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臂一揮,暗衛得令,紛紛放下手中長劍。
“瑤兒只要聽話隨朕回宮,朕自然不會傷害幽冥宮人。”楚琰上前一步,伸臂與將她攬入懷中,卻被她側身躲閃,雪.白的輕紗在手掌間劃過,留下疏冷的氣息。
天瑤微擡起明眸,眸中熒光灼灼堅定。“若天瑤不肯呢?”
楚琰自嘲的一笑,兜兜轉轉,似乎又回到了當初,他永遠只能用逼迫的手段留下她。“朕已經說得很清楚,今日若帶不回你,便血洗幽冥宮。”
天瑤緊抿著脣片,絕美的臉頰浮起幾絲怒意,沒有人喜歡一次次被人脅迫。
“離開幽冥宮,天瑤很快會變成一具僵硬的屍體,這樣的結局,皇上也要嗎?”天瑤清冷開口,眸中已沒有了溫度。
楚琰輕笑,對此似乎並不在意,在來天山之前,他已知曉屬於她的一切。“朕可以飲天山的潭水入京,你會好好活在朕身邊。”
天瑤沉默,隱在雲袖下的手掌遽然握緊,隨時準備迎戰。而楚琰卻先她一步握住了玉碗,指尖扣在脈門之上。“別做蠢事,你還不是朕的對手。”
“放開我,楚琰,我已爲你死過一次,你還要我怎樣!”天瑤睜大了美眸瞪著他。
楚琰邪氣的揚著脣角,貼在她耳畔溫柔道,“朕要你爲我而活。”
天瑤惱怒的瞪著他,脣片顫動,半響後,才吐出一個字。“你休想。”在她爲他傷痕累累後,他怎麼還可以這樣要求她。
“你不必急著回答,朕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不過朕的耐心有限,若遲遲得不到答案,朕便每過一個時辰,殺一個人。”他語調輕佻散漫,卻是在決定著他人生死。
“即便幽冥宮人死絕,你也休想帶阿瑤離開。”雪姬冷聲開口,周身散發著冰冷的寒氣。她一向高傲,如此受人鉗制,還是頭一遭。
楚琰又是一笑,緩緩回道,“即便殺絕幽冥宮人,朕依舊要帶天瑤離開。到時,更無人可阻撓。”
“好一個目空一切的景康帝,本座今日偏要挫挫你的銳氣不可。”雪姬一拍身側扶案,身體飄然而起,凜冽寒氣洶涌而來,大有翻江倒海之勢。
“皇上小心。”雲劍高聲提醒。雪姬武功修爲或許耐楚琰不得,但幽冥神功卻是威力無窮。
楚琰劍眉冷挑,在寒氣襲來的前一刻,伸臂將天瑤攬入懷中,身形一轉,用身體擋住劇烈的寒流。鮮紅的血液順著脣角打落在她雪.白的紗衣,在漫天白光的世界中,格外刺眼。
天瑤震驚的瞪大了眸子,她知道,他是故意,故意讓她看著他受傷,故意讓她心痛。
楚琰受傷,七殺見情勢不妙,聯手攻向雪姬,雪姬被幾人糾纏不放,一時間,難以tuo身。
“皇上,先帶天瑤離開,這裡交給微臣斷後。”雲劍手持長劍,帶領一干暗衛擋住幽冥宮衆人。
“我不會跟你走。”天瑤狠心出手相擊,卻忘了此刻正被他擁在懷中,只覺後頸一麻,人已失去了只覺。
……
再次醒來之時,已身處晃動的馬車之中,衣衫已被人更換過,身上只著一件薄紗,玲瓏曼妙的胴.體若隱若現,而腰間還纏著一隻結實的手臂。擡眸,毫無意外的,跌入楚琰深邃的眼眸。
“醒了?”他輕笑,低頭去吻她柔軟的脣片,天瑤側頭躲閃,水潤的眸子略帶了幾絲不耐,在他懷中掙扎。
“別動。”他聲音低沉,健臂強行扣住她不知安分的身子。“陪朕再睡一會兒,你師傅那一掌打得可不輕。”
