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氏與吳管家引著凌展走下一層,先到前廳取了一盞油燈,而后轉進一間小室,吳管家在董氏指點下從一側墻根下起出一塊地板,露出個黑黝黝斜通向下的隧道來。董氏向凌展示意了一下,當先走入隧道,吳管家也隨后舉著油燈了走了進去。凌展深吸一口氣,單掌護在身前,也隨后跟入。
這條隧道很短,走了二三十級便到了平地,凌展環視四周,是一間空間略大的石室,有三丈見方,室中央一張木桌,上有一盞未點燃的油燈,墻邊擺著一排排架子,上面陳放著諸多物事,可是除去剛剛進來的隧道卻再無其他通道了。
沒等他發文,董氏先說道:“大俠請稍待片刻,室中尚有通道需用機關開啟。”說著,她取了桌上的油燈引燃,走向一側的架子。只見她將架上的幾樣東西搬動開,在一處地方摸索了一陣,然后說了聲“好了”。
凌展正盯著她和那座架子,冷不防身旁的吳管家忽然將手中油燈劈面打來,然后縱身一躍就到了董氏身邊,身手竟是無比矯健。
這油燈本傷不了凌展,可是畢竟帶著燈油火焰,不便空手去接,他只好側身閃避,腳下做勢便要撲過去擒拿二人。可是那董氏不知從架子上取下什么物事,透過手中油燈向他一彈,竟就此彈出一道筆直的火焰向著凌展面門灼燒而來,她連取連彈,一時間這室內火焰縱橫,凌展窮于應付,竟撲不上去。
此時吳管家也不閑著,他奮力推開身側另一個架子,露出后面墻上的一座法陣來,又不知從何處取來幾塊石頭安防進墻上的孔洞中,法陣開始漸漸的現出光亮,他大喝了一聲“咱們快走!”說著將一只手按在了法陣之上。
董氏聞言又從架上摸出一張小紙,在燈上引燃后抖手向凌展打出,只見室內忽的生出一片火墻將這間石室分作兩半,遮擋住了兩人及身后的法陣。
凌展無法突破火墻,只得站在原地凝神戒備,將一部分法力運至雙目和喉嚨處,消減大火帶來的酸痛和焦渴之感,可是墻后卻再無任何東西打來,室內除了火墻燃燒的畢剝之聲更是再無它響。
許久,火墻漸漸熄滅,室內竟然再無董氏與吳管家的身影,他撿起地上的油燈設法引燃,走到墻邊仔細觀瞧,墻上的法陣已然消失,只留下了墻中幾塊破碎的石頭。他仔細辨認之下,發現這便是在山上見過的靈石了,想來墻上原來是畫了一座能將人移走的法陣。
凌展又走到架子旁在上面摸索了一陣,取下來幾顆丹丸,卻并無小紙樣的東西,仔細觀察之下,幾顆丹丸似是金屬制成,表面還刻畫著一些符號,他用力捏碎一顆,里面掉出些粉末來,散發出一股刺鼻味道。
凌展心中不禁懊惱,這二人看來都會一些小小道法,先前假意示弱,最后借機逃遁,可恨自己經驗淺薄,竟然上當受騙。
他也不多做停留,回到隧道走上小樓一層,在樓中翻找了一遍,除了些財物首飾沒有什么收獲。站在屋中沉默了一陣,他走出前廳大門將門外四個婢女全部打暈,拖進屋中來一一審問。
審問的結果讓凌展更加懊喪不已,原來那男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吳管家,他正是梅秋生本人,今天恰好來董夫人處留宿,而且他也并非像董氏所說不常來此處,一切都是他夫妻二人編造的謊話,只為了哄騙凌展方便脫身。至于那座法陣的事情,這些婢女們便不大清楚了,甚至連這樓下有一間石室她們也不并不知曉。
凌展心中恨這對夫妻太過奸猾,也恨自己莽撞受騙,一時間情緒無處發泄,最后心中生出個惡念來。他將幾個婢女紛紛救醒遣出,尋了些引火之物將這小樓點燃,等莊中之人前來此院救火之時,他又偷偷潛至幾處將房舍紛紛引燃,一時間梅家莊大火滔天,下人們奔走哭號,亂成一團。
凌展眼見火勢蔓延無法阻擋,便不再停留,就此離開莊中,去尋凌白。兄弟兩個相見,凌白撲上來抱住他大腿不放,喊道:“哥,我看這莊子里起火,還以為你出事了,生怕剛認的大哥就這么沒了。”
凌展放了場大火,心情略微紓解,聞言拍拍他的小腦袋,說:“你哥我是不會有事的,可惜讓那個‘沒人性’跑了,只好放火燒了他莊子解恨。”說著便將莊中發生的事情簡要說了一遍。
凌白聽了氣鼓鼓的道:“哥你做得好,他們用火燒你阻你,你就燒他的莊子。”
