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爹,玉宇,……”寶兒在竈臺邊圍著花蝶戀打轉,不時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角,仰著小臉,擡起小手來讓她看,“師姐,爹,信……”
信?什麼信?花蝶戀一個激靈,俯身接過了寶兒手中的一頁紙。
這孩子,什麼時候身手這麼好了?信上有淡淡的香氣,是師傅的體香,花蝶戀猜測,肯定是寶兒纏著玉清寒的時候,從他的身上偷偷掏出來的。
隱居雪衣山莊這麼多年,師傅並沒有和外界有來往,難道他此次出門不是爲了到山下取羊奶?花蝶戀心裡一陣疑慮,打開了那封信,藉著火光讀了起來。
“玉宇星寒,吾有君家至寶奉上,今夜子時,白雲崖見,務必守約!”
玉宇星寒?師傅的名字不是玉清寒嗎?這個寫信的人怎麼稱他是玉宇星寒呢?
——苦情絲的毒只有玉宇家的人可以下。
——你回到那個人的身邊,就可以平平安安!
殷天裂的語聲再次響起,花蝶戀的頭不禁嗡的一聲響,差點兒摔倒在地上,玉清寒,玉宇星寒,難道師傅真的是當年玉宇家族的後人?他就是那個給自己下毒的人?
師傅的琴藝冠絕天下,玉宇家族的人也一直是以琴爲武器!
不可能,不可能,師傅對她那麼好,怎麼會對她下毒?花蝶戀使勁搖了搖頭,撩了一把清水想讓自己清醒清醒。
這個來歷不明的送信人是誰?他又有有什麼目的?難道是辛夷塢的餘孽?這麼多年了,他們還是不肯放過他們?花蝶戀想著,心裡再也無法安定下來,她抱起寶兒,幾步衝出廚房,跑出雪衣山莊,找了個人家將其安頓好,便直奔白雲崖而來。
月色如水,山麓隱約可見。
她在齊雲山住了這麼多年,這裡的路早已熟的不能再熟,加上玉清寒教她的流雲步法,即使在這幽深的月夜跑到齊雲山也並不是難事。
……
山頂,兩個雪白的影子,一動不動,只有飄飛的衣袂,讓他們在月夜裡看起來像是下凡的神仙,然而,那種周身透出的殺氣,卻讓人離得幾丈遠還不寒而慄。
這是一對敵手,絕非朋友!
白雲悠悠,在月光之下。
風聲掩蓋了悉悉簌簌的蟲聲,然而月夜的深幽卻怎麼也掩蓋不住一個白衣人手中的光華!
天哪,那竟然是一把琴,一把在月夜下散發著瑰麗七彩的琴!
“如果我沒猜錯,這七寶炫彩琴應該是閣下的吧?”拿琴的白衣人朗聲一笑,琴在他的懷裡一個翻轉,絢麗的光彩耀的人睜不開眼睛。“將這樣的琴拋下大海,可真的是對得起玉宇家族的列祖列宗啊!”
他冷冷的笑著,然而神態卻安然自若,彷彿和摯友開著玩笑。
他怎麼會在這裡?花蝶戀躲在樹叢後,心裡又驚又喜,明空鏡真的沒有死!腰間散碎金線織的腰帶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她怎麼可能認錯?
玉清寒聞言,手輕輕的攥了攥,“閣下是何方神聖?半夜約在下至此就是爲了一把琴?這把琴看起來雖然不錯,也不過是比普通琴多賣幾個錢而已,與玉宇家又有何干?與玉某又有何干?”他淡淡的一笑,轉身拂袖道,“如果閣下沒有別的事情,在下告辭了!”
