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楚家的傳承,源遠流長,雖然后來依附在慕容世家旗下,勢力范圍不過區區半省之地。但據說在數千年前,也曾經出過叱咤風云,睥睨天下的大人物。
梅姨清晰記得,在她懷上楚依依,剛滿三月的時候。那一天,楚家所有旁系支脈,都齊聚大宅,進行每年一度的祭祖大典,晚上大擺筵席。
正在此時,無數身穿青衣,頭戴五彩面具的高手,將楚家團團圍住。沒有任何叫囂和口號,直接動手,開始毫無人性地殺戮。
當時,許多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根本沒有反抗之力,莫名其妙被奪去性命!
梅姨正巧身子不適,在房中修養。聽見外面的喧鬧,出去查看時,卻被面具人圍攻。
幸好少主楚懷玉,帶著族內死士及時趕到,護送妻子突破重重封鎖,將她扔進暗道。訣別之后,毀去了暗道入口。
從此,梅姨和丈夫天人永隔,再也沒有見面。
楚家上下三百余口,在一夜之間,全部遭難。而楚家大宅,也被燒成一片白地!
梅姨在沖出重圍時,身上挨了一掌,又身懷有孕。只得隱匿身份,在江湖上四處奔波逃亡。
她知道對手實力強悍,怕連累父母親族,也怕敵人在那里守株待兔。所以連出身之地憩云莊,都從未回去過。
幸運的是,楚依依總算平安降生,雖然先天有些許缺陷,但也長得美麗可愛。
梅姨如今沒有任何奢求,就希望隱姓埋名,做一個普通人。不讓楚依依被仇恨牽絆,只要她能快快樂樂地生活,那就夠了。
什么血海深仇,什么傳承秘寶,一切的一切,都算了吧,算了。
復仇需要勇氣,放下也同樣需要勇氣。當年那位楚家大公子,肯定是看出了仇家的強大,所以要妻子斷絕仇恨的念頭。只求她和孩子,能生存在這世上,已是天大的幸運。
但對于林羽鴻來說,“放下”兩個字,根本不存在。他的理念就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慕容世家是龐然大物,不假;麾下高手如云,也不假。但我雖孤身一人,卻可以隱藏于草莽之中,夜幕之下,今天干掉你三個,明天掛掉你五個。
我就不信,你有多少人,能讓我抹殺!
不僅是因為,梅姨和楚依依,是他的師父師妹,雖無血緣,但勝似親人。
即使是以一個軍人的身份,林羽鴻也決不能容忍,華夏大地上,有肆意踐踏律法和道德底線的家族存在!
看見林羽鴻臉上的神色,梅姨知道,勸了也是白勸。對于這個徒弟,她既欣慰,又感到憂心忡忡。
“心有熱血,重情重義,行游俠之舉,做慷慨之事。但是這樣的人,古往今來,只能留下一曲悲歌,從未有過好下場。”
梅姨很后悔,早知如此,不該把這件事告訴他。
她認真地看著徒弟:“你一定要答應我,絕對不允許,去找慕容世家報仇。就算真要去,也必須修到煉神境,否則不要出手!”
林羽鴻望著梅姨,平時的浮浪神情,消逝無蹤,恭恭敬敬道:“師父,你總夸我青出于藍,可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梅姨一愣,皺了皺娥眉:“你是在暗示,自己的資質比為師好嘍?”
“非也非也。”林羽鴻搖頭:“據我在易水寒中,得到的啟示。咱們這一門的傳承,來自春秋戰國時期,行走在諸侯列國中的刺客游俠。”
“遙想當年,本門前輩單人獨行,身無長物,唯有腰間一柄利劍。卻能讓權臣變色,王公膽寒,何等氣勢。”
“天道不公,我就替天行道,人若不仁,我便一劍誅殺。這種慷慨俠義之風,正與我的脾胃相合。”
最后,林羽鴻總結道:“至于師父你——畢竟身為人母,總是顧慮重重,所以嘛……嘿嘿嘿。”
徒兒的長篇大論,讓梅姨聽得呆了半響,終于,不情愿地點點頭,神情頗有些傷感。
“你說的有道理,看來我這輩子,修為算是到頭了。”
林羽鴻嘻嘻一笑,安慰道:“別難過師父,我就算再有本事,也是你教出的。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孝敬你,還會把師妹照顧得妥妥當當。”
剛聽到這,梅姨就怒氣沖沖地抄起雞毛撣子,向林羽鴻掄過去。
“你這小子,還敢說照顧師妹?乘我人事不省,對依依動手動腳,害得她吐血。趕緊乖乖站好,讓為師抽你一頓!”
“哇,師父你真舍得下手啊?徒兒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一會,楚依依和秦霜月端著米粥回房,梅姨一邊喝粥,一邊叮囑。
“這古玉之事,情形詭異,在沒有徹底弄清楚之前,不許再胡亂測試。也不知道,其余部分落在何人手中,如果被他們感應到具體方位,到那時就麻煩了!”
