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蒼涼的故事。

“一個女孩子，一直深愛著在她心目中神一樣的男子，然而，那個男子從來都沒有覺察到，他只是那麼高高在上，他只是那樣冷冷的看著她，他絕美，他高深，女孩子以爲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她一日日努力，費盡心思的想讓自己配得上他。她沒日沒夜的習武，沒日沒夜的研究陣法，她想讓自己可以和他站在一起的時候，不是一個卑微的奴婢，而是他的一個得力助手，一個可以依賴的人……”

“然而，那個男子還是無動於衷，他只是默默的想著自己的事情，從來不肯與她分擔。”

“女孩在島上用花草布了萬花祈月陣，在海上用礁石布了海魂陣，那本來可以是無懈可擊的機關，只要她一日不鬆懈，就不會有人攻進。”

“他們雖然有世仇，但是女孩從來沒有恨過他，因爲他是無辜的，女孩甚至相信，她的愛可以化解一切，然而……”

“那個男子遇到了一個他深愛的女子，爲了她，不惜一次次傷害這個女孩，爲了那個女孩，他竟然癡傻到以爲可以憑自己的武功就可以解的了苦情絲……”

“女孩很絕望，她眼睜睜的看著敵人闖進了海魂陣，闖進了萬花祈月陣，然而，她終究沒有選擇去爲他阻擋。但是她還是不願意他死，然而，他卻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傷害了她。”

“他不知道，當時那首《蝶戀花》是女孩爲了他而寫的，他卻將它爲另外一個女人命名。”

再後來的故事她沒有講下去，因爲殷天裂的眼睛已經復明了，他也可以站起來自由的走動了。

眼前的女子溫柔美麗，然而溫柔美麗的臉上卻有無盡的蒼涼與絕望。

那一夜，他站在她的窗外，看著她將他寫的滿滿一籮筐《蝶戀花》付之一炬，而後，便是無休止的狂笑。

她那空空的右臂在風裡飄動，看著讓人心寒，讓人心疼。

朗月，我真的做錯了嗎？

那夜，他拉過了那個小女孩的手，說“走吧！”

他俯視著她，心裡覺得踏實。

她盯著他，臉上滿是疑惑。

有那麼個時刻，他是愛她的嗎？

朗月看著紙灰如風中殘蝶般散開，終於收攏了笑容，冷冷的轉過臉，看著他，“你還是愛她的嗎？”

他沉思良久，終於沉重的點了點頭。

“那好！”她又笑了，還是絕望的笑。

突然，她的指尖一動，兩枚金色的物體飛了過來。

她終究還是下決心殺了他！他閉上了眼睛！

蝶戀，奈何橋上，我們再見！

突然，殷天裂覺得氣海和靈臺穴一片空明，那兩枚金針竟然打通了他全身筋脈，身體內真氣瞬間流遍四肢百骸，通明無比！

“你？”

看著絕望的女子，他一臉愕然。

“其實你的內力早就隨著你的傷恢復了！”朗月淡淡一笑道：“我只是還是那麼傻，以爲你只要不復明，只要不能動，就可以陪我一輩子，但是，我知道，我終究留不住你的心！”

她在笑，淚水已經瀰漫了雙眼。

那個秘密，還是永遠不讓他知道吧，如果不是自己耗盡內力替他打通七筋八脈，他也許真的會在輪椅上陪自己一輩子，但是，那種茫然的眼神，那種讓人心痛的失落，真的不是她所喜歡的！她喜歡他高高在上天地在握，喜歡他冷冷一笑藐視風雲，甚至，喜歡他心機算盡累她滿身傷痕。

修羅殿上，她將那個一直爲自己而藏在辛夷塢的人扔在腦後，抱著他飛奔。

蝴蝶谷中，她佈下了奇妙的陣法，讓明空鏡無法近身。

她曾經是多麼的想留住他！

但是，最終，她還是一無所有！

……

蝴蝶谷口，她站在那裡，冷冷一笑，“還不走？我已經說了，她在終南山下！”

殷天裂愣了愣，最終還是上前幾步。

朗月迴轉身，偷偷拭去眼角的淚珠。

“走吧，玉宇星寒已經死了，現在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她淡淡道，她現在何嘗不是孤零零一個人？至親骨肉的哥哥能爲了愛犧牲，她難道不能爲了成全他而痛苦？

胸臆中的呼聲越來越強烈，嗖的一聲，劍光閃過，“你不走，是讓我再把你廢了嗎？”

她的眼神決絕，正是他一貫認識的她。

孤星劍已經在手上，他擋住了她的劍，“答應我，好好活著！”

“哼！”

她冷冷一哼，頭再次別了過去。

殷天裂終於下定了決心，轉身，移步。

背後，噗的一聲，回頭，一個輕盈的身子倚著那棵美麗的白樺樹，慢慢的倒了下去。

爲什麼呢？

殷天裂的眼睛裡有晶瑩的東西在閃動，他不知道，這麼多年了，那個叫朗月的小姑娘是一直爲誰而活，她心中的支柱沒了，她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意義。

鮮血順著白樺樹的樹皮流淌，殷殷的如此讓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