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球場下的交集
幸村的沮喪也只是一刻,景景魅力無邊,隨時會有很厲害的競爭對手殺出來,這個他早有覺悟,所以任何困難,任何情敵,都不足以讓他退縮!
“你剛纔說,景景跟入江奏多約了在健身館碰面,是哪個健身館?”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聽見!”
“嗐,你爲什麼不湊上去聽清楚?”
“這種事我才做不出來!”
“真是多餘的正直啊,活該你追不到景景……”
幸村恨鐵不成鋼的嘟噥了一句,當機立斷的掏出手機,才按了幾個數字,就被真田橫裡伸出一隻手掌壓住。
“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打電話給景景。”
真田馬上連手機帶幸村的手指一起抓住,眼中流露出恐怖的神色,“你,你想去破壞?他怎麼可能會告訴你?”
幸村既不屑又同情的橫了真田一眼,把他的手掌抹開,“笨蛋,誰說我要去破壞,我會說,希望有這個榮幸,可以觀摩他和入江前輩超高校級別的交手!”
真田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幸村很瞭解跡部,且很懂的說話,只要他有足夠厚的臉皮,提出想觀戰的要求,跡部多半不會拒絕,因爲那樣會有“怕被對手看見輸球”的嫌疑……
真田的手指慢慢的屈入了掌心,他的確也不希望跡部和入江單獨相處,這種窘事自己固然做不出來,但既然幸村肯做,對自己也是有好處的……
手機放在耳邊幾秒鐘之後,幸村忽然綻開一臉燦爛的笑容,“嗨,景景……什麼事?啊,是這樣,我聽說你和入江前輩,打一場練習賽……什麼?沒有打比賽?哎,景景,景……”
幸村的笑容很快僵硬了、凋謝了,手臂頹然垂落,臉上的表情混雜了疑惑、不甘和沮喪,看上去複雜的很。
真田忍不住問:“怎麼了,他說沒有打比賽?”
“嗯,是啊,真是奇怪了……”
“沒有打比賽,那他們……”
各自喃喃自語,幸村和真田又同時霍的擡頭,四道驚訝的目光碰撞在一塊,憑著多年以來的默契,一下子猜到了對方的想法。
比如跡部和入江相約打球更糟糕的事,就是他們相約了,卻不打球!
在如此清朗的初夏之夜,他們約了一起出去,如果不是打網球,還能做什麼呢?
一種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迅速佔領了兩人的胸懷,幸村手裡還捏著手機,卻不敢再打了,縱然他臉皮足夠厚,卻也知道該厚到什麼程度,纔不至於真的惹惱跡部。
“那……現在呢……”
“回……去……吧……”
其實詫異的不止是這二位,還包括當事人之一的跡部。
當他依約來到這個叫“大力神”的健身館門前,看到一身潔淨的短袖白襯衣,藍色休閒褲打扮的入江奏多時,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的疑惑越來越明顯。
眼前的入江,清爽的就像穿行於枝葉間的夏夜涼風,不帶一絲的暑氣,微笑宜人的踏上前兩步,迎了跡部,“嗨,跡部君,你真準時,我也剛到!”
他身上背的休閒挎包,不是網球袋,跡部的表情一下子沉下來,“你就打算這樣跟本大爺打網球麼,前輩?”
入江睜大眼睛,似乎有些不解,“打球?跡部君現在就想跟我練習?”
“入江奏多,你約本大爺來健身館,難道是打算上天臺曬月亮的嗎?”跡部的眼神和語氣,都涼颼颼的有如刀鋒。
“上天臺曬月亮?呀,跡部君這個提議真不錯!”入江高興的一拍掌,好像完全沒有發覺跡部的不悅,“不過今天我約跡部君出來,是另外有事,想請你幫忙呢。”
以跡部對他的認識,敢肯定面前的這個傢伙,十足十的是在演戲,然而入江說有事要幫忙,偏又撩起了他的好奇心,明知大不該還是問了一句,“什麼事?”
入江喜孜孜的向跡部又湊近了些,“是這樣的,我打算換一把小提琴,想請跡部君一起去琴行幫忙挑選,可以嗎?”
拙劣的藉口,絕對拙劣的藉口!這種話說給一個春心萌動的膚淺女生聽,只怕都不會上當,還當本大爺是傻瓜呢!
“對不起,本大爺的時間很寶貴,沒有陪人逛街的興致!”跡部冷冷回了一句,轉身就走。
“哎,跡部君,請等一下!”
一陣帶了薰衣草淡淡清香的涼風掠過臉頰,入江又站在了跡部身前,不等他發火,就先鞠了一個致歉的深躬。
“如果我讓跡部君誤會什麼,那真是非常抱歉,不過能給我三分鐘時間,稍作解釋麼?”
