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勾搭了人家閨女,林羽鴻自然有心理準備,捱上兩腿,或者被扎幾針,都可以接受。
可梅姨卻不打不罵,而是讓林羽鴻跟她走,這就有點捉摸不透了。
林羽鴻腦海中天馬行空,胡思亂想:“莫非,她已經刨好坑,把我帶到地方,一腳踹下去?或者,她倒了一池硫酸,騙我說大家一起泡溫泉,來個毀屍滅跡?”
心裡有疑慮,腳下速度自然快不了。梅姨白了一眼,大致猜出林羽鴻的想法。
沒好氣地說:“放心,我是刺客,不是殺手。你雖然人品有問題,但還沒到人神共憤的程度。”
林羽鴻輕撫胸口:“籲——這我就放心了。”
“別廢話,跟我來!”
說完之後,梅姨轉身就走,腳下迅疾如風,一轉眼,到了十米開外。
在鬧市區,以這樣的速度飛奔,實在駭人聽聞。按理說,應該引起轟動,說不定在第二天,就會成爲網絡頭條。
可偏偏梅姨的身法,猶如浮光掠影,風過無蹤。明明在衆人面前掠過,卻讓大家毫無知覺。
只是感到一陣陰風襲來,轉眼望去蹤跡皆無,兩眼茫然。
只有像林羽鴻這樣修爲的高手,凝神靜心,才能感應她的身影。
“好傢伙,厲害啊!”林羽鴻看得嘖嘖讚歎,心中佩服。他可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像閃電俠一樣跑路,連忙啓動車子,加速狂飆。
江城街頭車水馬龍,人流洶涌,林羽鴻睜大雙眼,四下張望。憑著他高超的駕駛技術,總算勉強咬住那道黑色魅影,緊跟不放。
幸好,梅姨的目標是江城郊區,大約兩刻鐘之後,隨著街道上的車流漸漸稀少,林羽鴻開始踩油門加速。
搖下車窗,伸手向梅姨招呼:“美女,搭順風車嗎?”
梅姨腳下不停,指尖一彈,兩根鋼針脫手飛出。“嗖——”掠過林羽鴻的髮絲,嚇得他連忙閉嘴。
又過了一會,馬路開始變得窄小顛簸,坑洞密佈。林羽鴻不敢糟踐總裁大人的寶貝座駕,乾脆停下車子,步行追趕。
他所修煉的流雲步,也是一等一的輕身功法,施展之後,立刻與梅姨並肩而行,絲毫不落下風。
梅姨娥眉輕挑:“賽一賽?”
說著身形一晃,躍入路邊稻田,在巴掌寬的田埂上,如一縷薄霧輕煙,飄蕩遊走不定。
林羽鴻的流雲步,雖然也練得爐火純青,在以前的生涯中,數次遇險,都是靠它脫身。
但這種武技也有弱點,流雲步施展開來,必須腳踏實地。否則,輾轉騰挪時,不能隨心所欲。
像評書裡說的那種,騰空而起,左腳踩右腳四處亂飛,名爲“燕子三抄水”的神功,林羽鴻可不會。
正巧在前兩天,本地剛下過幾場大雨,田埂泥濘不堪,踩上去腳步虛浮,很難借力。
林羽鴻看見前方的倩影越行越遠,乾脆一咬牙一跺腳,暗勁從足下涌泉噴薄而出,僅靠自身勁力,奮起直追。
兩人繞著數千畝稻田疾行,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忽然間,林羽鴻感覺腳底一鬆,暗叫不好。
原來,梅姨剛剛途經時,已經將這片地域的泥土,用暗勁震散。
林羽鴻連忙調整身形,可是已經晚了,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身子一歪,向稻田裡栽去。“譁——”濺起漫天泥水。
在田裡打了滾,林羽鴻翻身坐起,渾身跟泥猴似的。不滿地叫道:“阿姨,你玩陰的?”順手扒了自己的衣服,在全身上下大力擦拭。
見林羽鴻已經中招,梅姨身子迴轉,脣角綻出愜意的笑容,似乎在說:“讓你口花花,讓你佔我家依依的便宜。”
招招手:“別糟踐衣服,那是月兒花了不少心思,爲你挑選搭配的,跟我來。”
兩人一路上行,翻過山坡,面前出現一片數十畝的水域。梅姨身形如電,轉到林羽鴻背後,一腿踹了出去。
林羽鴻閃身躲過,接著嘿嘿一樂,“撲通”,自己跳進水裡。翻了幾個筋斗,自由自在地遊弋。
洗乾淨之後,林羽鴻來到岸上,體內氣血奔涌,白霧狀的水汽嫋嫋升騰。沒多久,衣服變得乾爽如新。
林羽鴻一臉警惕:“阿姨,已經被你耍了一次,夠本了吧?反正這回依依又沒吃虧,大不了我下次……”
梅姨瞪起眼睛:“還敢說下次?”
“嘿嘿,其實親一下也沒什麼嘛!”
梅姨無奈擺手:“不跟你貧嘴,我今天帶你到這裡,是有一事相托。”
林羽鴻一怔:“幹嘛這麼嚴肅?莫非阿姨,找到了當年的仇人,要我幫忙出手?”
“不。”梅姨無比感傷地搖頭:“楚家滅亡之日,懷玉將我送走的時候,曾經囑咐過,千萬不要報仇,好好活著!”
