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被換到了,另外一間病房里。
頭上是天藍色的點著星空的壁紙,一頂月亮形的吸頂燈,發出昏黃的燈光。
加濕器在我右邊的床頭柜上,噴出帶著薰衣草香的冷氣,應該已經開了很久,整間房字,都被熏的很香。
我的手,被自稱是我老公的那個男人握住。
他坐在我床左邊的一張沙發椅上,笑盈盈的看著我。
他的外套已經脫掉了,搭在我的被子上,襯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隱約能看到他胸肌輪廓。
“丟丟,睡醒了?”他輕輕的摸了摸我的腦袋,溫柔的說:“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他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帶著笑意和溫柔,聲音像一根羽毛,掃過我的周身,酥麻的讓我整個人放松下來。
這份讓我覺得熟悉的溫柔,和他在我床邊,等著我醒來的行為,讓我多少有點兒相信,他真的是我的未婚夫。
對他的敵意,少了很多。
不過我還是問清楚的好。
于是,我抽出自己的手,撐在床上,準備坐起來。
他馬上就站了起來,先幫我把枕頭,豎在背后墊好,然后才扶著我,讓我坐穩靠在軟綿綿的枕頭上。
接著,幫我把被子拉起來,蓋得嚴嚴實實的,才說:“我是水修,你的丈夫?!?
“但是我明明聽到,他們叫你龍爺?!蔽野咽謴谋蛔永锷斐鰜?,疑惑的看著他。
他輕輕的摸著我的頭發,聲音軟軟的:“我姓龍,叫龍水修,你忘了嗎?
那些人和你不一樣,他們是我的屬下,所以必須叫我龍爺。
可你是我的妻子,你當然叫我水修?!?
他這么說,我反而更困惑,于是,一口氣問他:“你之前說,我是你未婚妻。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那些給我扎針的人是誰?他們要對我做什么?”
問完,我直勾勾的看著他,等他回答。
“你啊,好奇寶寶?!彼]有回答我,反而是,揉了揉我的腦袋,寵溺的看著我。
他的手摸過我的頭頂,慢慢向下摸到耳后。
被他摸過的地方,是一陣兒酥麻,那感覺,從頭皮四散到全身。
酥酥麻麻的,又帶著一點兒暖意,讓我很是放松,一點兒力氣都不想用,恨不得融化在這里。
雖然幾乎是癱在床上,但我的眼睛,還是直勾勾的盯著他。
他挺好看的。
皮膚細致白皙,眼睛又圓又亮,薄薄的嘴唇帶著笑意,還有鼻子,直挺的鼻梁,把這張很是稚氣的臉,變得成熟立體了不少。
而且,他渾身上下,舉手投足,都透露出一股貴氣。
嗯,雖然那只鑲著鉆的手表很刺眼,但他有錢這個信息,卻絕對是,從他的舉止看出來的。
“丟丟,我們舉行了訂婚儀式之后,你就生病了。
但其實,我們只不過是沒有舉行結婚儀式,夫妻該做的……”
他笑了笑沒有往下說,甚至松開了,摸著我頭發的手:“你生病之后,就忘了我。
我帶你來這里,就是為了給你治病。
之前你看到的那些人,是我從各地,為你請來的專家,他們會治好你。
丟丟,你一定要配合他們,早日治好病,好嗎?”
“好。”我點了點頭。
他看我一會兒,又握住了我的手,露出一個害羞的笑,說:“雖然……
咱們早就是夫妻了,可現在你忘了我,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
丟丟,我只希望你早點好起來,記得我,跟我回家團聚?!?
我更加茫然的點點頭,慢慢的消化著他這些話。
我得了很重的病,把水修他給忘了。
那些扎我的人,是幫我治病的醫生,我要配合他們。
在我發呆的這會兒,他的手,又輕輕的揉著我的腦袋,溫柔的說:“丟丟,我把他們叫進來,替你檢查一下,好嗎?”
“好。”我看著他,呆呆的點了點頭。
他按下床邊的一個按鈕,不一會兒,就進來幾個醫生。
“龍爺?!?
他們一起,給水修行禮之后,拿出了一些,連著細線的針,走向了我。
“丟丟,不怕啊,聽話?!彼薹鲋姨上?,握住了我的手,說:“我在這里,陪著你。”
我反握住他的手,緊張的咬住嘴唇。
每一根針,都好像是通了電一樣,刺在我身上的時候,疼的,像是拿刀,割開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口子。
越來越疼。
我很想,把他們的都打出去。
可水修卻輕輕的撫著我的臉頰,用帶著期待和渴求的眼神看著我。
我咬咬牙,忍住了。
為了他,為了記得我們幸福的曾經,我能忍!