“沒有人請皇上來天山,不過是皇上自找的。”天瑤說著傷人的話語,用力想要掙tuo他的束縛。
楚琰隱忍數月,如今溫香軟玉在懷,自制力早已不堪一擊。若不顧念她身子未愈,早已狠狠將她壓在身下。“別亂動。”他再次將她扣入胸膛,伏在她耳側沉聲道,“你在亂動,信不信朕現在就要了你。”
天瑤一愣,瞬間僵硬了身體,“你……”天瑤語塞,雙頰緋紅一片。
楚琰邪氣的揚起脣角,低頭撲捉住她柔軟的脣片,也只是淺嘗輒止,更深的,他不敢,如今的天瑤,已讓他患得患失。“乖,陪我睡一會兒,很快就要進入京城地界。”
“京城?我睡了多久?”天瑤錯愕。從天山至帝都,少說也要十餘日的車程。
楚琰含笑,又道,“朕在你每日的湯藥中做了些手腳,路上並不太平,你睡著,朕反倒安心。”
天瑤秀眉緊鎖,她自是懂得‘不太平’這三個字指的什麼。師傅與幽冥宮人不會眼睜睜看著她被楚琰帶走,即便是困獸之鬥,亦會一拼到底。
“你將我師傅怎樣了?”
楚琰一笑,眸中一閃而過算計的神色。“朕散了些消息給司徒燼,他不會讓雪姬做蠢事,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內,朕都不必擔心她前來糾纏。”
聽得雪姬安然無恙,天瑤纔算送了一口氣,只是目前的處境堪憂,容不得她半分鬆懈。
“皇上打算困天瑤多久?”
楚琰輕笑,指尖若有似無的摩挲著她頸間的鎖骨,言語間,帶了幾絲曖.昧輕.佻。“朕說一生一世你不信,那就……等朕膩了吧。”
天瑤yao了下脣片,未再多語。
……
自從未央宮迎回了女主人,帝王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御書房不再燈火通明,入夜後,楚琰都是宿在未央宮中。
內室之中,一潭碧水,女子的身體貼靠在池邊,手掌隨意劃過水面,五指盪開幾絲漣漪。池邊,沿著牆角處,每一步間隔的距離便燃著一盆炭火。由天山引來的潭水冰寒,溫熱後又失了藥性,也之後藉著這等方式取暖。
水晶珠簾晃動,發出清脆悅耳的撞擊聲。片刻的功夫,一襲明黃已出現在池邊。天瑤一時慌亂,退到距離他最遠的池邊。
楚琰輕笑,半蹲在池邊,目光幽幽看向水中如玉的女子。“怕朕吃了你?”
天瑤微側過頭,纖長的睫毛低垂著,輕聲開口,“皇上今日回來的似乎早了些。”
往日,楚琰回來時,已是夜半時分,天瑤早已睡下。而今日,不過華燈初上而已。
“過來。”楚琰輕聲道,已將手臂伸向水中女子。
天瑤微僵,卻不曾移動腳步。他的耐性,終於耗盡了嗎?回宮時日不短,他以禮相待,除了入夜抱著她和衣而睡,從不曾越矩半分。那麼現在,他是打算要她了嗎?在這裡?!
“瑤兒是要自己過來,還是朕過去?”他固執的沒有收回手,幽深的目光緊鎖在天瑤身上,讓她無所遁形。
她緊yao著脣片,思慮片刻,還是認命的走向他,碧綠潭水發出嘩啦的聲響。瑩玉般白.皙的玉臂緩緩放入他掌心,楚琰脣角揚笑,手臂用力一提,便將她帶出了水面,旋轉間,落入他懷抱。寬大的明黃龍袍遮住她身體。天瑤伏在他胸膛,僵硬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今夜京中有燈會,朕陪你去好不好?”