凌展想了想,嘆息道:“可惜我一時心急,只取了那董氏小樓中的一些銀錢,這莊中必定囤積了許多百姓的財物,應該取來還給附近的村民們才是,這一把大火可一下都燒個干凈了。”
凌白歪著小腦袋想了半天,猛然蹦出來一句:“唉,那些好吃的也都燒掉了,本來你還說讓我去吃的。”
凌展被他逗得一樂,心情略有好轉,說道:“如今我氣也出了,想來那梅秋生不管現在身在何處,被我嚇了一陣,莊子也被燒了,多半會去他哥哥那里避風頭。我們這就出發去武威城,就算他沒有在那里,我也先把那狗官梅春生殺了,總歸少個禍害。”
凌白雀躍道:“好哇,想來他哥哥那里一定也有很多吃的,到時候我和哥哥一去,我變了本體先嚇住他們,哥你也不用多說話,放手殺人便是。”
凌展點了點頭:“嗯,我已經見過了梅秋生的樣子,到了武威城再仔細打聽打聽那梅春生的相貌,這次見了一定不讓他們蒙混過去。”
第二日,兄弟二人到了附近的鎮上,將原來的驢車換掉,又花錢雇了一輛馬車,讓車夫只管趕路去武威城。一路上凌展催著趕路,幾日間都錯過宿頭只得在荒野中歇宿。兄弟二人都不覺什么,倒是車夫有些抱怨,不過凌展給的銀錢足夠,又故意讓車夫看見他修煉的情形,這車夫拿了錢,又知道安全有所保障,便不再多話。
幾百里路數日既至,凌展到了城外便打發車夫回去,與凌白兩個徒步進了武威城。城門口的士兵盤查也不甚嚴,看見一個青年帶著個小孩兒,就直接放他們進去了。
凌白是第一次進人類的城市,不免對街道兩別的事物都十分好奇,凌展卻沒有閑逛的心思,只想先打聽清楚那梅春生的府邸所在等情況,他雖然江湖經驗缺缺,但多少還是懂的茶肆酒樓這等地方好打聽消息的道理的。他拉著凌白先找了一家酒樓坐下,隨便點了幾樣飯食,便開始和小二有一搭沒一搭的攀談起來。
從小兒的口中,他打聽到了梅春生的府邸便在城東的同福巷中,這條巷子聚集了城中的各大官員,而對面的另一條青田巷則居住著本城的富商們,城南與城北都是各類商鋪及平民的居所,而城西則是貧民們的聚居區。除此之外,小二還無意中透出一個信息,這座城中的一些官員和富商的府中是供奉著修道之士的,不過具體是誰家他似乎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偶爾會有道士從城東那片區域飛進飛出。
凌展心知這個消息著實重要,想來那梅春生不是府中供養著一位,便是和某位修道人相識,否則他弟弟梅秋生以一個地主的身份,怎會莊中有傳送法陣和火系道法的器物。可嘆自己是堂堂天華山蓬萊支派胡一刀長老的弟子,居然不會法術,而且也沒有與修道人對敵的經驗,那天被梅秋生夫妻兩個用幾個法術就阻擋得不能前進,此處若是有一個強他們幾倍的正經修道人,動起手來未免就有些麻煩。而且這里不比曠野中的梅家莊方便出入,這卻是一座城池,一旦殺人還要考慮逃避追捕及出城等問題。
吃過飯,凌展又帶著凌白在城中四處轉了轉,一是熟悉城中地形,二是將所得的消息向不同人求證一番。這座武威城也真是算是座不小的城池,兩人轉了一整天也沒走完,只得先回客棧吃飯休息,準備第二天繼續走。
一連三天,凌展終于將整座城較重要的大小街道走了個遍,最后來到了城東這片官員與富人聚居的地方。
這里與平民百姓居住之處自然不同,房屋瓦舍自有一股威嚴富貴的氣象,街道上也沒多少人走動,出來的也是些衣著光鮮的奴仆,兄弟二人穿著普通人的衣服,乍一走進這片區域不免顯得有些突兀。
凌展帶著凌白轉了一陣,當被人用鄙夷的目光看了幾次之后,他覺得這個地方給他一種壓抑的感覺,便打算先回去,晚上借著夜色再來探路。
就在他穿過一條小巷想抄近路回去的時候,忽然在寂靜的巷子中隱約聽見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似乎離他很遠,顯得有些模糊,可是他卻渾身一震,腳步停了下來,因為他明明白白的聽出了那幾個字----“百世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