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fā)什么呆呢?”眼神都放空了。
李卓玉手指曲起指節(jié), 輕輕的敲在池月的額頭上。
雖然力道不大,卻還是聽見了‘砰砰’的聲音,意外的清脆。
“會痛啦。”
池月白了他一眼, 伸手在被彈了的地方摸了摸, 那里頓時多了一片臟兮兮, 映著池月白皙的肌膚, 看著有點俏皮。
李卓玉失笑, 正想要指出來時,就看見她適時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一個噴嚏沒有打出來,反倒是把眼睛憋得紅紅的, 這一次手摸上了鼻子,鼻子也變成了灰灰的。趁著她還沒有在其他地方作亂, 李卓玉握住她的手翻過來, 果然看見了她的五指間, 都是黑漆漆的。
“這是在打掃衛(wèi)生?”李卓玉捏了捏她的手,有點好奇, “哪來的這么多灰?”
家里會有這么多臟東西嗎?
心里納悶的看了入夏一眼,又掏出自己懷里的帕子,幫池月擦去額上的炭灰,“難不成不小心把眉筆捏碎了?還是去燒炭了?”
池月本來還在躲他的動作,直到看見那帕子上, 一擦一個黑印子之后, 這才仰著臉任他擦, 眼神格外理直氣壯地道:“我才沒有呢么無聊呢!我今天在廚房里給你做了好吃的哦!”
帕子還是干了點, 沒有沾水, 那些灰痕李卓玉越擦,反倒蹭的一張臉全都是。
灰頭土臉的, 也多虧池月的五官底子好,即便這樣,都能夠扛得住他磋磨。
李卓玉不信邪的把手上帕子又疊了疊,特意找了一個干凈的面露在外面,又重新擦了一遍。
但并沒有好很多的樣子,讓他忍不住嘖了一聲,看著池月的臉都快被自己擦紅了,他也不好再下重手,拉著她朝著院子那邊走,邊走邊問:“好吃的?”
下廚了?
呀。
可真難得。
入夏的眼力見還是在的,李卓玉把人拉回房間里沒多久,就看見她捧著潔面的東西過來了。
有了專門潔面的東西,他也就不再執(zhí)著于自己手上那浸了溫水的帕子。“這些我還是第一次,要不你用用?我看著,大概下次也就會了。”
“這個程序很繁瑣的哦,你確定你記得住?”池月懷疑的側(cè)臉看他。
不怪她這樣,只是尋常男孩子的點,似乎總和女孩子開在不同的方向。至少,她以前認(rèn)識過的那些男生,都不太喜歡這些事情,也就更別想著去學(xué)去記住了。
“別小看我啊——”
李卓玉幫著她把銅鏡捧了起來,細心調(diào)整好了光線的位置和角度,就安靜的坐到了一邊。
池月手上拿著軟膏瓶子,輕輕的在臉上擦著,感受到身側(cè)投注來的視線后,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她抿著唇,認(rèn)認(rèn)真真的對著鏡子涂抹了好一會,確保臉上的痕跡都被擦干凈后才道:“你額頭上長了一顆痘痘。”
李卓玉臉上的笑意一僵,原本拿著銅鏡的手也僵硬停在半空中,忽的,趁著池月不注意,飛快的把鏡子掉了個頭,對準(zhǔn)了自己的額頭。
果不其然。
那顆紅紅的面皰,就這么明晃晃的出現(xiàn)在額頭正中。
雖然因為位置獨特,瞧著倒是有點像是美人痣的模樣,倒也不是說不好看。
但是這畢竟還是面皰——
為什么從來都沒有人和他提起過......
難不成這幾天——他都是頂著這個樣子去上朝的?
池月就看見小卓照過鏡子后,臉埋得越來越低,越來越低,正當(dāng)她想要探頭過去看一看的時候,就見他猛然一抬頭,頂著那顆紅色‘美人痣’的臉上倏然浮現(xiàn)一個笑,“小月剛剛說做的好吃的,是什么東西啊?”
可惡。
這就是長得好的底氣嗎?
池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突然有點好奇,如果是自己在這個位置上長了顆痘痘,會是什么樣的效果——
“冬瓜茶哦,”她語氣悶悶的把軟膏放了回去,“可以清火的,最適合你現(xiàn)在吃了。”
說完,也不想去看李卓玉的反應(yīng),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不是說你的朋友來了嗎?就這樣把他們兩個人丟在前面,真的好嗎?”