“燈會?是要出宮嗎?”天瑤擡眸,眸中交織著錯愕與驚喜。
“嗯。”楚琰輕笑點頭,深邃的眸中都是溫潤的顏色。
直到坐上出宮的馬車,天瑤仍覺得好像夢一樣。身下鋪著柔軟的白虎皮,雖是盛夏,她身子自幼寒涼,楚琰對她的生活起居格外小心。
天瑤身著似雪紗衣,金色銀線在衣口裙襬之上繡著大朵水蓮,暗夜中散發著耀陽的光芒。墨色青絲披散在腰際,髮髻間一支金玉步搖盈盈而動,流光溢彩。青蔥的指尖挑開車簾,天瑤半靠著車壁,淡看著窗外風景。
“在看什麼?這麼出神。”楚琰一身藏藍錦袍,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過是市井街道與林立的店鋪而已。
“沒什麼,只是覺得熱鬧。”天瑤淡淡回了句。
楚琰一笑,指尖隨意拂過她額前零亂的髮絲,“燈會的十里長街才堪稱熱鬧,到了你便知道。”
“嗯,我曾見過的,那時才五歲吧,很多記憶已經模糊了。”天瑤回道,清澈的眸子逐漸迷濛,好似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五歲的時候,孃親還在,那個男人抱著她,陪她們母女一起遊燈會,那時年幼,並不懂得,母親臉上羞怯的笑靨,叫做‘愛慕’。
十里長街,人潮涌動。兩側燈火通明,遍地人聲笑語。
護城河上,遊船穿梭,河面碧波盪漾,隱隱傳來飄渺的歌聲,妙齡少女衣著鮮豔,在船頭迎迎而舞。
“我們也上船去瞧瞧。”天瑤伸手指著遠處河面上漂浮的遊船。
楚琰輕笑搖頭,將她擁在懷中,“護城河上多半是官船或是私船,今日不曾安排,改天再帶瑤兒遊船,如何?”
“嗯。”天瑤點頭,又無甚上心的問了句,“官家出行都帶這麼多的女眷嗎?”
楚琰尷尬的咳了聲,又道,“那畫舫與春風樓差不多。”
天瑤悶悶的應了聲,沒在多問什麼,轉而向上街而去。
等會有人太多,天瑤輕盈的身子穿梭其中,墨發雪顏,獨有一份屬於夜的空靈。很快便沒入人羣,好在白色紗衣在暗夜中尤爲顯眼,楚琰倒不曾跟丟了她。
天瑤似乎對什麼都很感興趣,卻都是一時新鮮,把玩過後,便丟棄。楚琰無奈搖頭,依舊緊隨著她的腳步。“慢著些。”他用衣袖擦了下她額上的薄汗。
“我又不是紙糊的。”天瑤彆扭的拉下他手掌。話音剛落,已被一股力道撞開,險些栽倒。繡眉微擰,擡眸去看,竟是一美貌女子,好巧不巧的將她與楚琰撞開,又好巧不巧跌入楚琰懷抱。
楚琰俊顏微變,眸色冷沉著將她推開。
“小女子不慎跌了一跤,多謝公子出手相扶。”那女子盈盈一拜,面帶羞怯之意。身上衣著華美,身後跟隨著丫頭侍從,想必是富貴人家,亦或官家小姐。
“不必。”楚琰不耐丟出一句,伸臂將天瑤攬入懷中,柔聲詢問,“有沒有撞傷?”
天瑤搖頭,示意無事。清澈的眸子又探向四周熱鬧,對突然多出的女子全然不以爲意。“去那兒看看吧。”
“好。”楚琰低笑,再次牽起天瑤的手。剛預離開,卻被女子攔住。
“有事?”楚琰劍眉一挑,不耐問道。
“小女子還不知公子名姓,家住何處?改日好登門道謝。”女子微俯身型,謙謙有禮,卻顯然不想讓他二人離開。
楚琰眸光漸冷,心道:大翰民風何時開放到如此地步,女子竟當街搶奪男人。而身側的天瑤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擡起的眸光帶了玩味的笑意,低低道,“陛下當真魅力無邊,即便不去招惹女人,也有女人自動找上門來。”
話音剛落,只覺腰間一痛,竟是楚琰在她腰間掐了一把。
女子亦察覺到楚琰與天瑤之間關係親暱,復又淡笑開口。“這位妹妹生的好生標緻,看著就讓人心動呢。”她伸出手想要去觸碰天瑤,卻被楚琰一把抓住了手臂,然後,厭惡的用力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