檢查終于做完了。
我被折騰的,渾身冷汗直流,甚至在護士給我換掉,濕漉漉的病號服時,還能感覺到,針扎過的地方,有無法忽視的疼。
護士出去一會兒,龍水修就走了進來。
他換了一身衣服,運動鞋,淺色的運動服,這一身配著他那張娃娃臉,顯得年輕有活力,陽光的像打籃球的學長。
“丟丟,你真棒?!彼诖策叺纳嘲l上,握住我的手,輕輕的撫摸,說:“對不起,我知道你疼。
我也不想,讓你受這樣的苦,但我更怕你這個不知名的病,會害死你。
丟丟,我希望你和我,永遠永遠幸福的在一起,你能體會我的良苦用心嗎?”
我不能。
但我卻還是,點了點頭。
“真乖,為了獎勵我聽話的老婆,走吧,我帶你去醫院里轉轉?!闭f著,他就把被子揭開,準備抱我下床。
“我自己來,自己來?!蔽也缓靡馑嫉男呒t了臉,連連擺手,想要自己下床,卻發現,我的腿根本就抬不起來。
“水修,水修,我的腿!”我嚇壞了,難道我得的病,會讓自己的身體一點點,變得不能動嗎?
“我在,不怕?!彼皇治兆∥业氖?,一手撫著我的臉頰,盯著我的眼睛說:“這是昨天鎮定劑的副作用,很快就會好的。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是你的老公,怎么舍得你受傷。”
既然不能走路,我不得不坐在輪椅上,由他推著去花園里散步。
這個醫院,大的出奇。
說是個醫院,但除了推我出來的那一棟,并不算高,而且很像是別墅的,住院部之外,我眼前能看到的,全部是植物。
水泥路,樹,樹,樹,一個小山坡,長著紅色果子的灌木,開著各色菊花的花叢,等等等等。
只能隱隱約約的,從山坡那邊,瞄到一點兒,其他建筑的影子。
而且,他推著我走了這么久,除了我們兩個,我就只看到幾個醫生和護士,其他病人,一個都沒有。
難道說——
“這里只有我一個病人嗎?”
“是,丟丟,這是我為了你,建立的專屬醫院?!彼樕嫌幸稽c憤怒,說:“丟丟,我一定要治好你,外面那些庸醫,根本就是廢物!”
哇!
屬于我一個人的醫院?!
不得不說,我心里有點小感動,而且,我的少女心,嘭的一下,炸開了。
就好像,有無數條水龍在我面前飛舞,旋轉,再像煙花一樣,在我頭上四散開,帶著陽光的七彩,映出一道道的彩虹。
不過……
我的少女心,為什么有點濕?
“丟丟?又怕了嗎?”
他有點錯愕的聲音傳來,接著,頭上被他的運動服蓋住。
他輕輕的擦著我被淋濕的頭發,說:“我在,沒事的。”
我訕訕的低下頭,真是的,這些水龍真不聽話。
他專注的幫我擦干頭發,也沒有再說話。
而我心里除了感動之外,還覺得,有那么一點點的不太好。
“水修,你很有錢嗎?蓋一個醫院要花很多錢的吧?
那如果錢都用光了,要怎么辦呢?”我問。
他的聲音很是輕松:“沒關系的,為了你,變成窮光蛋也無所謂。
丟丟,你跟我是夫妻,我們是一體的。”
“我不要,我才不要變成窮光蛋!”我一把拽下他的給我擦頭發的運動服,扭頭看著他說。
他笑了一聲,才說:“你怕跟著我吃苦是嗎?不會的。”
感受到了,他語氣里的蔑視,我急忙解釋:“不是!不是的!
我只是覺得,我,我吃多少苦都無所謂,可是你不同。
你一看就知道,是在富豪家庭里長大的,我不想你為了我吃苦。
水修,咱們能不能把這個醫院對外開放?多少賺點錢也行啊?!?
他直勾勾的看了我一會兒,笑著蹲下來,親了親我的手心,才說:“丟丟你這個傻丫頭。
我永遠不會變窮,更不會讓你和我一起吃苦。
你的心情和擔憂我懂,但是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很不好。
很容易和別人形成交叉感染,讓所有治療都變成徒勞。
丟丟,你知道的,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們就一直待在這里,直到你病好,咱們再回家去,好嗎?”
“好?!?
我茫然的點頭,可是,卻想不起,那個家,是個什么樣子,更是想不起,和他一起的家,會是怎樣的情景。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牛仔褲、格子上衣,戴著黑框眼鏡,打扮的有中性的短發女孩兒,站到了我們的面前。
她盯著水修,一言不發。
“你坐一下?!彼拚酒饋?,雙手撐在我肩膀上,用力握了握,走了過去。
他們在那邊低聲說著什么,水修的臉色,變得有點兒不怎么好。
過了一會兒,他走回來,一臉歉疚的對我說:“丟丟,我有點事要處理,恐怕不能陪著你了?!?
“你去吧?!睂τ谒?,我好像沒有那么多的依賴,何況我本來就覺得,有事就該去處理,我不該拖著他。
他笑了笑,走過來扶著我的輪椅,說:“我送你回去休息。”
輪椅轉回病房方向的時候,我注意到,那個短發女孩看我的眼神,很是奇怪。
嫌棄?妒忌?可憐?煩躁?我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