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前幾日以鐵血手段強行鎮壓了一眾還在睡夢中的皇室貴族,雖然占了一個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是一旦有了時間的緩沖,原本還穩定的局勢,一下子又變亂了。
周漢榮這幾天幾乎都沒合過眼,現在眼睛里滿是血絲。
他剛剛下令處死了幾個誓死不愿意屈從的大臣,還要時刻防備著周圍幾個國家,會不會趁機咬上一口。如今的南浦國表面平靜,底下的百姓也不知道自己頂頭上的統治者早早的就已經被換了人選,但底下,原本就和他作對的幾股勢力,此刻都隱隱有著團起以誅反賊的名義隨時想要推翻他。
周漢榮自然知道自己發動宮變既無理由,也無名目大旗,哪怕現在已經坐上了這個位置,也是岌岌可危的名不正言不順。
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
щшш ▲тт kán ▲CO
但如果不是他當日孤注一擲,也許前幾天夜里,死的就是他了。
每每思及到此,他就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疼了。原本垂放在桌案上的手曲起,指節不輕不重的在桌面上敲了兩下,很快,就有人進來了。
“人還沒找到嗎?”
見他今日情緒不佳,進來的侍衛已經先行跪了下來,“是屬下無能。”
頭越發疼了,他沉著臉擺了擺手,卻也沒讓人站起來。
他現在要忙的事情一大堆,真的是沒有時間浪費在一個冷宮的出逃皇子上。比起這個據說身負詛咒不詳的年幼皇子,周漢榮更加在意的,其實是從那兩隊士兵口中所描述出來的白發女子。
能夠來無影去無蹤的進入重兵把守的皇宮,甚至還全身而退,他就不能夠不擔心。
手下的士兵是他親手□□出來的,那老皇帝的下場還在眼前呢!他不能!也絕不會!成為下一個!
“畫像已經貼出去了嗎?”
那畫像完全是按照兩隊士兵的描述,請了七八個畫家完善復刻出來的,甚至完成的時候,他還過眼過。
“貼出了,但是——”侍衛欲言又止,顯然也是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話,不是自己皇上想聽額,“卻完全沒有找到。屬下,屬下懷疑......”
“還懷疑什么?!”周漢榮已經氣得把自己桌上的茶杯都砸了出去,正正好掉在了侍衛的身邊,四濺的熱水燙了他一臉一身,他卻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傳,馬上傳令下去,京城方圓五百里的所有地方,全部都給我把畫像貼起來!”
這般的外貌特征應當很是顯眼才對,又不是什么神鬼傳說,還能穿墻隱身不成?就算退一萬步的承認了對方是這什么勞什子的東西,這身邊不還帶著一個明晃晃的皇子嗎?
就這樣,都已經快五天了,還沒把人找出來。
周漢榮的面色已經不是難看可以來簡單形容了,他強忍住心中的怒氣,頭疼的擺了擺手讓人退下。
只是在侍衛出門的時候,還聽見了自家新皇從背后傳來幽幽聲:“我再給你們半個月,要是還找不到,你們知道會有什么后果的。”
侍衛當即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高聲應了聲是。
不知道已經被到處貼滿了畫像的兩個人,此刻正有些艱難的行走在山路上。
身上的衣服看著樸素,但內里夾層里填充的棉花,卻是實打實的。
就這么走了一段路,不冷,反而越走越熱,兩人只能邊走邊擦汗。
想要從山里出去的時候,池月就明白該是沒有那么容易的,但是沒想到的是上路后,先疲憊的不是李卓玉,反而是她自己。前些天,是為了避人耳目,這才特意選擇了一個人跡罕至的位置。
加之冬天還沒有過去,便是這周圍住著的獵戶,也沒有要進深山的。
但這時想要出去,她才明白,這山路,到底有多么不好走。
應該是走了差不多快一個時辰了,雖然前一個時辰才剛剛休息過,但池月還是朝著李卓玉伸出了手,“休息一下,喝口水坐坐吧。”
兩人也顧不得愛干凈,在大樹附近稍微找了一個平整的地方,就坐了下去。
池月又掏出了自己懷里的地圖,上面縣城的位置看著像是挨得挺近,但實際這么一走,怕是沒有個四五個時辰,是走不到了。
本來想著也許中午左右就能夠到縣城了,沒準還能趕上去城里吃頓午飯。
但現在看來,能不等到天黑,就算不錯了。
“池姐,你喝口水吧。”李卓玉把自己手里拿著的水壺遞了過去,“這是早上剛裝進去的,我一直放在懷里暖著在,還是溫的呢。”
兩人此刻的狀態都不算太好,早上吃的那一個餅子走了這么一路下來,也差不多都快要被消化掉了。
等到緩過了勁,兩人正準備重新上路的時候,眼尖的池月倒是意外發現了不遠處的一個小黑點,“你看!那是什么?!”
