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格外的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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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江奏多收起球拍,往肩上一架,托了托眼鏡,下頜抬起,目光下壓,仿佛隔網俯視趴在他腳邊的少年,傲慢而悲憫的嘆了口氣。
“你本來可以和我勢均力敵的,可惜你太自大了,幸村君,我現在早已超越了高中水準!”
在他前方幾米遠,幸村側身而立,看著對空氣說話的入江奏多,眼神漠然,又似乎帶了一絲同情。
前輩,夢境的感覺很好吧,那就多享受一回,因為醒過來的感覺更殘酷啊。
仁王雅治呆立在場邊,他的五官和眼神,都處在一種極度震駭的僵直狀態。
這就是幸村的絕技“夢境”?還是頭一回近距離親眼目睹啊!
近一個小時的比賽,入江的精湛球技已然讓他吃驚不已,可終究還是墜落在幸村的“夢境”之中了么?
幸村精市……幸好自己和他是隊友……
不過,景吾,還有景吾!如果是景吾面對幸村,也會在“夢境”中沉淪嗎?
就立場而言,他自然是希望立海大和幸村獲勝,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想看見,跡部雙目無神,迷失自我,在夢境中茫然游走,無法掙脫的可憐相。
矛盾和恐懼占據了仁王的心房,直到聽見幸村淡淡的招呼他,“走了,仁王。”
“哦。”仁王驚醒過來,幸村已走出了網球場。
他趕緊拽起自己的球袋跟上,但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入江一眼,就這一眼,又讓他驚呆了。
一分鐘前,還在對著空無一物的地板,喃喃自語的入江,此刻也正朝這邊看過來,眼中光華湛然,哪里是夢魘中的模樣?
“騙你們的啦,我是模仿不破鐵人的,又加了一點點我自己的創意,怎么樣,還挺像的吧,幸村君,仁王君?”入江格格的笑起起來,快活的好像惡作劇成功的孩子。
幸村的肩背陡然間僵住了,凝佇了幾秒,才緩緩地轉過身,秀美的面上,蒙了一層凜冽的霜氣,雙眸如一碰即碰的冰冷琉璃。
從他學會打網球開始,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戲耍過,今天竟然被入江玩弄于股掌之上,球技不是演技,是裝不出來的,入江擁有連自己也看不透的實力!
然而,入江奏多,你今天來,就是為了戲弄我,回頭當做笑話,向景景夸口的嗎?
入江把拍子收進球袋,走到幸村和仁王跟前,端端正正的鞠了一躬,抬起頭時,已收起了嬉笑,狀似誠懇的說:“二位,如果剛才我有什么過分的地方,請多多包涵,我今天來,的確是為了親身體驗一下,幸村君的實力和絕技。”
“為什么?你又不跟我們比賽。”仁王忍不住發問。
話一出口,他立馬就領悟了,沒錯,入江不跟立海大比賽,但是冰帝和景吾極有可能啊!
果然,入江坦然的微微一笑,“仁王君猜對了,我是想幫助景吾實現他的夢想,我現在比任何人都渴望知道,他究竟能夠到達怎樣的高度!”
仁王徹底沉默,這家伙居然能看透自己的內心,不愧是“最優秀的理解者”,真是……太可怕了!
“這么說,前輩是打算繼續和跡部君一起特訓,教會他克制我的辦法么?”幸村臉上的霜寒散去,恢復了平常溫和淡然的神氣。
“不,幸村君只說對了一半。”入江搖了搖頭,認真的回答,“我并沒有辦法克制幸村君,我只是對幸村君的‘夢境’,有了一點點的體會和領悟而已。”
“前輩不必客氣,我也很期待,你能幫助我的對手提高。”幸村的唇角揚起,笑容突然變得鮮明燦爛,“因為我也想和景景,打一場刻骨銘心,永生難忘的比賽!再見,前輩。”
幸村優雅的向入江屈了屈頸,便轉身步履輕快的離開。
“再見,前輩。”仁王暗中咋舌。
幸村果真霸氣,居然當著入江的面叫景景,還把心里的想法全給說出來了!
刻骨銘心,永生難忘……嘖嘖,他還真敢講!
抽簽儀式結束了,跡部和忍足并肩離開,真田則不聲不響,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們身后。
好容易有一個擺脫幸村,和跡部相處的好機會,他才不愿這么快結束,況且別過之后,再見面就是對手,想和跡部這樣和和氣氣的呆在一起,可就有難度了。
問題是,門廳的出口就在眼前,一踏出去就要各走各路,真田實在想不出來,還能用什么話來跟跡部搭訕。
他這邊正在搜腸刮肚,忍足忽然回過頭,笑瞇瞇的問他:“真田君如果真的沒有地方可去的話,不妨到我家去吃個午飯,現在我打電話回家,還來得及的?”
