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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景吾你回來了?”聽筒那頭的語調不急不緩,微微跳蕩的節奏,透著些許振奮,“真是抱歉,冰帝獲得全國優勝,我都還沒有向你道賀呢,怎麼樣,旅程還愉快嗎?”
入江刻意“超然”的態度,跡部洞悉無遺,不以爲然的鼻翼一聳,慢悠悠的說:“馬馬虎虎吧,就是慰勞一下大家,這種旅行本大爺早就不新鮮了。”
“呵呵,尋常的旅行,當然提不起景吾的興致。”入江及時的奉上恭維,不給跡部思考的時間,一口氣往下說,“既然這樣,我想邀請景吾做一次特別的旅行,有興趣嗎?”
跡部肚子裡冷笑一聲“來了”,就知道入江奏多才不會白給自己好處。
嘴上仍用挑剔的語氣的問:“特別的旅行?我實在想不出,國內或是或外,還有什麼地方對本大爺而言,是特別的。”
“野外宿營,景吾想挑戰一下嗎?”
“嗤,前輩,本大爺對你的想象力相當失望。”
話是這麼說,其實跡部還是小有點兒意外的。
邀請自己去聽一場音樂會,或者乘坐遊艇出海釣魚吹風,再不然去北海道滑雪什麼的,才比較符合入江的品味吧?
現在突然提什麼“野外宿營”,跡部感覺,自己似乎嗅到了一絲居心不良的味道。
“景吾可別想的太容易啊,要到達宿營區,首先要翻越一座很險峻的山崖,據說挑戰它的人,大多都失敗了呢,當然,如果是景吾的話,應該還是可以克服的。”
入江故意把“應該”二字,說得格外重些,捂著話筒,在手掌背後,露了十拿九穩的狡黠笑容。
“啊嗯?本大爺登過馬特峰和乞力馬扎羅山,日本還有什麼險峰可以難倒我?”
跡部的語調上揚,即便入江大大方方的用激將法,跡部心知肚明,偏又無法抗拒的一腳踩進圈套。
“啊哈,有景吾這樣的登山高手在,我的膽氣也更足了,怎麼樣,一起去吧?”入江一聲歡呼,十分懇切的邀請。
他各種態度巧妙結合,一時倒把跡部給將住了。
一來大話已經放出了,現在說不去,大有吹牛膽怯的嫌疑;二來入江謙遜誠懇的邀約,如果拒絕他,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跡部本來就打算要“報答”他,無非是拿點兒姿態而已,既然入江擺出低姿態,他也樂得順水推舟。
再說了,一次登山宿營就能完成對入江的“報答”,說起來要比先前想象的簡單呢。
跡部故意沉默了一會,等到入江再三請求“景吾還是去吧”、“我保證,一定會很有趣哦”,他才“勉爲其難”的答應下來,仍不忘提醒入江,“那好吧,不過本大爺只能奉陪一週。”
“咦,爲什麼?景吾還有什麼要緊的事忙嗎?”
“唔,是網球部的事。”
跡部含糊其辭,國體大會的事,可不想再跟入江扯上關係了,否則他再一個熱心過度,自己這“報答”豈不是沒完沒了?
這一路上景緻還不錯嘛,跡部側望車窗外,默默的想。
湛藍高遠的天空下,起伏著山峰溫柔的曲線,偶爾有小鳥的影子,從視野近處掠過,轉瞬又化作天邊一點兩點淡淡的影子,又頑皮的消失。
撲面而來的涼風中,夾雜著植物飽含汁液的氣息,也透著一股子萌動的野性,和自家花園裡或優雅,或馥郁,但多少有點兒匠氣的花草香大不相同。
嗅著這樣的味道,令人情不自禁的生出想要縱情奔跑、跳躍,讓肌肉中賁勃的力氣,縱情的傾瀉而出的衝動。
突然,窗外的光線一下子暗下來,灰濛濛一片,叢叢簇簇的雜著幾塊沉沉的墨綠色,阻斷了視野中的明媚和蔥蘢,,耳邊聽見入江在叫,“停車!”
車廂陡然一個搖晃,停穩的時候,入江已站了起來,笑吟吟的對跡部說:“到了,景吾。”
“到了?就這裡?”跡部眉頭一皺,眼底有疑惑。
“是啊,我們先要從這座山爬上去哦。”入江一指窗外灰濛濛的那一片。
“啊嗯?”就這一瞥,令他原本舒適靠著的身子,登時坐直了。
與其說這是一座“山”,不如說是一面崖壁來得貼切,高聳入雲的陡峭坡面,幾乎是直立的,而且看不到有明顯的登山道。
“我們下車吧。”入江背了一個鼓囊囊的登山包,向跡部做出邀請的手勢。
“哼……”跡部悶哼了一聲,隨即站了起來。
剛纔的大驚小怪是有點兒不夠華麗,在運動和膽量方面,本大爺絕不會落在這傢伙後頭!
“景吾,包我幫你背吧?”
“不用!”
入江的“好心”,換來跡部惱火的一瞪眼,找準一塊凸起的石頭,伸手握住,試了試了牢靠的程度,而後扳著它一借力,踏上一處微陷的落腳點,向上攀爬。
上方傳來石頭滾動、撞擊的聲音,身後是入江的驚呼,“當心啊!”
