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清醒一點(diǎn)啊
跡部的每一步奔跑,每一次揮拍,都貫注了全身的力量,步履颯沓,破風(fēng)有聲,神情更是異常的專注,每當(dāng)“打中”幸村的“死角”之后,便會傲然睥睨他的對手,仿佛勝利就在眼前。
如果是以往,他這般激情洋溢的表現(xiàn),必定能夠帶動所有人情緒高昂,為之吶喊歡呼。
然而,不僅冰帝啦啦隊偃旗息鼓,就連看臺上,連立海大的陣營內(nèi),也是一片鴉雀無聲。
似乎所有人,都不忍心目睹眼前的少年,在空無的夢境中,揮灑著他的熱情和驕傲。
此刻,他是如此的魄力四射,光彩照人,可一旦從夢魘中醒來,發(fā)覺垂手可得的勝利,不過是一場可笑的表演,他的自尊和驕傲,會不會頃刻間崩潰?
“立海大幸村,比分3比o!”
“立海大幸村,比分4比o!”
忍足終于霍的站起來,轉(zhuǎn)身大踏步向后方走去。
他是無法再看跡部的狼狽相嗎?可是現(xiàn)在,跡部更加需要我們的支持啊。
觀月連忙跨過石凳,一把抓住忍足的手臂,緊張的問:“侑士,你要去哪里?”
“放心吧,我才不會丟下他不管,我只是想做一些更有用的事。”
“咦,是什么?”
忍足從容一笑,走到看臺下方,冰帝啦啦隊的方陣前停下,低頭深吸了一口氣,驀的抬頭,響亮的吶喊穿透了死水一般的寂靜。
“冰帝——必勝!”
“跡部——必勝!”
隊友們頓時驚呆了,一向從容、鎮(zhèn)定的忍足,只習(xí)慣在場邊靜靜觀看比賽,什么時候有過這樣爆發(fā)式的振奮。
觀月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毫不猶豫跟著喊起來:“冰帝——必勝!跡部——必勝!”
向日和慈郎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但也只是一瞬,隨即他們振臂揮拳,放開嗓門,跟上了忍足和觀月的節(jié)奏
瀧萩之介如夢方醒,趕忙舞動手中的旗子,一時間,整齊嘹亮的冰帝ca11如驚濤乍起,直沖云霄。
“雖然你們還未全然了解他,不過,這樣也不錯……”入江略略偏過頭,唇角有一個大幅度的上揚(yáng),好像真的被眼前的一幕感動到了。
“立海大幸村,o比3o!”
跡部拍子一撇,抹了把汗?jié)竦念~發(fā),露出一個志得意滿的笑容。
啊嗯,為什么會那么吵?
跡部眉心一沉,轉(zhuǎn)向聲浪傳來的方向,看見忍足、觀月、向日……所有的冰帝隊員都站了起來,和啦啦隊一起,為他振臂吶喊。
啊,可以聽得見聲音了?盡管還很模糊,但聽覺真的恢復(fù)了!
奇怪,他們這副表情是怎么回事?本大爺馬上就要贏了,他們?yōu)槭裁催€很焦急的樣子?
“跡部景吾,你清醒一點(diǎn)啊,這幅樣子簡直是太難看了!”
是誰,是誰膽敢取笑本大爺?
跡部霍的循聲轉(zhuǎn)頭,只見真田弦一郎雙拳緊握,額角青筋暴突,滿臉的怒容,剛才驚天動地的咆哮,顯然是他的杰作。
豈有此理,是誰的樣子難看啊!
等一下,好像……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大對勁……
跡部有些僵硬的轉(zhuǎn)動脖頸,視線從真田身上移開,依然保持一個上仰的角度,掃過人頭攢動的看臺。
那個人就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很顯眼,也很突兀,他一向都不是這樣不冷靜,愛招搖的人吧?
不只是這樣,那張總是孤清冷淡的臉,似乎也在壓抑著強(qiáng)烈的情緒,他緊緊抿著嘴唇,下巴呈現(xiàn)出剛硬的棱角,似乎下一個瞬間,就會有激動的呼喊噴薄而出。
就是現(xiàn)在,就在這里,你還想對本大爺說什么,手冢國光?
像你一樣,奔赴網(wǎng)球的國度,挑戰(zhàn)更強(qiáng)大的對手,追逐更耀眼的榮譽(yù),以一個網(wǎng)球手能夠企及的最高頂峰為目標(biāo)?
會的,本大爺當(dāng)然要去!只不過,在此之前,本大爺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就是——
把一起努力過,期待過,失望過,但從未放棄過的同伴,送上最高的王座!
這是本大爺——欠他們的——啊啊啊!
跡部激越的吶喊中,整個人騰躍而起,雙手握拍自身后向前,劃出一道犀利的弧線,伴隨著炸裂般的聲響,網(wǎng)球化作奪目的虹光。
幸村仿佛被擊中的胸口,整個人陡然僵立,目光爆亮后又歸于寂滅,宛如瞬間封凍的寒潭。
完全動不了,甚至連思維都為之停頓的可怕一剎那。
他不是正在美好而虛幻的夢境中沉淪嗎?為什么還可以打中自己的死角?
他的意志力竟然強(qiáng)大到,可以擺脫“夢境”的封鎖?
不,絕對不可能的!他的夢想,不就是打敗自己,君臨天下嗎?
難道猜錯了?景景的夢想,并非個人至高無上的榮耀?
此刻引導(dǎo)他,激勵他的,并非目空一切的驕傲和自尊?
“冰帝跡部,15比3o!”
“真是好險啊,就連本大爺也差點(diǎn)兒掉進(jìn)你的陷阱!”
