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天樑若行讓安娜服下了放有安神符的桔子水之後,便知道接下來的鬥爭要靠他一個人完成,但同時,他也知道,單靠自己是肯定不行的,冤魂的實力已經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何況校園內還有其他的勢力在蠢蠢欲動,一個處理不謹慎就可能引起無法想象的災難。
學生會、社團聯合會、學校三方勢力交錯混雜,自己更要在其中作出準確的取捨,學生會自始至終都處於絕對的被動地位,在學生中的威信大打折扣,學校方面則對一連串的事件不聞不問,只有社聯拼了老命地在忙乎,選擇誰樑若行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唯一難處理的就剩下學校內暗中的勢力,思來想去,樑若行想到了一個人,法術界年輕一代的代表人物——舒磊。
這個舒磊自幼在少林寺出家,拜在方丈門下,是方丈慧能大師的唯一入室弟子,年少時被慧能大師批爲命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妻,一怒之下潛心修行,發誓終生不娶,直到18歲被方丈趕出山門,名曰現在就是做和尚也要做有文化的和尚,不混個本科學歷回來,就永遠逐出山門,舒磊無奈之下,只能由出世轉爲入室,帶髮修行,竟一發不可收拾,接連收拾了幾個狠角色,逐漸成爲了法術界年輕一代的佼佼者。
說起來,樑若行和舒磊還是有些淵源的,兩年前,樑若行奉師命出山處理一樁緊急事件,一個大戶人家不知惹上了什麼邪穢,樑若行和安娜趕到的時候,那家從上到下死的只剩下一個瘋瘋癲癲的婆娘,讓他大感頭疼,現場根本就查不出任何其他的線索,氣場也淨得沒有任何問題,樑若行差一點就認爲這是一場人爲案件,因爲這戶人家的佈局暗中符合某種奇怪的陣法,作爲靈體侵入的機率非常小,幾乎可以忽略,只是作爲法術界弟子長年錘鍊出來的直覺讓他不甘心地反覆查探。
正當他有些灰心喪氣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佛號,一個金毛獅王一樣的人物雙手合十,項掛佛珠,卻穿了一身學生裝走了進來,見到樑若行微微一愣,施禮道,“貧僧少林方丈慧能大師弟子舒磊,兩位施主又請了!”
樑若行本來就有些心煩意亂,又出來一個一看就是冒牌貨的假和尚,心想我管你是舒蕾、海飛絲還是潘婷呢,糊弄到老子頭上來了還,二話不說,直接飛過去兩張符咒,和安娜一前一後將他困在了裡面,發誓要給這個假和尚一點教訓。
舒磊見到這陣仗,先是一愣,認出這二人用的是伏魔陣法,不敢怠慢,當下揮出佛珠,大聲念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佛珠排列成北斗七星狀直接迎上了樑若行的符咒,他自幼在少林寺出家,師傅一直教育他要不近女色,雖然現在被迫還俗了,但已經根深蒂固的思想是很難改變的,是以這一招完完全全地攻向了樑若行,二人硬生生地碰了一招,身形都是一晃,暗自詫異的同時也都確認了對方的身份,能有如此純正佛法宿衛的在當下也只有少林的弟子了,樑若行尷尬地收手,不知所措地看向安娜,卻看見妹妹非常沒心沒肺地摸了摸舒磊的腦袋,非常誇張地說道“哇,舒磊哥哥,你的頭髮真好啊,你真的是用舒蕾的洗髮水麼?”舒磊被安娜摸得“俏臉羞紅”,一個勁地小聲嘀咕“罪過!罪過!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讓本來尷尬的樑若行一下子就怎麼也尷尬不起來了。
