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慕容恪話音落下,繞著他盤旋游曳的飛劍,陡然間沖天而起,化身千萬。
漫天劍雨綿綿密密,無窮無盡,撲面而來。
這些都是劍氣,雖然并非飛劍的真身,但依舊凌厲無比,可洞金穿石。普通人只要挨上一下,就如同利刃加身。
那些跪伏在地,對著慕容恪頂禮膜拜的野人土著,真是遭了無妄之災(zāi)。就像割麥子似的,被成片成片地掃倒,頓時血流成河。
短短一瞬,就有三五百人傷亡,當(dāng)場死了算是幸運的。有些人被攔腰斬為兩截,在地上哀嚎打滾,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其他野人見狀,再也顧不得朝拜什么大巫王,連忙起身逃竄。在通往山巔的道路上,沿途丟下無數(shù)殘肢斷臂。
林羽鴻見狀,也施展出浮光掠影,憑借敏銳感知不停游走。實在避不過去的,就用手中的鐵棒抵擋。
現(xiàn)場玄幻般的情景,讓他不免心中好奇,很想親身體會一下,劍氣到底威力如何。仗著皮糙肉厚,側(cè)過身子,將臂膀湊了過去。
“嗷嗚——”
遠(yuǎn)航出品的戰(zhàn)斗服,雖然可御刀槍,但面對無形無質(zhì)的劍氣,卻沒有起到任何防護作用,被透衣而入。疼得林羽鴻連聲慘叫,眼淚嘩嘩。
慶幸的是,他的修為已經(jīng)是金剛不壞,經(jīng)絡(luò)強韌,真氣凝練,肌膚堅如玉石。
雖然痛徹心肺,但好歹有驚無險,沒有遭受重創(chuàng)。
這以身試招的魯莽舉動,讓洛秋眉看得直搖頭,心中嘆息:“真是個二貨。”
一邊鄙視林羽鴻的傻缺,一邊凝聚心神,仔細(xì)觀察飛劍的真身所在。
有巨蟒龐大的身軀,和堅實的鱗甲做肉盾,給了洛秋眉充裕的時間,讓她可以從容應(yīng)付。
雖然洛秋眉手無縛雞之力,但她遍閱十萬八千卷典籍,深深知道,關(guān)于御劍之術(shù)的優(yōu)劣。
一劍斬出,破滅世間萬法,只不過劍修初成而已。
真正的御劍之術(shù),大成之后,可上達星宇,下探幽冥,汲取九天罡火、地底陰煞,淬煉劍體,反哺自身,延長壽元,增長修為。
慕容恪所學(xué)的,是最低級的法門。如果讓洛秋眉來評價,就三個字:不入流。
別看他牛皮哄哄,心念一動,飛劍縱橫,所向披靡。無非是用蠻力劈刺斬殺,操控的范圍,只不過方圓數(shù)里而已。
手中的飛劍,質(zhì)地雜而不純,靈性蒙昧,勉強說來,只能算劍胚。
認(rèn)真觀察了片刻,洛秋眉一聲輕呼:“就是你了。”
星眸流轉(zhuǎn),如七彩琉璃般綻放,兩道恍若實質(zhì)的目光,準(zhǔn)確無比地鎖住半空中的飛劍!
慕容恪只覺神識蕩漾,與飛劍親密無間的聯(lián)系,竟然變得混沌不清,頓時大驚。想到當(dāng)日在秀水山莊,御劍追殺林羽鴻時,也有過類似的情形。
注視著洛秋眉璀璨的星眸,心中訝異無比:“白蓮妖女,果然厲害!”