幸村呵的一聲笑,放松了身體和表情,但笑容仍透著勉強(qiáng),“差點(diǎn)兒?景景你還真是好勝啊。”
“哈,哈哈,哈哈哈,本大爺是不是好勝,你很快就知道了!”
跡部的笑聲一波一波的高亢、響亮,目光灼亮,神采飛揚(yáng),哪里像是沉淪在夢魘中難以自拔的模樣?
果然是好球,景景,能在比賽中,自主擺脫“夢境”的,你還是第一人!
現(xiàn)在我沒有絲毫的懷疑,無論過去、現(xiàn)在還是將來,你都是最有資格和我匹敵的對手!
只不過,要想打贏我,你還要繼續(xù)努力啊!
我看清楚了,就是這里!我早說過,我可以克服任何死角!
網(wǎng)球激射過網(wǎng)的同時,幸村也提氣踏步,向著看準(zhǔn)的最佳方位迎上去。
砰!
“哎呀……”
“沒,沒接到?不是吧?”
立海大支持者的喝彩聲梗在喉頭,瞠目結(jié)舌的看著場上姿態(tài)怪異,如同石雕的幸村。
“在本大爺?shù)耐鯂小獌鼋Y(jié)吧!”
跡部走到網(wǎng)前,凝視那張因為極度震駭而蒼白的臉孔,面對面,清晰無比的道出了他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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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分明已經(jīng)準(zhǔn)確判斷了他要攻擊哪里,分明先前身體的柔韌度和反應(yīng)力,足以改變“死角”的位置,為什么這一次卻不行?
是判斷失誤嗎?還是因為體力下降,無法做出及時的反應(yīng)?
不,都不是!
而是他攻擊的速度和力量,都大幅度提升了!
他的“五感”才剛剛恢復(fù),從“夢境”中蘇醒過來,無論是身體還是意識,也會比較遲鈍,怎么可能比先前更敏銳,更具有攻擊性?
莫非……他,他根本就沒有墮入“夢境”,種種倉皇,種種狼狽,都是裝出來的?
幸村猛然轉(zhuǎn)頭,望向的那個人,而他正笑意熱烈、悠長的看跡部,充滿了欣慰和贊賞。
如果是他的話,的確可以不受“夢境”的束縛,他到底在賽前給了景景怎樣的提示?
突然省悟了這一點(diǎn),幸村的頭皮瞬間滲出一層冷汗。
“不用胡亂猜測了。”跡部傲然打斷了幸村,“本大爺沒那么好的演技,也沒這個臉皮,像個小丑似的整場表演。”
“那么,那么,你……”
“你以為本大爺還會死抱著無知的驕傲嗎?可笑,本大爺?shù)膲粝耄阋婚_始就猜錯了!”
“……”
“現(xiàn)在,你的噩夢開始了,幸村精市!”
“冰帝跡部,2比3!”
“冰帝跡部,3比3!”
“冰帝跡部,4o比o!”
幸村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無能為力”,思維清清楚楚的認(rèn)識到,自己的生理死角在哪里,然而號稱完美的技術(shù),已經(jīng)難以支持及時的補(bǔ)救,只能看著跡部一球又一球,精準(zhǔn)的擊潰漏洞,偏偏身體就像一個被自己身上的線纏死的木偶,完全動彈不得。
那些曾經(jīng)被“滅五感”的對手,品嘗的就是這種極致的恐懼和悲哀么?
所有的困惑就大崩潰中,反而越發(fā)清明起來。
景景墮入“夢境”并不是裝的,只是在此之前,他就有了覺悟和準(zhǔn)備,被自己輕而易舉攻破的“跡部王國”,根本就不是它完全狀態(tài),而是景景為自己設(shè)下的陷阱啊。
身體是會產(chǎn)生慣性和惰性的,一旦適應(yīng)了某種節(jié)奏和力量,等到面對更強(qiáng)大的禁錮,就會軟弱的不堪一擊。
換句話說,真正自以為是,盲目驕傲的,其實是自己么?
現(xiàn)在,終于墮入了一個“清醒”的“噩夢”之中了……
“冰帝跡部,比分6比4!”
“嘩,贏了啊!”
“跡部——跡部!冰帝——冰帝!”
幸村身體一晃,勉力握住了球拍,才沒讓它脫手落地,被“跡部王國”牢牢禁錮的身體,才有了一絲自由活動的輕松感。
但是,此前辛辛苦苦建立的優(yōu)勢,已經(jīng)被跡部抹平了,雙方又回到了鏖戰(zhàn)前的起點(diǎn)。
跡部昂首闊步的走向己方的休息區(qū),隊員們都蜂擁來到場邊,迎接他的歸來。
但是另有一人比他們更快,搶在前頭,奔到跡部跟前,張開雙臂攬住他的肩頭。
“真是很精彩,決勝盤也要繼續(xù)加油哦!”
是入江?這家伙對跡部也太……親熱一點(diǎn)了吧?畢竟他可不是冰帝的人!
向日和觀月詫異的對視了一眼,忍足也是眉頭微微一蹙。
他們都沒有覺察到,入江正是用這個動作,掩飾了跡部身體一個不由自主的前傾。
“噼啪!”
“哇哇,幸村部長!”
吼完跡部又打幸村,真田副部長這是怎么了?立海大的陣營爆起一陣恐慌的驚呼。
真田巴掌猶在半空,而后者也不生氣,只是抱著腮幫子,低頭苦笑。
“現(xiàn)在,你也清醒一點(diǎn)了嗎?”真田橫眉怒目的沖幸村咆哮。
“呵,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輸給他……”幸村將手掌拿下來,讓從面頰上的指印暴露在空氣中,眼神如火的望向賽場對面,“不,是立海大就要輸給冰帝,我很清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