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他就在那里
推開酒店的客房門,山置忠夫就覺察跡部的眉頭皺了一下,這位在跡部家服務了三十年的老執事,趕忙解釋:“真是抱歉,景吾少爺,這是離體育館最近的酒店了,因為來看比賽的人太多,又是臨時預定,所以只訂到一間豪華標準間,只好委屈您和入江少爺兩天了。”
不論是在家里,還是出行,跡部都喜歡獨自一人,舒舒服服的霸占大床,還真不習慣和別人同住一間房。
但這一次慕尼黑之旅,的確是自己心血來潮,也不好太為難山置大叔了,于是他勉強一點頭,“嗯,就這樣吧。”
耳邊聽見一聲歡呼,入江奏多已先他一步進了房間,向四周望了一圈,滿臉的陶醉滿意,“真是太棒了,我還是頭一回住這么豪華的酒店客房,多謝款待了跡部君,還有大叔也辛苦了!”
跡部鼻梁聳了聳肩,給了他一個“少見多怪”的表情。
山置管家則是溫和謙遜的微笑,“您太客氣了,入江少爺。”
說著幫入江和跡部把行李搬進房間,又恭敬的對跡部說:“景吾少爺,我就住在11樓,如果您有事,可以用內線電話召喚我上來?!?
“知道了,大叔你也去休息吧。”
連累眼看六十歲的老管家,跟著自己跑這一趟,跡部也有些歉意,奈何父母怎樣也不同意,他獨自一人出國旅行,非讓山置管家隨行照料不可。
山置管家出去了,順道帶上了房門,入江馬上喜孜孜的問:“景吾,你喜歡睡哪張床?”
轉眼間,他的稱呼已經從“跡部君”,變成了“景吾”。
跡部也懶得糾正他,悻悻的說:“當然是靠窗子的那一張?!?
“好吧?!比虢廊唤邮?,開始打開箱子,整理自己的行李。
跡部拉開窗簾,發現房間還連著一個延伸出去的大露臺,登時撒進來大片陽光,滿室明亮。
他拉開落地的玻璃門,步出露臺,站在29樓的高空,可以俯瞰大半個慕尼黑,蔚藍色的萊茵河水,宛如絲帶一樣飄在前方,而那個橢圓形的穹頂,就是六國網球邀請賽的場地了。
跡部又看了看房內,入江仍在忙忙碌碌的,便掏出手機,撥了手冢的號碼,聽筒里的音樂才響了不到兩秒,馬上傳出一個略有些急切的“喂?”
跡部不覺一愣,如果說往日手冢的聲音,就像是清澈、平穩、深邃潭水,那么現在,這一譚靜水明顯起了波瀾。
下午就要打比賽了,太激動了可不好啊,手冢。
跡部不緊不慢的說:“是本大爺,我們已經到了,下午回去看比賽,你好好準備,不用招呼我們?!?
他不想讓手冢分心,可后者卻抓住敏感的抓住了一個字眼,頓了頓,才疑惑、小心的問:“我們?你不是一個人來的么?”
“哦,本大爺順便邀請了入江前輩一起來?!臂E部特地讓自己的回答,聽上去沒有什么異樣,可心里也莫名的感到不大自然。
“入江前輩……”手冢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但不深刻。
畢竟跡部和入江之間的那場慘烈比賽,是在他離開u17集訓地后進行的。
所以手冢想不通,和跡部同行的,為什么不是冰帝的隊員?哪怕是幸村精市,或者真田弦一郎,都沒有這樣的奇怪。
入江奏多,他是跡部新結交的朋友,而且交情已非同一般了嗎?
手冢走神的這一會,跡部已結束了通話,“沒別的事,本大爺就是告訴你一聲,回見?!?
“哎,跡部,跡——”手冢略茫然的,看著屏幕暗下去的手機。
就這么草草三言兩語,的確有點兒失望,但一想到下午他就會出現在看臺上,為自己加油鼓勁,手冢的情緒很快又熱烈起來。
這個時候,不該再想別的事了,好好把做完教練制定的戰術,再琢磨一遍吧,只有用一場完美的勝利,才能回報他對自己的這一份熱情??!
待跡部回到房間,入江已收拾完畢,正坐在沙發上看當地的雜志,見跡部進來,忙笑問:“坐了這么久的飛機,景吾也累了吧,要不要先去洗個熱水澡解解乏?”
“你還沒有洗嗎?”
“呵呵,景吾喜歡干干凈凈的浴室吧?”
“唔……”
確實,就算是頭等艙,困在狹小的空間內十幾個小時,跡部也想痛痛快快的洗一個熱水澡,讓身體徹底放松一下。
他沒想到入江如此善解人意,如此懂的體貼人,嘴上雖不說什么,心里倒是一陣舒暢。
過了一會兒,跡部從浴室里出來,換了一身寬松舒適的休閑運動裝,甩了甩半干的頭發,愜意的仰面吁出一口氣,“呼,這下子舒服多了……”
入江的目光離開手頭的雜志,含笑望著在眼前來回走動的跡部,似乎只是單純友好的欣賞,又好像將一些別有意味的東西,欲藏又顯的透露給跡部。
“啊嗯,怎么了?”跡部從來都不怕被人盯著看,但入江的眼神,令他多少有點不自在。
“呵呵,沒什么,我去洗了?”
