跟人私奔的……她越想越不值,滿肚子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爲什麼,難道忘記了一切就這麼任人宰割嗎?不!
“哼,你不用編這些來騙我!”她不屑一顧的瞥了他一眼。
“騙你?爲什麼?”他突然覺得這個話題很有趣。
“以前的事情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做過什麼就憑你一張嘴,我如果被你殺了豈不是太冤枉了!”她撅著小嘴,接著說道:“肯定是你對我不好,我纔跟別人私奔的,要不就是,就是你冤枉我!”
“我冤枉你?我對你不好?”他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眼睛裡滿是委屈,“我對你的好,天下人都可以爲證!”
“那你就證明給我看!”她不依不饒/
“怎麼證明?”他冷冷道。
“再追我一次,一年後,如果我答應嫁給你,就說明你說的是真的,如果不是,那……”她託著腮想了想,“那……”
“怎樣?”他追問道。
“我就休了你!”她俏皮的一笑。
他的心裡咯噔一聲,“好吧,一言爲定!”他握劍的手緊了一緊,然後又鬆開。這天底下,還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嗎?
會是他嗎?爲什麼跟他沒有一點兒默契?她想起了那隻伸出的手,他看了看,根本沒碰!她開這麼個玩笑,他竟然連笑的意思都沒有!
不會是他嗎?他那張完美無瑕的臉,抱她時的無比溫柔,能讓她棄他而去嗎?
花蝶戀愣在陽光裡,盯著同樣發愣的他。
“你究竟叫什麼名字?我不跟沒有姓名的傢伙說話!”她說道。
“你不是叫我千年冰山嗎?”剛纔她的沉吟,他早就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