林羽鴻想想也對,于是好說歹說,勸秦霜月暫時打消尋寶的念頭,依舊將墜子戴回脖頸。
至于楚依依手中那塊,梅姨大手一揮,沒收,小丫頭為此還翹了半天嘴巴。
梅姨喝了點粥,繼續去床上躺平,消化辟谷丹的藥力。
今天林羽鴻冒冒失失,害楚依依吐了不少血,心中過意不去。正好手里有當歸烏雞湯,讓楚依依喝了幾大碗,算是賠罪。
回到房中,秦霜月卻連連呼痛。她剛才一時沖動,硬生生將鏈子拽下,在白皙修長的脖頸上,留下幾道交錯的紅印子。
林羽鴻只得運轉真氣,幫她按摩消腫,按著按著,自然又免不了小動作。兩人嬉笑追逐,打情罵俏,溫情無限。
接下來幾天的日子,過得風平浪靜。江城現在雖然情勢復雜,但這些勢力都很默契,選擇了按兵不動。
他們就像一條條毒蛇,身子盤踞一團,絲絲吐著信子,蓄勢待發。尋找對手的弱點和空隙,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林羽鴻去青螺山頂的豪宅附近偵查過兩次,發覺守備森嚴。要想活捉慕容海問話,難度很大,只得暫時忍耐,等待時機。
韓雄的實力,在那個流血夜之后,經過林羽鴻的殘暴屠戮,損失巨大。但他的運氣很好,就在這時,養女被上官家族賜姓,再一次牛了起來。
有了一個姓上官的姐姐,韓映雪的日子也好過許多,起碼不用再搭理上官云這傻叉了。
有一次,林羽鴻夜入梅園,找韓映雪聊天聽曲。正看見上官云喝醉了酒,在院子里打滾撒潑,哭著喊著說“我的心碎了。”
林羽鴻看得直樂,搖頭嘆息道:“唉——這娃已廢。”
凌薇剛進重案六組,頂頭上司楊志打開檔案室,讓她整理近十年來的卷宗。忙得她灰頭土臉,連水都顧不上喝,更別提找秦霜月對掐了。
林羽鴻過了幾天逍遙日子,感覺身子骨都上銹了。這天下午,他忽然想起,曾答應過葉瑤,去陪她的熊孩子。
已經爽約好幾次,實在過意不去,于是向秦霜月請假。
秦霜月聽了之后,自然少不了一番冷嘲熱諷:“嘖嘖,玉羅剎使出萌寶寶戰術了,祝賀你喜當爹哦!”
林羽鴻嘿嘿一笑,眼神肆無忌憚的,向秦霜月平滑的肚子掃了幾眼:“嫉妒嗎?要不,咱們也生個玩玩?”
大小姐立刻傲嬌起來,身子一扭:“呸,誰跟你生孩子!”
葉瑤曾經說過,孩子的入學地點,是西關區的示范幼兒園。
這座園子是公立的,雖然檔次在江城不算最高,但里面大多是機關單位,還有當地駐軍部隊的子弟,安全性很好,師資力量也不錯。
等林羽鴻興沖沖趕到時,卻被一扇厚重的大鐵門隔在外面。門房告訴他,必須驗證指紋和通行卡,兩者齊全才能入園,否則一律不許進!
林羽鴻大惑不解,抬頭看了看招牌:“是幼兒園沒錯呀,怎么搞得跟軍事基地似的?”
林羽鴻不知道,當年許多幼兒園管理松懈,導致連連出現安全事故,這才引起重視。由警方和教育機構聯合行動,統一改造了江城所有幼兒園的門崗。
現在正是放學時間,幼兒園門口車輛云集,家長們進進出出,人流洶涌。
林羽鴻正想施展浮光掠影,夾雜在人群中蒙混過關,忽然眼睛一亮,看見了熟人。
他連忙揮舞手臂,大聲打招呼:“嗨,雅靜!”
這石破天驚的一嗓子,立刻引得萬眾矚目。程雅靜剛從車里鉆出來,聽見之后,頓時心中叫苦。
“這家伙,怎么到哪都能碰上他?”
林羽鴻三兩步到了近前,伸出手臂,搭上程雅靜的肩頭。
“呵呵,早知道你來接孩子,我就搭你的順風車了。”
程雅靜被那只粗壯的胳膊,壓得身子一沉,只覺得渾身不自在。
“好重呀,快放開我!”
今天駕車的,是遠航集團新來的保鏢。前些天,葉瑤解散了保安部,將慕容世家所有派來吃閑飯的家伙,統統開除。然后從專業的安保公司,重新雇傭了一批。
這人才剛上班,正一門心思想立功,見程雅靜被人糾纏,連忙下車,準備動手。
只見他一米九的個子,體型壯碩,臉上戴著墨鏡,將雙手骨節弄得咔咔作響,一聲暴喝。
“喂,你再不放手,別怪我不客氣。”
程雅靜被這人的動作嚇一跳,連忙道:“小李,你別動手!”
李保鏢咧嘴一笑:“程總助,你別怕,我不打死他,就小小教訓一下。”
聽了這話,程雅靜不由心中一樂,暗道:“我才不擔心他的死活,是怕你被這野蠻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