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師大力地擰住我的耳朵,兇狠問道:“宋平安,你爲什麼不交英語作業?”
我這纔想起早上過於緊張和焦躁,忘了交作業了,我趕緊說:“老師,我忘了,現在就去拿作業。”
朱老師手上的勁更大了,她咬著牙狠狠地說:“你是忘了還是沒寫?你這樣的學生我見得多了,滾出去罰站。”
我捂住火辣辣的耳朵,強忍住淚水解釋,“老師我真寫了,現在就拿給你看。”
這時,下面突然飛來一個粉筆頭,擦過朱老師的鬢髮打在黑板上,朱老師的目光順著粉筆頭看向黑板,她臉上的表情從憤怒變成驚詫,接著又變成厭惡和鄙夷。
“宋平安,你給我解釋一下黑板上是什麼東西。”朱老師被黑板上的內容吸引,很快忘記臺下有人拿粉筆頭“襲擊”她這件事。
我搖搖頭,低聲道:“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一進教室就看到這些了。”
朱老師再次揪住我的耳朵,大聲問:“那你不知道把照片撕下來啊,留在上面光榮啊,你是在給自己打廣告嗎?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我驚詫地看著朱老師,她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我又沒做錯什麼啊。她不追究是誰貼的照片,甚至不追求剛纔是誰拿粉筆頭偷襲她,她竟然跟那些鄙夷我欺負我的同學一樣,認爲我不是好人,還拿尖酸的話語羞辱我。
她不是一位好老師!
見我憤憤地看著她,朱老師更來氣,她提著我的耳朵把我拉進班主任的辦公室,然後在班主任面前添油加醋說了我很多壞話。
年輕的班主任爲了平息朱老師的怒氣,他罰去操場跑五圈。
朱老師並不滿意,補充道:“以後上我的課,你只能站著上。”
我帶著壓抑和憤怒在操場跑完五圈,渾身溼透精疲力盡。剛推開後門,發現我的座位上坐著一個人高馬大的黑塊頭,他穿得流裡流氣不說,還留著一頭自以爲很酷的凌亂髮型,一看就不像好學生。
他正和站在一旁的鄭潔有說有笑。
見我進來了,鄭潔朝黑大塊使眼色,黑大塊傲慢地擡頭瞥了我一眼,卻沒有起來的意思,我只好狼狽地站在一旁,等黑大塊離開。
“你就是那個送上門?”良久,黑大塊開口了,他的聲音很雄渾,一聽就知道他中氣十足,給人一種蠻不講理的感覺。
我木訥地看著他,沒有回答也沒有反駁,只是小聲地提醒,“這是我的座位。”
黑大塊猛地拍著桌子,將我的筆震得跳了起來。
他兇狠地看著我,同時將腿翹在我的書桌上抖動起來,然後誇張地咧著嘴,說:“什麼東西是你的?只要老子看上了,都他媽是老子的。”
鄭潔假惺惺地對黑大塊說:“哥,跟一個鄉下來的孩子置什麼氣,也不怕跌了你的身份,你可是高二年紀的扛把子啊。話說,你找我有什麼正事?”
原來他就是鄭潔鼎鼎大名的表哥,高二的扛把子賈晨光。
賈晨光的目光在教室裡逡巡一圈,然後說:“我好朋友李軍被顧南風那王八蛋打了,聽說他女朋友在你們班,我想玩玩他的女人。”
我惶恐地看著賈晨光,被他剛纔的話嚇倒,什麼叫顧南風的女朋友在我們班,什麼叫要上顧南風的……我不敢想下去。
鄭潔被賈晨光的話也驚到,她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問賈晨光,“哥你是不是聽錯了,沒聽說顧南風有女朋友啊,又怎麼會在我們班?”
賈晨光撓撓頭,做出一份思考狀,問:“難道我聽錯了?那麼你們班有沒有跟顧南風走得特別近的人?”
鄭潔指著我說:“我們班除了她之外還真沒有誰跟顧南風走得近,在我眼皮下顧南風就幫了她兩次。”
賈晨光疑惑地看著我,問鄭潔,“你沒開玩笑?”