“他們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只是在前廳自己等一會又不會出什么事情。”知道池月這次做的冬瓜茶,是特意為了自己熬制的,李卓玉臉上的笑揚起來后就沒有褪過。
一直等到入夏把那盅剛剛泡好的冬瓜茶端上來,聞到了那股甜甜的味道后,他的笑意更深。
他素來不愛甜,但是聞到了這碗甜茶的味道,倒是覺得很喜歡,仿佛這是什么絕世珍饈。
池月坐在他對面,有點緊張的看著他捏著那把小小的勺子,心跳稍稍加快了幾拍,聞著香甜的氣味,忍不住問:“味道怎么樣?”
“好喝。”
難得能夠享受兩個人之間的休閑時光,李卓玉的肩膀稍稍舒展開來,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松快了不少。
原本一直緊緊繃著的那根弦,也就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夠得到短暫的休息。
如果,今天沒有那兩個非要死皮賴臉要跟著一起到家里來的兩個損友,就更好了!
這個想法,在他拿著勺子和池月說著悄悄話,卻聽到門口傳來的敲門聲時,更加重了幾分。
“怎么了?”
“譚大人和趙大人在前廳等了許久,想問公子你和表小姐們,什么時候過去?”樂平的音量不高,卻讓房間內(nèi)的兩個人聽得清清楚楚,“還有,廚房那邊也來人問了,說午飯是現(xiàn)在擺出來,還是等過一會兒?”
“過一會兒吧。”李卓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前面說,我馬上就過去了。”
“好。”
——
“如今整個神州,也就只有東阿國稍微安全些,旁的地方不是勞役過重,就是因為各種天災(zāi)人禍鬧得流民四起,還有不少落草為寇燒殺搶掠,或者想要異軍突起自導(dǎo)起義的也不在少數(shù)。”譚宇熙將自己手上的折扇一疊,眉頭緊縮,看上去有點憂心忡忡。
趙云才手指在實木桌上,慢慢的一敲一敲,靜靜的聽著那個‘篤篤’的聲音,“外間不是一直都這么亂嗎?”他從未出過東阿國,倒是曾經(jīng)在外來合作的商隊人群中聽過一些特別的經(jīng)歷。
不是這邊起來了,就是那邊翻轉(zhuǎn)了。
滴溜溜轉(zhuǎn)著,就是沒有個消停的時候。
池月和李卓玉過來的時候,這前廳的兩個人似乎正說到激動的時候,哪怕是隔著前廳的雕花槅門,都能夠聽見他們爭論的聲音。
所幸,宅子里的下人并不算多。
這些話,要真是拿到外面光明正大的說出口了,怕是還會惹上不少事端。
心里嘆了一口氣,李卓玉腳下步伐加快,帶著池月一起朝內(nèi)走去,“聊到什么了?突然這么激動?!”
“卓玉你來的正好!”因為背對著李卓玉,原本在和譚宇熙爭論中處于下風(fēng)的趙云才,忙不迭的就想要扭頭尋找自己的盟友,“你聽聽——”
還未說出口的話,消失在耳邊。
趙云才原本端在手上的茶盞拿不住,脆弱的在低空中抖了又抖,最終還是無法挽救的踏上了粉碎的道路。
碎碎平安。
聽到了那清晰瓷器碎裂的聲音,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反而是一開始坐在椅子上,正對著槅門位置的譚宇熙,“好啊你這個家伙,竟是在我們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得了佳人?!”
因為李卓玉還沒有介紹,一時也摸不準(zhǔn)池月身份的譚宇熙,只能夠簡單的用‘佳人’一詞來帶過。
但這也不能夠掩飾住,他心中的震驚。
天知道。
他和卓玉這家伙認(rèn)識也有三四年了。
這可是他第一次,看見這家伙身邊,有女性的存在。
此刻能夠保持面部的正經(jīng),還得多虧了侯府那復(fù)雜的環(huán)境,讓他能夠迅速接受各種突發(fā)事件。
不過——
趙云才,顯然就沒有他這份修為了。
不。
準(zhǔn)確來說——
在這兩個人里,反倒是趙云才接受到的沖擊更大。
他顫巍巍的伸出手指,在空中點著池月,那根孤立無援的手指點啊點的,都開始讓人擔(dān)心他下一刻是不是馬上就要爆發(fā)中風(fēng)的時候。
就看見趙云才像是又突然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一臉震撼的大喊出聲——
“池兄????!!!!”
竟然是池兄?!!
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