對面抱琴的白衣人卻一擡頭,上前一步道:“玉宇公子,何必這麼急著走呢?”他依然朗聲說道,“在下好不容易找回了這把琴,是想聽聽天籟絕響的奇妙,玉宇公子該不會讓我敗興而回吧?”他的指尖落在琴上,琴發出了天地爲之動容的絕響。
“你找錯了,我不姓玉宇,更不會彈玉宇家族的琴!”玉清寒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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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抱琴的白衣人冷冷一笑,“我不會找錯人,玉宇門的掌門身上都有一塊奇特的琴形烙印,你可敢給我看看?”他的目光灼灼,直直的盯著玉清寒的胸口。
接受了七寶炫彩琴,便是接受了玉宇門掌門之位,身上也必然有那個奇特的烙印。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豈是你想看就看的了的?何況,我和你素昧平生,僅憑你幾句花言巧語,竟然你看我的身體,未免太……”玉清寒還未說完,竟聽見嗖的一聲劍鳴,霎那間,那個抱琴的男子已經棄了琴,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炫目的長劍。
玉清寒見劍氣逼近,便猜測出此人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匆忙之下只得一個側身,避過了寶劍的鋒芒,然而,白衣人卻一個退步,輕靈的收劍反刺,玉清寒迫不得已,只得硬接了這一招,自己的春風劍剛剛出鞘,便聽的一聲金石叮叮之聲,隨後,只見銀光一閃,自己的手中的劍已經斷裂飛出幾丈,白衣人不待玉清寒反應,劍花翻轉,竟然變刺爲挑,嗤啦一聲劃破了玉清寒的前襟。
“這個時候了,還不肯用出玉宇門絕學!”明空鏡冷冷一笑,劍收回,人卻立在了原地。
風獵獵,破碎的前襟飛起,一個暗紅色的琴形印記赫然就在玉清寒的胸膛上,它在月光下那麼美麗,卻又那麼刺目。
“你的劍?”玉清寒手中的半截斷劍噹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他的眼神裡充滿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詫異,天底下,竟然真的有這樣的神兵利器?
“哈哈哈……”白衣人停住了腳步,劍在他的手中輕輕一轉,便插進了腰間的軟鞘中,“想不到吧?你們正派人士犧牲了那麼多人也無法鑄成的神劍,竟然在邪派手中誕生了!玉宇星寒,你心機費盡,到頭來得到了什麼?如果你深愛的女子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她會怎麼想?你縱然給她下了苦情絲的毒,也只不過讓她更加痛苦而已,難道你就讓她這麼痛苦一輩子?你就忍心讓她在苦情絲的折磨下過一生?”白衣人俯身,撿起了地上的琴,手掌輕輕的撫過琴絃,這個姿勢優美之極!
苦情絲?他竟然知道苦情絲?玉清寒的臉上表情瞬息萬變,好像突然被人揭了所有秘密,肌肉扭曲陰騭,“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我只想讓你解了她的毒!”白衣男子上前幾步,雙手將七彩琴奉上,“這也是爲什麼我花了這麼大代價找這把琴來的緣故!”
“爲什麼?”聲音從玉清寒的喉嚨裡發出,彷彿隱藏著難以匹敵的痛恨和苦楚。
“不爲什麼,我只是看不慣用這種方法留住一個人的心!如果真的愛她,就給她自由,讓她自己選擇!”白衣男子一揚手,那把琴便劃了一條優美的弧線落在了玉清寒手中,天空彷彿有白虹貫過,光華久久不散。
“記住,我絕對有能力取你的命,留著你的命,只不過是爲了讓她不要傷心!”白衣男子縱身一躍,身影霎時如白鶴一般消失在雲端。
玉清寒撫上琴絃,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恨意,“這個人留不得!”然而指尖還未發力,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師傅,師傅,你在哪裡?”
她怎麼來了?玉清寒慌忙之下,忙找了個隱蔽處將琴藏好,整理了一下衣衫,撿起了地上的短劍。
“丫頭,你怎麼來了?”他急道,“寶兒,寶兒呢?”
“他沒事,師傅,你不是去山下了嗎?怎麼一個人在白雲崖?”花蝶戀看著遠處的白雲,白雲間早已不見了那個身影,如果剛纔師傅出手,明空鏡的命會不會留在這裡?心下舒了一口氣,目光卻疑惑的掃過短劍。
“哦,我去晚了,那頭母羊死了,丫頭,回來時,我剛好悟出一招,便想上來練習一下,沒想到,卻把自己的劍弄斷了?!彼哪抗舛汩W著,伸手摟住她,道:“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找到這裡來?”
“我看到了白雲崖上有人,以爲是師傅,就過來了?!彼恍?,讓他的心終於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