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景吾
安靜的圖書館一角,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佔據著一張桌子,對面而坐。
幸村託了下巴,指間夾著水筆,面前攤開一張表格,似乎在很認真的思考,卻不時拿眼角偷覷同樣姿勢的真田。
幾分鐘之後,真田好像下了決心,端正坐姿,落筆書寫,幸村趕緊擡起屁股,隔了桌子傾過上半身,低聲問:“怎麼樣,弦一郎你決定了麼?準備升入哪一所高中?”
真田毫不猶豫的回答:“當然是立海大附屬高中部!”
“咦,不是冰帝學園高中部嗎?”
“爲什麼是冰帝?”
真田黑沉沉的瞳孔中,有著洞悉一切的冷靜和譏諷。
“難道你不想去冰帝,和景景在一起,並肩奮鬥,增進感情?”
“哼哼,那你爲什麼不去?”
真田盯著幸村空蕩蕩的入學申請表,冷笑了兩聲,後者不吭氣了,馬上落回屁股,也是訕笑兩聲,“好吧,既然這樣,我們就一切照舊!”
十多年的廝混,彼此連皮帶骨瞭解個盡透,所有花言巧語都是白費,不如就繼續先前的君子協定,大家各逞本事,追求跡部,互不干涉,免傷感情。
幸村也填完了表格,擡頭一行,是清晰有力的“立海大學附屬中學高中部”的字樣,不禁感慨叢生,再過半月,他和真田的初中生涯,就要宣告結束了。
打了三年網球,有兩年半在追求景景,結果愛情固然是毫無結果,就連網球,也在最後一年,挫敗在同樣是情敵的手冢國光,和他領軍的青學手中。
要說起來,這三年時光,真是有點兒遺憾啊……
幸村的噓唏只是片刻,望著窗外褪卻殘雪,嫩芽已悄然抽生的櫻花樹,他馬上又振作起來
。
自己才十五歲,有的是青春和熱情,先前的未果和挫敗,都只當是勵志了,未來的高中三年,奮鬥目標仍然是:率領立海大網球部,奪回“王者”的榮耀,然後再景景那顆驕傲的心!成爲一個事業輝煌,愛情美滿的成功男人!
嘿嘿,要想實現這個理想,就不能去冰帝,景景也是充滿征服欲的,做他的對手,要遠比做他的同伴,更能得到他的眼光和惦念。
再說了,和景景這樣的對手競爭,本身就是莫大的激勵和享受,男子漢的愛情,就應該浪漫而熱烈!
可惜第二天,就有人給他熱乎乎的理想潑涼水。
課間在廁所碰見的時候,柳蓮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好像仁王的入學申請表還沒有交。”
“什麼?今天不是報志願的截止日嗎?”
“是啊。”
幸村瞪著柳淡淡然的臉,又覺得那副高深莫測,分明又在故意透露點兒什麼。
不對,這裡頭肯定有問題!
幸村認爲,既然自己和真田都決定升入立海大高中部,那麼全體三年級打包一起走,就是順理成章,根本不用考慮,莫非仁王還有還特別的想法不成?
其實幸村早就盯上仁王了,在u-17集訓的時候,他就敢不聲不響的跟景景組成雙打,還頂著手冢國光的面孔,在賽場上和景景眉來眼去,當時就給了自己一悶棍。
仁王不比手冢,或者是弦一郎,都還算老實人,這傢伙有的是詭計和手段,萬一他也看上了景景,弄不好就是最難對付的情敵。
不行,這件事,非得儘早弄清楚不行!
“以上就是決定,請各位有效率的執行,好了,散會!”跡部景吾的聲音乾脆利落,毫無留戀
。
儘管這是他在冰帝學園初中部主持的,最後一次學生會幹部會議。
穿梭於冰帝校園每一個角落的畢業歌,是這一季的主旋律。
有什麼可不捨的呢?對於跡部而言,升入高中,算不上一個怎樣特別的開始,他還會是冰帝學園的king,他的夢想,他的堅持,他揮灑華麗的風格,統統不會改變!