“請便?!?
入江放下二郎腿,姿勢瀟灑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在經過跡部身邊時,好像湊過了鼻子,在他的頭發和脖頸間,極快的深吸了一口氣。
跡部有所懷疑的迅速轉頭,入江已走到柜子那邊拿衣服了,完全看不出剛才有什么異動。
見手冢頻頻向著四方看臺張望,他的教練有些擔心的問:“怎么了,手冢,靜不下心來嗎?千萬別被觀眾的情緒影響,這就是國際賽事,你必須適應在狂熱的氣氛中比賽?!?
“是,教練。”手冢果斷的點頭。
他并不是靜不下心,相反的,他的精神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更集中。
找不到他人在哪里沒有關系,上千名觀眾地喧嘩也沒有關系,他只要知道,看臺上有一雙眼睛在關注自己就行了,就能夠屏蔽所有的干擾!
一聲悠長響亮的哨音,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鼓噪,歐洲六國網球邀請賽第二輪的比賽,分別在五塊場地同時進行。
手冢穩健的步入場地,在他朝對手抬頭之際,忽然發現正對面看臺上的那個人,跡部,是他,他就在那里!
甚至看不清容貌,但手冢十分肯定,那就是跡部,他就是千萬人之中,也會被一眼認出來的啊,更何況,自己絕不會看錯了他!
手冢主動走到網前,和他的對手握手,那個留著凌亂半長發,左半邊臉頰到脖子都紋了刺青,整個人看上去面目猙獰,神情狠悍的白人青年。
他就是世界男子網球排名第十七的南非人,羅杰恩科納,還有一個外號,叫做“草原狼”。
他傲慢的瞟了手冢一眼,不僅沒有接受對手的好意,反而朝地上啐了一口,雖然沒有吐出唾沫來,但態度已是輕蔑之極。
看臺上登時哄聲再起,有對他行徑表示抗議的,更多的觀眾,卻是被這一極不友好的開場,撩撥的情緒高漲。
入江看見跡部的側臉,眉梢高高揚了起來,下壓的唇角顯示出他的怒意,便呵的一聲輕笑,“沒有關系啊,這種人揍起來,不是更有趣嗎?放心吧,景吾,你的朋友今天狀態超好!”
跡部轉過頭,見入江駕著腿,抱著膝,面上笑吟吟的,眼神亮晶晶的,看上去既超然,又快樂的模樣,好像堅信手冢會贏,又好像完全不在乎勝負。
這可是高水平的國際賽事啊,難得親臨現場,身為一個網球手,坐在看臺上,如果不關心勝負,那他關心什么?
草原狼得到了首局發球權,他出手就是一個極旋發球,網球落地后激彈而起,飛向手冢的面龐,雖然后者閃避開了,但已失第一分,冷靜的臉上也有一絲驚駭。
跡部的表情更不善了,雖說越前龍馬、還有不動峰的那個伊武深司,也有過類似的發球,但那畢竟是中學的網球賽場,大家都帶了點兒孩子氣,而通常在國際賽事上,出于對對手的尊重,很少有第一個發球,就充滿攻擊性的行為。
看臺上哨聲四起,仍有不少觀眾,期待著比賽的走向更加激烈火爆。
跡部來德國之前,特地對手冢的對手,做了一番了解,從觀月提供的資料看,恩科納多次在賽事中,用攻擊性網球將對手打傷,正因為球風粗野,從不在乎輿論評價,才被人稱為“草原狼”。
果然,接下來的比賽中,恩科納動輒把球打向手冢的臉面、胸口、手肘、膝蓋等脆弱部位,每一球都力道十足,毫不留手,其間裁判有一次口頭警告,也不見有所收斂。
手冢顯然不太適應這種打法,為了避讓他的攻擊,倉促之下,防守的步伐和動作都走了樣,連連失分,不到十分鐘,就丟了第一局。
跡部握拳抵著下巴,盯著正下方的手冢,他似乎也有一個朝這邊看過來的無奈眼神,而后就交換場地,來到背向自己的這一方。
和自己“超攻擊網球”的風格不一樣,手冢的網球通常是以靜制動,后發制人,他并不擅長一上場,就向對手展開強悍的攻擊,置身于這樣陌生的氛圍,又面對兇狠的對手,他一時難以適應,也是正常的。
可是手冢,在賽場上講風度是沒有用的,別指望對手會給你一星半點的回報啊。
跡部正不無擔憂的思忖,背后又傳來幾名觀眾肆無忌憚的譏笑聲。
“拿個小孩要糟了,他一定會被羅杰狠狠屠殺的。”
“他是日本人吧,東方人本來就不適合玩網球,況且這里還是紅土場。”
“嘿嘿,我倒是很期待,把牙齒磨的更利一點吧,草原狼!”
跡部慢悠悠的轉過頭,鼻翼一聳,露出一個不屑的冷笑,“說得對,本大爺也很期待,看到一場屠狼大戲。”
不等幾名白人觀眾回過神,他已長身站起,向著手冢的背影,大聲呼喊:“手冢,你在怕什么?狠狠的把他打倒給本大爺看吧!”
“哦?”入江抬起頭,看見跡部有型的下巴,仰起一個剛毅而傲氣的角度,縱然是在看臺上,也充滿了睥睨天下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