飛劍由動轉(zhuǎn)靜,林羽鴻立刻察覺,反撲的機會到了。雙手持棒,平端胸前,腳步如風(fēng)輪急轉(zhuǎn),來了個橫掃千軍。
這一棒要是命中,慕容恪必定被攔腰斬成兩截。如果僥幸不死,可以直接報名去參加殘奧會,為國爭光。
那條巨蟒也有仇報仇,在洛秋眉的指引下,額頭獨角處,生成一個超大的渦旋,里面醞釀著凌厲的風(fēng)刃。
看這架勢,是打算把大仇人碾成肉醬,用來當(dāng)餃子餡,改善伙食。
自交戰(zhàn)以來,慕容恪首次露出緊張的神色。此刻,飛劍被洛秋眉定住,林羽鴻和巨蟒左右夾擊,情勢危急。
他咬咬牙,仰首向天,一張嘴:“噗——”噴出滿口鮮血。
這口血不同尋常,鮮艷如紅寶石,通體流光溢彩,是修煉之人的心頭熱血,生命的精華。
飛劍得到精血滋潤,頓時光華萬道,奪人雙目。
洛秋眉雖然通古曉今,學(xué)識淵博,但畢竟實戰(zhàn)經(jīng)驗太少,思慮不周,沒料到慕容恪會突然發(fā)狠。
淬不及防之下,只覺雙眸刺痛,眼前漆黑一片,心中慌亂無比。手捂雙眼,一腳踩空,“撲通”,以倒栽蔥的姿勢墜落。
嬌軀在巨蟒層層盤踞,高如山岳般的身體上,一級級翻滾下來,就像皮球似的。口中不時發(fā)出“哎呀,哦呦,好痛”等慘叫聲。
耳邊聽著美人的呼救,林羽鴻卻沒有絲毫動容,戰(zhàn)場上的他心無旁騖,只有眼前的目標(biāo),根本沒心思顧及其它。依然手舉鐵棒,向?qū)κ置蛽洹?
但此時情勢已變,慕容恪一口精血噴出,臉色驟然慘白,仿佛老了十歲。
但動作絲毫不慢,發(fā)覺飛劍已經(jīng)擺脫洛秋眉的控制,心念陡轉(zhuǎn),操控著它左劈右砍。
先破滅了巨蟒發(fā)出的風(fēng)刃,然后疾如電閃,向林羽鴻斬來。
“當(dāng)——”
余音裊裊,間不容發(fā)之際,林羽鴻鐵棒翻轉(zhuǎn),擋住了這致命一擊。巨大的沖擊蔓延全身,讓他連連后退。
慕容恪心中恨急,今天面對兩個小輩,還有一條長蟲,竟然差點陰溝翻船,真是羞恥。
陣陣后怕化作沖天怨恨,既然洛秋眉已經(jīng)半殘,林羽鴻自然成了泄憤的目標(biāo)。
“疾!”
飛劍再次啟程,緊追不舍,勢必要將對手一劍兩段。
慕容恪方才所施展的,是透支生命的秘法。付出了極大代價,自然也換來不少好處。
飛劍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成倍暴漲。林羽鴻發(fā)覺自己避無可避,只能硬扛。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連擋幾次之后,雙臂酸楚無比,腕骨刺痛,手指微微顫抖。
接著又是一擊,掌中的鐵棒竟然把握不住,“嘡啷”,掉落在地。
慕容恪大喜過望,手捏劍訣,口中怒喝:“死吧!”