大家陸續退場,跡部站起來,伸頭朝場外一探,樓下那個來回徘徊的人,像是腦門上張了眼睛一般,立馬擡頭,一臉燦爛笑容的衝他揮手。
仁王雅治,被人稱作“球場上的欺詐師”的傢伙,這會子突然出現在冰帝,連跡部也猜不到他的來意。
不過,瞧那傢伙精氣神十足的模樣,應該是恢復的差不多了。
跡部走出教學樓,緩步踱到仁王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得出,來之前是仔細收拾過了。
他沒有穿立海大的校服,而是一身乾淨的白襯衣,寬鬆的牛仔褲,半頭亂髮梳整齊了,一根小辮也老實的貼在腦後,頗有幾分小清新的氣質。
這挺符合跡部的美學,於是口氣也友好多了,“找本大爺有什麼事?”
仁王細長的眉眼笑意殷勤,“我已經考慮過了,決定接受景吾你的邀請,升入冰帝學園高中部,然後加入網球部。”
“等一下,你說什麼?”跡部面露詫異,“加入冰帝?還是本大爺的邀請?有這種事嗎?”
“啊,難道景吾忘記了?”仁王委屈的叫了一聲,好像很受傷的樣子,“在集訓的時候,景吾不是親口說過,讓我好好養傷,康復之後加入冰帝網球部,和你並肩戰鬥嗎?”
跡部歪著腦袋,思忖一會,總算想起來了,“沒錯本大爺說過這話,不過只是爲了鼓勵你,不要相信什麼‘或許今後再也不能打網球’的話而已,不必當真,挖角這種事,本大爺從來不屑做的。”
仁王愣愣的,似乎在消化跡部的話,半晌之後,才傷感的嘆了口氣,“是這樣啊,在景吾的心目中,從來都對我沒有過期待……”
看著仁王細細的眼梢耷拉下來,跡部卻劍眉揚起,嘿嘿冷笑,“在本大爺面前,就少玩這樣拙劣的演技了
。青學也好,立海大也好,上了高中,本大爺也不會放過,你們都給我老實呆著,一個也不許逃跑,包括你!”
被跡部光華四射的眼睛盯著,仁王的表情反而漸漸的熱情起來,靈動起來,追問一句:“景吾真的不要我加入冰帝?不想和我搭檔雙打了?”
“比起這個,你還是擔心一下,當對手是本大爺的時候,要怎麼應付吧!”
和跡部對視和一會,仁王忽然拋出一串暢快的笑聲,“原來景吾不是真的同情我,原來景吾心目中的對手,也有我的位置麼?”
笑聲中,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在跡部面前抖開,那是一張入學申請表,上頭字跡端正清楚的寫著:姓名,仁王雅治,志願學校,立海大學附屬中學高等部。
“能夠得到景吾的認同,真是太開心了!”
“哼哼,先養好傷吧,你的肘關節還不太靈活,別想瞞過本大爺的眼力!”
仁王的突然造訪,只是一個小插曲,並且從不在跡部的期待中,令他更爲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三天前,忍足侑士請假回大阪了,說是和家人商量升學的事,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難道自己想的太簡單了,在他心目中,升入冰帝學園高中部,不是理所當然的事?
此時的忍足,正在他大阪的家中,掌心託著從小學就開始養的巴西龜yoyo,愛惜不捨的撫摸了好一會,又放回玻璃缸中,回頭對堂弟忍足謙也說:“yoyo又要拜託你照顧,她現在又長大了些,食物要多喂,水也要勤換。”
yoyo趴在缸底一動不動,彷彿因爲主人的再度離開,而顯得沒精打采。
謙也大搖其頭,“我真想不通,大阪有那麼多好的學校,網球也很強的,爲什麼你偏偏要去冰帝?”
忍足笑了笑,不答話,神情平和中透了些無奈,像是在怪謙也,既然你知道了,何必多此一問?
“不是我說你,侑士,如果想戀愛的話,喜歡你的女孩子多得是,再說了,傻瓜也看的出來,你還有一大堆強勁的對手,爲了他留在冰帝,簡直自討苦吃
!”