忍足貌似友好的邀請,卻設了一個可憐兮兮的前提——真的沒有地方可去……
真田是一個驕傲剛硬的人,怎么可能接受這樣的“好意”,于是一咬牙,“不用,我是第二次來大阪,也想隨處走一走。”
“那我就不勉強真田君了。”忍足貌似惋惜的笑了兩聲,心里卻樂死了,側身一讓,意思要真田先走。
“喂,你要去逛街?”跡部突然問。
聽到“逛街”二字,真田習慣性的眉頭一皺,他對幸村的這個興趣向來敬謝不敏。
等一下,如果是和跡部一起逛街的話……
于是他立馬點頭,努力克制著,不讓自己因為期待,而流露出太急切可笑的表情。
“本大爺對灰塵和噪音才沒興趣。”跡部不屑的嗤笑,“既然你有興趣,順便幫本大爺做一件事怎么?”
盡管有些失望,真田還是問:“什么事?”
“去心齋橋附近一家叫什么‘丸子奶奶的粘糕’的店鋪,買兩盒什錦粘糕回來。”
“丸子奶奶……”真田幾乎懷疑,究竟是自己的聽覺,還是理解力出了問題,“你喜歡這種甜食么?”
“不,是你們網球部的仁王托本大爺帶的。”
真田完全無語了,跡部居然會答應,為仁王做這種無聊的事?還把這種無聊的事轉嫁給自己。
只要想象著,自己要提著兩盒花花綠綠的粘糕,站在仁王面前的模樣,真田的太陽穴就突突直跳。
他正要斬釘截鐵的拒絕,又聽見跡部說:“買完之后,打電話給本大爺,下午我家的司機會來接,順路一起回去吧。”
這么說,可以和跡部同坐一輛車,一塊回東京?
跡部是個很講究場面的人,他和忍足是“自己人”,自己則是“客人”,按照通常的禮儀,極有可能,是忍足坐副駕駛座,而自己和他一塊,并肩坐在車子的后座聊天看風景?
想到這里,真田登時情緒高昂,響亮干脆的答了一聲:“好吧,下午見!”
他蹬蹬蹬跑下樓梯,腰身挺拔,步履如風,看的身后的忍足忍俊不禁,“呵,還真是個行動派啊……”
“走吧。”跡部雙手往褲兜里一插,悠閑輕松的邁開步子。
“小景要去哪兒?”忍足連忙跟上。
“你家。”跡部瞥過來兩道不滿的目光,“但是本大爺必須聲明,這是出于對你父母的尊重,決不允許你有第二次的自作主張!”
“是是!”忍足大喜過望,點頭不迭,“下一次,我一定先征求小景的意見!”
“沒有下一次了!”
當忍足帶著跡部到他家時,他媽媽美和已經在家門口迎接了,美和身邊,還站著忍足的姐姐惠里奈。
一看到惠里奈,忍足就暗暗叫苦,她平時周末不是很少回來的嗎?偏偏這么不巧,就給她撞上小景。
十八歲的惠里奈就讀于大阪大學一年級,和她溫雅細心的弟弟不同,一貫是大大咧咧,快人快語的性子,最大的興趣是……欣賞各種款式的漂亮男孩子!
天皇保佑,她千萬別當著小景的面,做出什么惹他生氣,或是讓他恥笑的事出來。
忍足在肚子里祈禱,心卻灰了一半,因為他發現,惠里奈那雙放光的眼睛,不偏不倚的正盯著跡部,紅艷艷,咧開的嘴唇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已經開始流口水了……
“多有打擾。”跡部朝美和鞠了一個九十度的深躬,口氣也難得的和氣。
“呀,跡部君客氣了,一直以來,侑士都承蒙您的照顧。”美和忙把跡部往里讓,“寒舍簡陋,招待不周,跡部君多多包涵。”
跡部抬頭,這個大概兩百平米不到的小庭院望了一周,勉強點頭,“雖然狹窄了一點,但是收拾的很干凈,這一排樹能修剪一下,就更好了。”
美和一愣,在眼前這個漂亮男孩的臉上,她同時看到了傲慢和誠懇,只好尷尬的笑了兩聲。
惠里奈一直偷偷拉扯忍足的袖子,后者只好無奈的替她做介紹:“小景,這是我的姐姐,惠里奈。”
“跡部君,請多多指教!”惠里奈抓住時機,伸出手去,無限希冀的等著跡部。
糟糕,小景最不喜歡應酬女孩子了,記憶中,除了三船春實助理教練,他好像從來沒有對哪個女孩子,表現出特別的友好,只怕這一次,惠里奈要委屈的想哭了。
忍足正想找個什么借口,把這個為難的場面蒙混過去,沒想到跡部停了兩秒,竟然真的伸手在惠里奈掌心一握。
盡管馬上放開,明媚的笑容和鮮艷的紅暈,已經在惠里奈的臉上綻放了。
忍足感激的鼻腔都要發熱了,小景真給自己面子啊,這,這算是格外的體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