“那是……”
梅姨面色一整:“我有兩個願望,第一,願依依有個好歸宿;第二,爲我的刺客傳承,找一個傳人。”
林羽鴻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扭捏:“如果……阿姨非要我對依依負責,首先得先說服月兒。只要她答應,我沒意見。”
梅姨聽得滿頭黑線,怒叱一聲:“我找你,不是爲了這個!”
“啊,不是依依的事?”林羽鴻頓時沒了精神,呲牙咧嘴道:“難道要我學漫天花雨?那是女人的玩意,我不感興趣。”
對林羽鴻的態度,梅姨毫不意外,耐心地步步引導:“剛纔我的身法,你也看見了,厲不厲害?”
林羽鴻肯定點頭:“相當厲害。”
“你今天和那人交手,他的虎鶴雙形,與你的流雲步旗鼓相當。但如果你學了我的‘浮光掠影’身法,那就不一樣嘍?”
“咦——有道理。”
梅姨仰頭望天,面帶肅穆,一副緬懷革命先烈的模樣。
“我這門傳承,江湖傳說是百年之前,鏡湖女俠自創的,其實並非如此。”
“哦?”聊到歷史典故,林羽鴻頗有興趣:“那她師承何人?”
“想當年,鏡湖女俠自幼飽讀詩書,心存報國救民的理想。”
“這我知道,誰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女俠的詩句,字字豪氣沖天,我也很佩服的。”
“可是,她只不過一介女流,又沒學過武功。即使心比男兒烈,也只能訴之筆端,無法上陣殺敵。”
林羽鴻一愣:“沒學過武功?這怎麼會,書上不是說……”
梅姨不管林羽鴻的疑問,自顧自地說著:“她成年之後,無力反抗命運,只能按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生子。幾年後,膝下有了一子一女,似乎這一生,只能在深宅大院中虛度。”
“可命運的轉折,卻突如其來地降臨。某天,她在打理夫家的古董時,無意間被一把不知名的匕首,劃破了手指。”
“一種奇妙之極的感覺,襲上心頭,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篇玄奧的法決。”
“從此以後,她走出深閨,更名換姓,遠渡扶桑,求學習武。她高舉義旗,號令羣雄,驅逐韃虜,恢復中華。”
“她還多次出手,刺殺清廷要員,最後被高手圍攻,慷慨就義,成了彪炳千秋的鏡湖女俠!”
林羽鴻聽得張大嘴巴:“搞沒搞錯,神器滴血認主,編得太離譜了點吧?現在的玄幻小說,都不流行這種橋段了。”
梅姨說完之後,目光閃爍,盯著林羽鴻:“你不信?可是我聽月兒說,你拿到她家祖傳寶刀的時候,也有相似的經歷?”
“我那是……”林羽鴻差點脫口而出,“我可是天命所歸,神兵通天訣的傳人耶!”
忽然間想到一種可能,那把匕首,的確有武道傳承存在。
但是,這並非什麼滴血認主。而是鏡湖女俠當時的心境,完美契合了兵器中蘊含的神念,所以纔有奇蹟發生。
其實,這種事情並非孤例,古往今來,在典籍中,還是有過幾次記載的。
比如東漢時期,投筆從戎那位豪傑。從一個小小書吏,化身不世武神,帶著區區三十六人,縱橫西域,爲我華夏開疆拓土,成就了天大的功業。
林羽鴻在梅姨玲瓏剔突的嬌軀上,仔細掃了幾遍,流著口水問道:“那把匕首呢?在哪,快給我瞅瞅。”
梅姨見成功挑起林羽鴻的興趣,頓時心花怒放,神情卻淡然自若,拍了拍口袋:“木有了,丟了。”
“丟……丟了?”林羽鴻差點急得跳腳,這麼好的契機,百年難遇啊!
“自從女俠就義之後,匕首不翼而飛,所以本門最高深的精奧,沒有傳承下來。不過,僅僅是浮光掠影,漫天花雨,還有一門浩然氣,足夠你受用的了。”
衆所周知,步入煉氣境之後,體內勁力激盪,換血洗髓,產生真氣。但是真氣如何在經絡穴位中運轉,卻是一門大學問。
沒有煉氣法門的草根武者,通常只能順其自然,一點點匯聚凝結,在黑暗中慢慢摸索。一不小心,走火入魔,把自己弄得經脈寸斷,半身癱瘓,也是常有的事。
前輩先賢,經過無數次探索,找出了一條條,通往武道巔峰的捷徑。
這些功法,都成了宗門世家的不傳之秘。普通武者,要麼賣、身投靠,要麼巧取豪奪,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聽梅姨說來,她的傳承似乎來頭不小。這門浩然氣,想必也有過人之處,不學白不學。
林羽鴻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有便宜就佔,立刻趴下行禮:“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免了!”梅姨擺擺手:“我可不是菩提法師,受不起你這隻孫猴子。再說,我這一門,是鏡湖女俠所創,她是新派人,不搞師徒、君臣這一套。”
林羽鴻連忙站起,表情嚴肅,拱手道:“謹遵師父教誨。”
雖然知道,林羽鴻只是在搞怪,但梅姨還是很欣慰:“總算沒有失掉傳承,這小子雖然喜歡胡鬧,但品行不壞。”
剛想到這,卻聽見林羽鴻在喜孜孜地嘀咕:“咦,這麼一來,依依成了我的小師妹,嘿嘿嘿,以後有的玩了……”
一串詭異的笑聲,讓梅姨聽得全身發毛,不由心中打鼓:“我該不會是引狼入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