“昂——”
就在這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巨蟒發(fā)出一聲厲吼,“噗——”內(nèi)丹從口中噴吐而出。
如同天外星辰隕落,通體紅芒繚繞,風(fēng)雷激蕩,以無可比擬的速度,向慕容恪碾壓過去。
“糟糕。”
無奈之下,慕容恪只得讓林羽鴻再多活片刻,收回飛劍,迎擊龍血珠。
“轟隆隆——”
剎那間天搖地動,如山岳崩塌,滄海倒流。內(nèi)丹與飛劍相遇的一瞬間,由內(nèi)而外,轟然爆開。
在林羽鴻的和慕容恪的眼中,仿佛看見一輪出現(xiàn)在午夜中的驕陽,無比刺眼。
短暫的閃耀之后,所有光芒湮滅,谷地陷入深沉的黑暗,仿佛整片空間都被炸得塌陷了。
自毀與性命相關(guān)的內(nèi)丹,巨蟒轟然倒下。身軀狠狠砸中地面,發(fā)出砰然巨響,濺起漫天砂石。
慕容恪也狂噴鮮血,披散在身前的花白頭發(fā),都被染成了紅色。
乘他病,要他命,一向是林羽鴻信奉的至理名言。他勉力抓起地上的鐵棒,幾步來到掉落塵埃的飛劍面前,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
剛開始,飛劍在主人的召喚下,還蠢蠢欲動。可隨著劍身扭曲成麻花,再也動彈不得。
而慕容恪,也隨著林羽鴻的猛擊,一口口嘔血。臉皮褶皺如陳年的絲瓜絡(luò),面色就像展覽柜里的馬王堆女尸,眼看就要斷氣。
林羽鴻用蠻力把飛劍掰彎之后,一棒將它掃飛。又給慕容恪加上幾腳,把他的手足經(jīng)絡(luò)和丹田氣海,全都廢了。這才邁開步子,來到洛秋眉的身前。
正想把她從地上扶起來,沒料到這妹子卻突然揮爪,在林羽鴻的臉上,撓出幾條血杠。
“臭小子,看我從那么高掉下來,理也不理,你簡直壞透了!”
林羽鴻慍怒地舉起手指,正想狠狠敲上她的額頭。可是看見那雙淚流不止,腫成桃子似的秋水明眸,卻沒舍得下手。
心中暗道:“看在你是傷員的份上,我大人大量,先把賬記下,以后再算。”
洛秋眉也是一時之氣,撓了林羽鴻之后,心中揣揣不安。怕他找以此為借口,乘機報復(fù)。
可沒想到,他竟然不生氣。反而抬起雙手,用真氣幫自己的眼睛按摩活血。
一時間,洛秋眉既驚訝又意外。對方掌心噴涌而出的滾滾熱浪,從眼部彌漫到整個身子,讓她感覺好舒服。
就像是回到了家中,泡在溫暖的浴池里,心兒也漸漸軟化。
“咦,我這是怎么了?”
洛秋眉驀然驚醒,連忙將心中的旖念掐斷,暗暗警惕,告誡自己說。
“臭小子這一招,叫做以退為進,想先取得你的好感,然后再圖謀不軌。嗯,肯定是這樣,我要堅定信念,絕不能被糖衣炮彈打倒!”
想到這,連忙將林羽鴻推開,準(zhǔn)備打掃戰(zhàn)場,收割戰(zhàn)利品。
正在此時,那條奄奄一息的巨蟒,卻緩緩睜開眼睛。左右張望了一會,費力地移動龐大的身軀,一點點向洛秋眉湊去,
“轟”腦袋無力垂落,深碧色的眸子睜得大大的,緊盯面前的女子。
在施展“魂牽夢縈”的時候,洛秋眉浩瀚如汪洋的精神力,掃過了巨蟒的記憶,知道它在期待什么。
自己雖然是圣女一脈的傳人,但自認(rèn)和白蓮宗沒半毛錢關(guān)系,也沒有任何感情。
但是此刻,洛秋眉卻沒來由地心中一軟,踮起腳尖,輕撫巨蟒的額頭。與它四目相對,施展出“剎那芳華訣”。
巨蟒眸中顯出欣喜的神情,嘴里吐出鮮紅色的蛇芯,“絲絲”有聲,目光充滿依戀。
它的神智漸漸模糊,恍惚中,眼前出現(xiàn)了一名清雅恬靜的女子,正伸出纖纖玉手,發(fā)出無聲的召喚。
巨蟒扭了扭身子,擺脫龐大軀體的束縛,化作一條蜿蜒的小青蛇,攀上了女子青蔥般的指尖,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小青終于等到了主人,真的好開心。唔,我好累,好休息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