跡部循聲擡頭,只見一連串大小不等的山石,正從高處滾落,砸向自己的頭頂。
他慌忙鬆了手,縱身向後跳下,後背撞上了一個結實,但不太堅硬,又溫暖的所在,身體被一股力量包裹著,硬往旁邊拉開了兩三米遠。
跡部還沒站穩腳跟,那些石頭已咚咚落地,各個分量不輕,棱角分明,要真被當腦門砸上一下,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跡部暗自抽了口涼氣,感覺發根隱隱有冷汗滲出。
驚魂方定,他又發覺不對勁的地方了——自己竟然被入江結結實實的抱在懷裡!
“放手!”跡部立馬橫肘向後甩去。
這傢伙讓本大爺來爲他的登山行動護航的,結果才邁開第一腳,反而是本大爺被他給救了,真是丟臉死了!
“山頂隨時會掉石頭下來,景吾要小心啊。”入江靈活的一跳,避開了跡部的肘擊。
“本大爺不用你提醒!”跡部悻悻的橫了入江一眼,不過這個細節,令他有些許懷疑,“你不是第一次來麼,怎麼知道的?”
“啊哈,我之前當然做過攻略啦。”
橫亙在眼前的高崖,激起了跡部的豪氣和征服欲,也沒往深處細想,迅速把全副精力,投入了大膽而謹慎的攀登行動。
從豔陽當頭,一直爬到日斜樹梢,差不多三個小時之後,全程歷經了無數艱險的跡部和入江,終於看到了那一痕崖頂。
都說無限風光在險峰,當腦袋探出崖頂的瞬間,跡部就迫不及待的,望向這一片被自己征服的天地。
然而,除了前方一片凹凸不平的開闊空地,空地盡頭密密層層的樹林,以及夾在空地和樹林之間,幾座破敗的小木屋之外,他幾乎看不出,這裡有什麼可值得欣賞的景緻。
撐著膝蓋,跡部重重的吐了一口濁氣,的確是挺失望的,而且膝彎至小腿以下,都疼痛乏力,如果只有他一人,跡部纔不管什麼華麗不華麗,恨不得當場就坐下來。
可惜,身邊還有一個他絕對不願意示弱的人存在。
“哎喲,真是累死了,要不是有景吾陪著,我肯定沒法子堅持下來!”
跡部憑著一股子好勝心,硬是穩穩的站住了,入江卻毫不客氣的向後一仰,整個人躺在揹包上頭,攤開四肢,笑著喘氣。
哼哼,本大爺總算比他強點兒,跡部輕蔑的掃了一眼賴在地上的入江。
“前輩,就算你支撐不住了,也該到別墅休息吧,離這裡還有多遠?”
“別墅?”
“啊嗯,你不是說,山頂有度假別墅的嗎?”
入江驚訝的神氣,不知道是不是妝模作樣,總之還挺真的,跡部心裡隱隱有不太妙的感覺。
“哦哦,是有的,你看,那邊不就是?”
“什麼,那,那裡?!”
跡部瞪圓的眼睛,漂亮的深紫色瞳仁幾乎要暴突出來了,臉上簡直就是見鬼似的的表情。
入江手指的方向,竟赫然是那一排破敗不堪的小木屋!
“這,這也算是‘度假別墅’?”
“嘻嘻,怎麼樣,很別緻,很有鄉土風情吧,一定很符合景吾的美學?”
入江笑的滿眼盡是開懷和戲謔。
跡部在失望和氣惱的同時,又觸動心底那根敏銳警覺的弦,他分明一點兒也不意外,而且還挺得意的樣子。
哼哼,看來自己的懷疑沒錯,這一次“登山宿營”活動,必定大有文章!
即使跟自己的“美學”相差十萬八千里,跡部也只好帶著行李,進駐了其中一間較大的“度假別墅”。
儘管已經不抱指望,但“別墅”簡陋的程度,還是令跡部一霎無語。
裡頭除了四堵凹凸不平的牆壁,幾乎沒有任何陳設,如果那兩片用石塊架起來的木板也算是“牀”的話。
跡部已經沒有心情計較了,他現在最難受的,是、黏糊糊的貼在身上,還沾滿了塵土和苔蘚的衣服。
“喂,浴室在哪裡?”
“浴室?啊,還有再走一段路,景吾不累嗎?”
作爲運動健將,這點疲累對跡部而言,根本不算什麼,相比起來,他完全無法忍受的是髒!
“快說,在哪,本大爺要去衝個澡!”
“正好我也想洗,一起去吧。”
入江彎彎的眉眼,讓早就疑竇重生的跡部,更添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兩人又走了近半個小時,穿過“別墅”後的小樹林,一條清澈的小溪,奏著淙淙的節奏,在跡部面前蜿蜒而過。
“到啦,這真是最天然,最乾淨的浴池了!”
入江一聲歡叫,已蹬掉鞋子,扯掉襪子,向小溪流跑去,一邊跑,還一邊脫掉上衣和長褲,往身後一拋,飄飄悠悠的落在跡部的腳邊。
什麼,這就是……浴室?
難道自己真要幕天席地,脫得光溜溜的洗澡,就像這傢伙一樣?
入江已踩入小溪中,溪水在他筆直修長小腿邊上歡快的跳躍,陽光灑在在雖不寬厚,但足夠健實的脊背上,被水珠折射出點點光華。
嘖,看上去真的很舒服的樣子……
身上的黏膩感和入江愜意的模樣,使跡部的抗拒之心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