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寺地下洞窟里,國師法華爛醉如泥。他躺在冰冷潮濕的地上,烈酒在燃燒他的心。
他是個棄嬰。天清寺的老住持,在山門的臺階上發現了他。瘦弱不堪的他,看上去像只小貓,身上除了一個破爛的小包被,其他什么也沒有。
他喝米湯活了下來,成了天清寺里的一個小沙彌。
一日,法華小沙彌在經堂值夜。他三心二意地敲著木魚,念著不太懂的經文。
他仰頭看著法相莊嚴的佛主雕像,那雕像上鑲嵌無數奇珍異寶,在暗夜里光華閃爍,閃花了他的眼。
好美啊!法華還是個孩子,他好奇地走到佛像腳下,撫摸著那一塊塊、瑰麗如鴿血的紅寶石,忍不住扣了一塊。
他將紅寶石舉到眼前,紅寶石艷光四射,他無比喜歡。
第二天,還在酣睡的法華,就被如狼似虎的僧兵,從被窩里拎了出來。從他身上搜出了那塊紅寶石。
經堂佛主雕像,身上每一塊寶石,都有專人檢查過數的。
天清寺的老住持,是一位對佛主無比虔誠的佛教徒。法華居然敢偷獻給佛主的禮物!那是對至尊無上的佛主的褻瀆。
老住持高頌佛號,連稱罪過,判了法華火刑。
行刑那天,天清寺庭院里,豎起了一個巨大的柴堆,捆在上面的法華已經尿了褲子。
一個僧兵點燃了侵了油的火把。法華不由喊起了媽媽,雖然他從來沒有有過媽媽。
“且慢!他犯了什么錯要被燒死?”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這個人就是年方弱冠的戰英豪。那日他去天清寺為生病的母后誦經。
戰英豪親自向住持求情,免了他的死罪,還讓他做了自己在天清寺的替身。
從此以后,法華用心學習佛教經典,夜以繼日地苦練天清寺的佛家武功。
法華20歲那年,與身毒國戒日王會晤。戒日王賞識他的才華,決定以法華為論主,在蓮葉城召開了佛學辯論大會,有3000個大小乘佛教學者和外道2000人參加。
當時法華講論,任人問難,但無一人能予詰難。一時法華名震身毒國和中土,被大乘尊為“大乘天”,被小乘尊為“解脫天”,被中土佛教尊為金輪法王。
法華這么不要命地努力,只為了那一句如菩提灌頂的話,“且慢!他犯了什么錯要被燒死?”;只為了那個紫眸高鼻,玉樹臨風的身影;只為了能報答,唯一對自己真心好的人。
如今他視若神明的帝王死了,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死的那樣的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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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法華和戰英豪在勤政殿的密室里密談,青銅嵌金絲的仙鶴香爐里燃著沉香。密室外,黑豹騎重重護衛。
戰英豪盤腿坐在軟榻上,紫眸精光大盛,良久他長長地嘆一聲。
“陛下,這次您可推演出不同的結果?”法華的臉上全是焦慮。
戰英豪精疲力竭地搖了搖頭,“同上次一樣。”
法華的心沉到了谷底,同上次一樣,豈非還是沒有活路,寧世充依然要殺上金殿造反?
戰英豪神奇地血脈,讓他預見了往后種種,讓他預見了寧氏王朝的崛起。
“西陵戰家,神魂血脈!我們戰氏一族仗著這個天賦異能,逆天改命將大周國祚延長至了300年!”
戰英豪英俊的臉上全是悲傷:“戰家逆天改命,族人飽受反噬之苦,魂靈困在西陵不得超脫,朕不想再繼續了。”
“陛下,臣不舍得!臣不能讓陛下受此奇恥大辱!”法華臉上全是決絕之色。
“臣號召天下僧眾,起兵與寧世充這個狼心狗肺的人,一決死戰,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陛下......”法華聲音哽咽了。
“阿彌陀佛,法華此話差矣,佛家豈能因一己之私讓天下生靈涂炭?”戰英豪出言開解法華,法華貴為佛家法王,振臂一呼,則天下佛教弟子,爭先恐后跟隨。
“法華,朕不舍得至親至愛,試圖阻止這件事發生。可是剛才朕順這個時間線軸推演,看到了更可怕的結局。”戰英豪的臉色發青。
“所以朕放棄了,這次朕只能按天命行事,朕不能為了自己的至親至愛,而置天下生靈于不顧!”戰英豪扶起了,跪在地上,痛哭失聲地法華。
“如果為一己之私置萬民于水火,這樣的朕是不值得你追隨的。”戰英豪看著密室墻上的氣勢磅礴的大幅畫作《江山萬里圖》,背手而立,身上帝王氣勢油然而生。
“朕的黑豹騎,全隊200人,朕已經同他們每一個人都談過了,他們都愿意相隨朕于地下。”戰英豪轉身,對法華說道。
“朕想將他們的家人都轉移去身毒國,這件事還要麻煩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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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醉的法華嘴里喃喃道:“陛下,我現在明白了,你說你會死而復生,是騙我的,你是怕我和寧世充拼個魚死網破!”
法華用雙角王蛇的神力,保住了戰英豪尸體死而不腐,可是他并沒有等來戰英豪許諾他的復活!
地下洞穴火把的光不停地跳躍著,氣氛詭異陰森。末帝和末后的尸體后面,密密麻麻地停放著黑豹騎全隊200人的尸體。他們也像戰英豪一樣全身烏黑,氣息全無,卻是絲毫沒有腐爛,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