得到鄭潔的肯定後,賈晨光嘲笑一聲,道:“顧南風這小子的口味……真他嗎獨特。”
想到顧主任的交代以及顧南風在他同學面前的否認,我趕緊解釋,“我跟顧南風不熟……”
當衆撇清跟顧南風的關係,尤其是這種時候,我很難過。我真實想法是,只要顧南風沒事,哪怕我被他們毒打一頓都可以。
賈晨光看我怯懦不堪,又是一副倒黴樣,他撇撇嘴對鄭潔說:“也許是我聽錯了。這村姑怎麼可能是顧南風的女朋友,她跟潘媛婕可不是一個檔次。”
上課鈴聲響了,賈晨光終於從我的座位上起來,臨走前他惡狠狠地對我說:“村姑,以後要是敢不聽我妹妹的話,我打斷你的腿。”
我無力地倒在凳子上,不想去看鄭潔挑釁的表情。
很快英語老師走了進來,她站在講臺上看著我,我識相地站了起來。剛跑完五圈,還沒來得及休息又站著聽課,我的腿又酸又困。
更槽糕的是,我滿腦子都在想顧南風和李軍的恩怨,生怕李軍找人欺負顧南風,朱老師講得什麼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默寫單詞的時候,二十個單詞我只寫出三個,朱老師罰我把每個單詞寫一百遍。
下了課,我飛快地朝高一五班跑了過去,快到五班門口時,我看見顧南風正跟一個女生說話,那個女生還是我的老熟人——班長王思思。
顧南風斜倚著身子靠牆上,修長的腿隨意的在地上撐著,他的表情看上去淡淡的,嘴角噙著禮貌的微笑,眉頭卻微微蹙著。不管他的表情是什麼樣,他看上去總是那麼好看。
王思思討好地朝他撒嬌,也不知說了些什麼,他淡淡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波瀾,嘴角的弧度變大了。
見王思思跟顧南風說完話要離開,我趕緊躲進旁邊的教室,等王思思離開後我纔出來。
剛走出教室就看見顧南風朝我這裡走了過來,腦子一熱我頓時忘了找顧南風要做什麼,下意識地掉頭就跑。
“平安。”顧南風在身後叫住了我。
我艱難轉身,看著英俊的顧南風說不出一句話,平時蒼白的臉蛋也紅了起來。明明每天都見他,明明連他赤裸的身子都見過,我不曉得這個時候臉紅什麼。
顧南風走到我身邊,問:“你來找我?”
我點點頭,說:“剛纔賈晨光來我們班找鄭潔……他們兩個好像是親戚,賈晨光說李軍是他好朋友……還說你女朋友在我們班……”
我說的語無倫次,顧南風卻聽懂了,不待我說完,顧南風朝不遠處的板寸男生招手,“和尚,賈晨光找上門了。”
和尚幾步跑了過來,先是對我一笑,說:“小妹妹,咱們又見面了。”
然後,他又不屑一笑,對顧南風說:“就怕他不來,李軍那種貨色,只能找賈晨光那種傻逼。”
顧南風沉聲對我說:“你先下去上課吧,以後放學跟我一起回家。”
一聽放學能和顧南風一起回家,我開心極了,立馬忘記早上鄭潔對我的詆譭、老師對我的懲罰、賈晨光對我的威脅。
下午放學的時候,我看到顧南風站在對面教學樓的走廊上等我,今天該我值日,我快速掃完地跟他一起下了樓。
走到樓下,我看見和尚沉著一張臉朝我們走來,他的個子雖沒有顧南風高,看上去卻很壯,走起路來十分有氣勢。
遠遠的我看見他手裡攥著些什麼,走近後我才發現那是一疊照片。
我的心迅速沉了下來,很快聯想到早上在教室看到的照片,估計和尚手裡的照片跟早上黑板上貼的那些一致。
和尚將照片遞給顧南風,很快顧南風的臉黑了下來,他一邊將照片撕成兩半一邊問:“你這是在哪兒找到的?”
和尚說:“在一樓的展覽窗口上撕下來的,至少張貼了六處口。這人夠狠的啊!”
顧南風眉頭皺了起來,看得出來他有點不高興,“知道誰貼的嗎?”
和尚看了我一眼,說:“聽說是賈晨光的妹妹鄭潔貼的。”
和尚的話瞬間坐實我的想法,照片上是什麼我不用看就知道。只是我不曉得照片裡的內容有什麼不妥,以至於鄭潔那樣羞辱我。
顧南風罵了一聲,“操!我他嗎不打女人的,這女人逼我動手啊!”
和尚沉聲提示,“李軍那件事不會輕易過去,你要有準備,免得被他弄個猝不及防。現在不是惹鄭潔跟賈晨光的時候,你要剋制。”
顧南風點點頭,眸光閃爍,半晌後才說:“好。”
回去的路上顧南風一直沉默不語,看上去心事重重。
突然他問我:“你知道照片上是什麼內容嗎?”
“知道。”
“昨天顧向東叫你去買的?”
“是。”
顧南風將腳下的塑料瓶子踢得老遠,他罵了一聲“操”,然後說:“以後不要給顧向東買那種東西,被人看到影響你的名譽。”
我好奇詢問,“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爲什麼鄭潔把照片貼在教室後大家都罵我,說我很髒,還說我送上門被人……”
我知道“幹”這個字的含義不好,所以沒有勇氣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