“可他是……我的帝王啊,獨一無二的……”
忍足端起玻璃缸,塞進謙也懷中,溫柔的碰了一下悄然探出小腦袋來的yoyo。
“阿隆,過來一下。”店主手裡舉了一柄網球拍,大聲招呼他正在收拾桌子的兒子,“剛纔走掉的客人,把這個忘記了,你趕緊追上去還給他。”
“好的爸爸。”身材粗壯,濃眉大眼,一臉溫和憨厚相的少年,聽話的走過來。
然而,他剛接過球拍,表情馬上變了,濃眉聳起,兩眼圓瞪,腮幫子鼓鼓的,粗重的呼吸了幾下,忽然爆出一聲大吼,“burning!我現在充滿力量哇!”
驚天動地的吼聲,把他的父親和壽司店裡的客人,都嚇了一大跳,在十幾雙驚詫的目光中,河村隆提著球拍,踩了兩腳風雷似的追出去了,卻在門口,險些兒和正要進店的兩個少年,撞個滿懷。
“哎喲!阿隆,阿隆?”大石秀一郎衝著河村的背影叫了兩聲,可他話音未落,河村就消失成了一個小黑點。
“啊哈哈哈,沒想到,網球拍還是阿隆的力量源泉啊,不是說畢業以後,就不打網球了嗎?”菊丸英二笑的直跺腳,問迎上來的河村老闆。
“是啊,他答應了升入高中以後,就專心跟我學造壽司,可惜……”望著遠處走回來的兒子,笑容可掬的朝這邊招手,手裡已沒有了網球拍,河村老闆疼惜的苦笑,“雖然他不說,我還是看得出來,阿隆根本捨不得網球啊。”
“既然這樣,,爲什麼非讓他放棄網球不可呢,這樣很不近人情啊,叔叔?”
“英二,別亂說話!”
大石連忙扯了菊丸一把,但後者不睬他,照樣一口氣痛快的說下去,“誰說造壽司就不能打網球了?真正的男子漢,怎麼可能只有一個夢想?”
河村走到三人跟前,他只聽見半截話,不解的撓了撓腦袋,“咦,英二,你在和我爸爸談夢想?誰的夢想呀?”
菊丸擡起胳膊,重重的落上了河村的肩膀,“不是我的夢想,而是我們的
!叔叔剛纔打贏了,升入高中後,也繼續支持你打網球,對吧叔叔?”
“啊?是真的嗎,爸爸?”
河村老闆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怎樣回答,兒子臉上的光彩和眼底的期待,終於讓他泛起由衷的笑容,重重的點下頭去。
吃過晚飯,不二由美子在庭院中散步,同時捧了手機通話,“……要不這個週末,我開車過去幫你運東西吧,叫上週助一起?真的不用嗎?你應該有不少行李的呀……”
不二週助蹲在地上,修剪盆中的綠植,脖頸卻隨著由美子腳步,不知不覺的轉動。
等由美子收了線,他好像漫不經心的的隨口問:“裕太他怎麼說?”
“他說升學的問題,留著明年再考慮,但是聽的出來,他好像很鬱悶的樣子呢。”
“呵呵,聖魯道夫中學沒有高中部,網球部的前輩們,都要分散到其他學校,裕太當然不開心,特別是那個叫觀月初的……”
這時,不二週助的口袋裡,也傳出一段手機鈴聲。
“嗯?”只是信息顯示的那個名字,就讓不二的眼睛爲之一亮——手冢國光。
信息很短,也只有一行字:到了高中了,也請爲青學加油吧!
“呵呵,手冢,你到底還是放不下大家麼?”不二看著那行字,似覺有趣的自言自語,,“你是隻發給我一人呢,還是大家都有一份?”
與此同時,歸家途中,坐在車上的跡部也收到了一條信息,同樣讓他大感意外,屏幕上的那張照片,背景是古樸氣派的柏林大教堂,前頭站了一個少年,雖然穿著厚厚的冬裝,但站姿挺拔,神情俊朗而清肅。
跡部按了幾下翻頁鍵,除了這張照片,再沒有其他內容,不禁哈的笑出聲來,“真沒想到,你也會玩這一套,去歐洲呆了一陣,變的有情調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