入江豎起三根手指,一臉認真的神氣,雖然在跡部眼裡,依然是表演家的面相,但對他所謂的“解釋”,倒是覺得不妨一聽。
於是跡部腦袋一歪,用桀驁而冷淡的眼神盯著入江,既是默許,又是警告。
“在跡部君的心裡,誰是最爲看重的對手?”入江卻突然提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始料未及的跡部也是微微一愣,才勉強答了一句,本大爺看重任何一個,夠資格站在本大爺面前的對手。”
入江輕輕的搖了搖頭,笑容充滿了理解,“我猜的沒錯的話,應該是手冢君吧?”
“啊嗯?”跡部的瞳光乍然明亮,卻是伴隨著鼻孔哂笑的冷哼,“嗤,自以爲是……”
“呵呵,之所以跡部君和手冢君彼此最看重,除了是旗鼓相當的對手之外,你們還都很瞭解對方吧?比如性格、愛好,理想?”
“那個人的愛好,只有網球吧?至於性格,啊哈,不如說沒有性格!” 說到手冢,跡部臉上的寒氣不覺散了大半。
入江抿了嘴脣,笑的更加理解、優容,“所以說,你們算是對手兼朋友?”
“算是吧,那又怎麼樣,跟你有關係?”跡部對入江,有著深入骨髓的警惕感。
“看來跡部君對我的成見,還是很深吶。”入江不僅不以爲意,反而格外表現出誠懇,“跡部君也同意,要成爲最好的對手,不能只有網球場上的交集,還要彼此瞭解,對吧?即使跡部君不能把我當做朋友,但面對一個只有敵意的人,是很難打出富有靈感的網球,這點你同意嗎?”
入江這番話似是而非,好像強詞奪理,又彷彿充滿了智慧,跡部一時雖不能同意,但自己和入江的網球,都強調技巧和精神力的高度配合,倒讓他不想貿然就反駁。
跡部垂目思忖,亮起的路燈將稀疏的樹影,均勻的撒在他的臉上,淡化了日間的張揚犀利,呈現出一種沉靜而神秘的氣韻,入江無限期待,又不敢貿然打擾。
“呵呵,呵呵呵——”
“怎,怎麼了,跡部君?”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邊,跡部突然笑起來,略壓了音量,縱然並不放肆,卻帶了明顯的狂意,那是洞悉且掌控的笑聲,令入江的心因爲即將答案揭曉,而緊張的越跳越快。
“好!前輩,那就試試你夠不夠格,成爲本大爺看重的對手,啊嗯?”跡部的瞳孔,宛如遠天明明滅滅的星光,神秘、誘惑、危險。
“那真是——太好了!”入江的面部驟然鬆弛,由衷的從心底笑出來的感覺,連他自己都覺的久違了,“我不會讓跡部君失望的,如果有一天,你能打敗我,就可以站在高校網球界的頂峰了!”
老闆打開盒蓋,小心的取出裡面的小提琴,捧到入江面前,殷勤的推薦,“入江君是本店的老顧客了,也不用我多說,這把琴的材質是真正的意大利雲杉,你看看這紋理,還是純手工製作,要不要試一試音色……”
跡部只瞥了一眼,就輕蔑的冷笑,“這琴不好,如果店裡只有這樣的貨色,不看也罷。”
琴行老闆腮幫子一抽,勉強還掛著笑容,但已經不比哭好看多少了,“這,這個……不如入江君先說說,想買什麼價位的,我再給你介紹過……”
“呵呵,看來我拜託對人了,跡部君果然很內行呢!老闆,你不用問我,只要我朋友說好就行了。”
入江故意把“朋友”二字,說的格外響亮,並用眼角偷覷跡部的反應,見他仍是傲然冷笑的態度不變,鏡片背後的眉眼,頓時變成了兩彎快樂的月亮。
老闆只好訕訕的收起那把琴,暗自嚥了兩口唾沫,重新強打起笑臉,正要跟跡部說話,這時從店鋪的裡間,傳來一聲溫和爽朗的道別。
“真是辛苦你了大叔,我走了哦,再見。”
咦,這個熟悉的聲音?
入江呆了一下,首先看向跡部,果然他也是一臉訝異,轉頭循聲望去。
“小景?你怎麼在……呀,還有入江前輩,你,你們——”那個從裡間走出來的少年,一看到兩人,便瞪大了眼睛,半天沒說出一句整話來。
連跡部都覺得巧到不可思議了,因爲站在幾步開外的,不是別人,居然是忍足!
瞧他的表情,一開始是吃驚,跟著就是茫然,然後是……委屈。
這個突如其來的碰見,連跡部都有點兒尷尬,因爲先前他可是“義正詞嚴”的告訴忍足,自己赴入江奏多的約,那是爲了打練習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