似乎是一處在山腳下的農家院子,幾間平房雖是茅草屋,卻也收拾的整整齊齊。在距離這個院落稍微遠一點的,在山下平地處的,卻依次整齊排列著幾十戶的人家,甚至還能聽到某家管教孩子的聲音,聽著還挺有人氣的。
“我們終于下山了!”李卓玉也挺高興的。
想來是這山下的村子。
有村子好啊,現在還不算太遲,也許還能夠在村子里找到趕車的人家,哪怕要花點銀子也是好的。
今天天氣好,兩人的運氣也不錯,正好是趕集的日子,雖然只是一個靠近大山的村子,但還是挺熱鬧的。
在村頭處,找到了專門負責往返縣城的牛車,問了問價錢,一人要十二文,李卓玉年歲小只要六文就行了。
池月從身上摸了個最小的一錢銀子出來,拿回了八十二文,兩人這才上車坐好。等到人齊了,那頭青牛動起來了,李卓玉的鳳眼都不自覺瞪得圓圓的,似乎很是驚奇。
也對,那些宮里權貴人們坐的都是馬車,池月也是第一次坐這樣的車,本以為會很慢,但車子動起來后,倒覺得還是挺快的。
這樣一輛木板車上,稍稍擠一擠,能坐下大略十個人。
牛車行到半途的時候,還有些徒步趕路的人過來問價,一聽中途上車,一個人也要八文錢后,又都不舍的擺了擺手。
本來池月對這個時候的物價還有點不明朗,一路上不主動說話,多是聽和看,倒也大概琢磨明白了。
等牛車到了縣城,應該是下午一兩點左右的光景了,池月不會看時間,也不明白這些人怎么能夠一看天色就大概知道是什么時辰的。
冬天的街上行人仍是不少,從牛車上下來的人似乎上車前都已經想好了自己要去的地方,還沒多久,牛車邊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哥哥,我們現在要去哪里?”李卓玉站在她的身邊,顯然也是第一次看見這么熱鬧的街市。他還記得自己現在的身份,問話聲也壓得低低的,看著就是個怯懦的小女孩。
池月打量了一下,隨手指了一家最近的客棧,“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吃點東西吧。”趕路趕了快一天,她也很想念自從穿越后就沒有碰過的軟被窩了。
縣城里的客棧,自然是不能夠和皇宮相提并論的,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池月一下車就注意到了這家,連門口掛著的那兩條木質的對聯都是一塵不染的,可見這戶客棧的店家還是很愛干凈的。
等到進門和掌柜的問了話,知道最便宜的是客棧里的大通鋪,二十文一晚,一間住八個人。接下來是三十五文一晚,但房間卻沒有窗戶的人字房,還有一晚五十文的地字房,最好的天字房要八十文。
池月不怕麻煩,特意和前臺的掌柜多問了兩句,知道一間房只有一張床后,談及自己還帶了一個幼妹,軟磨硬泡的讓人家又加了一張軟塌和被褥后,這才定下了三天的地字房,還要了一頓兩菜一湯的飯食。
因為談攏后池月交錢爽快,本來被討價還價后鬧得還有點不大高興的掌柜,見狀甚至還愿意免費提供一次熱水沐浴。
對此,池月自然是笑瞇瞇的應下了。
出門在外,財不露白,但也不能夠太寒酸了。
等到在房間里用過餐又稍稍休整了一下,趁著外面街市上還沒有關門,池月問過了小二大概店鋪的位置后,又叮囑李卓玉乖乖呆在屋子里別亂跑,這才拿著自己的錢袋抓緊時間上街去了。
接下來還要趕路,今天一天她可算是把自己給看清楚了,要么去買上頭小毛爐,要么去租輛馬車,不然可真不好走。
不過現在也不急,這些東西等明天早上再慢慢布置也來得及,倒是今天還有些零零碎碎的東西要買,都是不上路,都不知道還要準備個這些東西。
皂角胰子,水囊干糧,藥膏跌打酒,火折子蠟燭,還有可以燒水做飯用的小飯釜,又買了兩件應急的春裝。
從布莊出來的時候,池月還要了兩頂絹花做添頭,一粉一藍的,扎的還挺好看的。
還沒等她拿著手上的絹花高興多久呢,就被路上擠作一團,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給驚到了。
這都快宵禁了啊?
看什么呢大家都?這么高興?
眼見著有熱鬧,池月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硬生生的靠著自己的一身修為,強行擠進了人群的最前頭。
還沒等喘口氣休息一下呢,一抬頭,就看見畫像上的白發版自己,正在笑意盈盈的和自己‘打招呼’。
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