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圍攻

中牟縣，槐樹岡。

此地便是鄭州與開封的中央了，西去鄭州七十里，東去開封，也是七十里。

自打那岳鵬舉一路北上，連戰連勝，在這里便止住了跟腳，倒也不是他岳鵬舉不愿意繼續往前了，而是有了皇帝的命令，他現在不能往前。

最主要的，他知道，那趙官家說的是對的，女真人少，宋國人多，人多打人少，這是其一；另一一點，他所能節制之兵不過十萬，這里頭還有不少是沒有甚么編制，從各地來投的青年壯力，除去民夫勞力，真正能打仗用得上的，恐怕還不到一半。

一半的人想要圍困開封城……說得大不敬一些，除非城里頭待著的是孝慈淵圣皇帝，不然的話，哪怕是頭豬，也不可能讓岳飛把這城給圍住了。

最最主要的一點，此次北伐之順，簡直是他從軍以來從未遇到過的事情，這里頭既有趙官家也在、吸引了不少壓力的緣故，也有他們才剛剛退下來，金人還沒有徹底把腳跟給站穩了。

但開封不一樣，上次金國人只是說要還回開封，負責接管開封的劉锜才到潁州呢，完顏兀術便撕毀了和約，自打靖康過后，這開封府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壓根兒就沒剩了幾個漢人，與他岳飛到別處去興許是受歡迎的，唯獨到了這兒，就沒幾人待見他。

這和之前他們定下的戰略也差不多一樣，北伐宜早不宜遲，宜快不宜慢，但打這開封城的話，就得反過來，它快不得。

自打西周的時候周穆王把中牟這地兒劃成了帝王園林之后，這地方一直沒少過兵災，既有宋、陳、魏、曹匯合晉國打鄭國，也有秦國七攻魏國、五次到此，還有劉邦在這兒打敗秦將楊熊……最為出名的一次，當是曹操和袁紹大戰于官渡了，要說兵家必爭之地吧，它對戰局的影響其實沒那么大，畢竟兩邊都是大城池，可要說不爭吧，它往往是在都要經過的路上，說白了，

這是個倒霉地方。

槐樹岡距離中牟縣不過幾里地的路程，幾日前一大堆金人趕來的時候，岳云還以為是金國人來襲了，等他趕緊叫上眾人整裝待發之后，卻發現對面的目的好像并非是朝著自己而來，打前頭的草原蠻子，反而被后來的女真追兵給圍在了那山上，雙方就這么僵持著，算下時日來，那些個北地蠻子已是堅持了五日了。

他們狗咬狗，岳云自然是樂在其中，每日除了操練，便是叫人去仔細觀摩，現在的新兵倒是不至于畏金人如虎了，也不至于聽到金人的名字就開始喘不過氣兒來，沒辦法，太學生們編造的故事越來越離譜，都追溯到完顏阿骨打和母牛身上去了……面對畜生都不如的人，激發出了許多宋人的鄙視之情。

能叫他們好好看看金人打仗的方法，讓他們看看那些個女真人也是會流血，也是會喊疼，也是會丟掉性命的，如此良機，岳云又哪里會錯過。

不過讓他有些驚訝的是，這次遇到的金人有些怪異，倒不是說他們打仗如何了，而是這些人一心只想著槐樹岡上的蠻子，對于這些個宋人，反而是有些視若不見了。

之前還只是在縣城大門外頭看，后來隨著金人的包圍圈縮小，只能瞧見半山腰的影子了，牛皋大手一揮，就帶著人往前行了一大段的距離，再到后來，他們已經是到了山腳下了……饒是如此，金人也只當他們是不存在一般，一心一意的，只想著對付那山上的蠻子。

岳云和牛皋兩個在這里待著，也不是沒有商量過，畢竟瞅著那群草原人的打扮，和之前他們襲擊過的一方相似，怎的前些日子還在為金人做事，現在兩邊就反目成仇了？

但商量過去商量過來，兩人也摸不著頭腦，只是達成了一個共識：

不管是為的什么，都是百利無一害的事兒。

如此，便更加的沒有心理負擔了。

今日大晴，一群新兵也被帶來了觀摩，牛皋聽了上面的廝殺聲，已經是比前些日子要小了許多，不由得感嘆道：

“看這模樣，恐怕今日一過，那上頭的蠻子就得手捧鳥兒了。”

岳云問道：“是個甚么說法？” “完蛋了唄！”

“嗯，”岳云點了點頭，“說是這么說，但那些個蠻子，身不披甲，也不掛弓，連刀都盡是些短刃，能借著地利與這些女真人糾纏這么幾日，倒也是頗為難得。”

他這話說得倒也不盡然，不掛弓是指的沒有用上神臂弓，他爹與宰相趙鼎關系極好，他本人又深得皇帝喜愛，臨安送過來的好東西，有一半都到了他們這兒。

打慣了富裕仗，對這些人瞧不上眼，確實也是正常。

或許是對岳云話的抗議，他剛一說完，就見上頭坡頂有一人，搭著弓就開始射箭，一連撥了三次，硬生生的射中了三人，此番箭術，引得兩人忍不住拍掌叫好。

“當真是個有本事的人，只可惜……”

牛皋話沒說完，因為這人的結局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了。

他好似脫離了大部隊，周圍沒有半個同族的人，而在他的邊上，是源源不斷的，舉著盾牌向上的金人。

縱使他后羿再世，等背上的箭矢射完，也難免落得一個殞命的下場。

這樣的人就這么死了，確實是可惜得很。

只見他一邊左右閃避著，一邊不時射箭出去，凡是射出去的箭矢，輕則刮傷金人，重則直接索命，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時間，他一人竟然讓七八個女真人失去了戰斗力。

“要不……救一救？”

牛皋試探著問了句，自打從臨安回來以后，岳云的地位飛速直上，很多時候岳飛想要打罵，也是忍了又忍，連重話兒也沒說過幾次。

都知道是看的誰的面子，這次讓他獨領一軍出來，說是考驗，未嘗沒有岳飛避著自家兒子的心思，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所以牛皋，只是他的副將。

岳云想了想，剛想答話，就見上頭那人忽地朝著自家射了一箭過來，他怪叫一聲，連著往后頭退了七八步，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見自己剛才站著的地方，插著那支箭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