當舒磊看到那個瘋瘋癲癲的婆娘時,驚訝地咦了一聲,隨手彈出一粒佛珠,不出他所料,那粒佛珠還沒有碰到那婆娘的身子,就被一股無形的牆壁擋住了,並以成倍的力量迅速反彈了回來,舒磊側身避過,他看得真切,彈回來的佛珠已經不再是他出手時的佛珠了,噗的一聲,佛珠打在了牆上,立刻在牆上鋪出一大片污漬,看得樑若行目瞪口呆,他太大意了,太過注意客觀上固定的東西,而忽略了有些東西是可以活動的,舒磊的面色也凝重了起來,他幾乎可以斷定,邪靈就是通過這個女人闖進了這個他進不來的陣法,並破壞了陣法的某個關鍵點,只是這個大戶人家究竟惹上了誰?又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三個人眼看著西沉的夕陽,內心都是焦躁不安,緊鑼密鼓地尋找著,舒磊以一個簡單的困魔咒暫時壓制了那女人身上的邪靈,但同時他也知道,這個陣法根本沒有太大的用處,只是因爲現在陽光還充足,屋子的陣法還沒有被完全破壞而已,相信一到了晚上,邪靈便可輕易突破陣法,他也只是臨時接到師傅的指令,匆匆趕來,身上並沒有攜帶太厲害的法寶,那對看似兄妹的兩個人,師門來歷不明,來這裡的目的也不清楚,相信也不會是什麼太厲害的角色,只是兩個稍微懂得點法術的人偶然出現在這裡的吧。
當最後一縷陽光逝去的時候,三個人不約而同地擡起了頭,糟了,舒磊心中暗叫大意,自己雖然知道天黑後會發生什麼事情,但終究還是因爲太過投入而忽略了時間。就在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的剎那,他本能地感覺到困魔咒的陣破了,但同時卻有另外一個陣法發動了起來,異界的異樣寒冷像兜頭一盆冷水瞬間侵入了他的身體,“快點!離開這裡!”舒磊剛想大呼,卻不由自主地愣住了,接著又是一次強有力的震撼猛地撞擊了他的心房。
讓他愣住的是洶涌翻滾著的濃濃夜色,確切地說,是他們已經被翻滾著的濃濃夜色包圍了,那是一種不正常的黑,濃稠,像一團濃濃的墨,有如實質,舒磊清楚這就是隻聞其名卻從未見過的地獄的極深怨氣,今日恐怕是兇多吉少了,作爲一個法術界弟子,生死他是早已看破了的,只是眼前的這兩個人,不是同道中人,他卻是想要救下的,尤其那個女孩子,長這麼大,她是第一個敢這樣對他的吧。
“嘿嘿嘿!”一陣怪異的笑聲打破了這詭異的平靜,那個瘋瘋癲癲的女子此刻已經緩緩擡起了頭,渾身不停地抖動著,彷彿在努力掙脫著什麼,咯嘣,咯嘣,繩弦繃斷的聲音不斷傳入三個人的耳朵,他們也終於看清了眼前這個女子的真面目,蒼白的臉與烏黑的脣,血紅的眼和一雙沒有血肉的手,濃濃的霧氣彷彿有靈性一般,匆忙地閃躲著那個女人,卻還是不斷地被那女子吸附到自己的身體上。
“她在修煉!馬上就會突破陣法的限制了!”恍惚中,舒磊彷彿聽到有誰在跟他說,但他知道,自己再不做決定,可真的就一切都晚了,自己這一回終於不會再克誰了吧,他想,然後緩緩地舉起右手對準了自己的心脈,心中默唸咒語,將自己的意念完全集中於靈臺,守住自己的心智,他現在終於明白了師傅的用意,這是他上山後學會的第一個法術,也是從來沒有用過的法術,師傅說過,這個法術只能用一次,所以只能用在最重要的人身上,可自己最重要的人是誰呢?父母?沒有,他不記得自己的父母,是師傅收留了他,撫養了他,他自然也沒有兄弟姐妹,是那個女孩子嗎?嗯,她講起話來的調皮勁還真可愛呢,這算什麼?自己連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啊。
他再次仔細回憶了師傅傳授他這套法術時所講的每一句話:用符咒穩住自己的心神,保住魂魄不散,以法術強轟心脈,便可在鬼界橫行無敵,別了,師傅!
“哥,房子要塌了!”這是舒磊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