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婷方才隔著石桌撫摸他的額頭,此時見他一驚之下跳出如此之遠,不禁坐在位置上掩口而笑,似是在奚落凌展的狼狽樣子。
只是她笑了一陣之后,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想來她也覺得自己方才那動作也未免太過大膽,不禁面上也微微泛起一絲紅暈來。
她這一個羞澀的表情,卻如一朵水蓮初綻,大有不勝涼風之感,凌展一時間竟看得呆了,洞中漸漸升起一股尷尬曖昧的氣氛來。
半晌,徐若婷收了遐思就,抬頭向凌展看去,見他仍是站在兩三丈之外說話,不禁面上又是一紅,招手道:“師弟還是過來坐下說話吧。”
見凌展仍是站著不動,她不禁揶揄道:“難道還要師姐親自過去請你么?”說著,她便坐了個將要起身的動作。
凌展自然是不敢讓她來請,只好老老實實的走回桌邊坐下,不過這次他卻是正經危坐,前胸距離石桌邊緣幾有一尺遠近,仿佛隨時要抽身后退的架勢。
徐若婷見他這等樣子,不禁唇角一牽,又要笑將出來。不過這一次努力整束了情緒,輕咳一聲說道:“想不到師弟有這等曲折的經歷,雖然聽來讓人很是難以置信,但是看師弟言談之間的神色,想來這一次確是將實話全都說與我聽了,也不負我相待師弟的一片誠摯之情。”
凌展連忙道:“師姐說笑了,先前師弟我是因為自身經歷太過古怪,只怕說出來你未必會相信,因此才多有隱瞞,還請師姐原諒。”
徐若婷見他面上有些誠惶誠恐之色,不禁又是一笑,似乎這個性子如同大男孩一般的師弟總是能勾起她心中的快樂情緒。
她輕笑了一陣,漸漸止住笑意,秀眉微微蹙起,沉思一陣后說道:“不過師弟所說的百世之劫的事情,我確是聞所未聞,而你身上的這套意外出現的功法,現在看來也怪異得很,再連同那周賢和呂閣的事情,這一切都是謎團。如今即便你肯說與我聽,我一時半會兒之間也理不出個頭緒來,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說著,她又盯著凌展看了一會兒,說道:“凌展,你可否再以神識控制住那虛影,然后將其放出體外,讓我仔細看上一看。”
凌展被她這一眼看得有些渾身不自在,一瞬間只覺身下的石凳也似發燙起來,有些坐之不住,聞言連忙答應了一聲“好”,隨后立刻站起身來,擺出樁架,將神識緩緩沉入到胸口中,進入那膻中穴的金丹內,融合了虛影之后一路出得體外。
初始時,因凌展控制著這道虛影時并不懂得如何將之變大,因此徐若婷也看不清這小有二三厘的影子。可是當凌展控制著這道虛影向前飛出一段距離,并且將“目光”盯在她身上的時候,徐若婷忽然就感覺到一股凌厲的意識直透過來。
她尋著這道意識回望過去,尋了半天才找到這個極為細小的影子,她走到近前來,俯下身仔細的觀察起這道虛影,可是即便她目力再如何之強,也很難看清這道虛影的樣子。
凌展此時存在虛影中的神識,被她這樣長時間的盯著,只覺無窮的疲憊之意涌來,漸漸便有控制不住的趨勢。但他現在并不需要分出大部分神識用于結丹,自然而然的就將剩余的神識一并灌注向這道虛影之中,想要抵擋那股潮水般的疲憊之意。
一瞬間,那虛影的體積忽然開始變大,最后長得如同凌展本人一般高下,就這樣漂浮在他身前。
徐若婷被這一下駭得退了一步,手撫酥胸嗔怪道:“師弟你怎地將這影子變得這般大,駭了我一跳。”
凌展此時將全部神識都投入到這虛影之中,竟然出乎意料的將其變得如真人般大小,只是看來仍是一副微微放光的半透明樣子,而且他也無法控制虛影說話,聽了徐若婷的嗔怪之言,只好先將虛影和神識紛紛收回體內,然后以本體開口說道:“讓師姐受驚了,我也不知道會有這等變化。”說著,他將自己以全部神識投入虛影中的原因說了一遍,并且一再解釋自己事先并不知會有這般變化。
徐若婷得了他的解釋,也知道他并非有意如此,而且她畢竟是修道有成的人物,實則方才也不過精神微微一震,并未真個到了驚駭的地步,只是她自己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不由自主的就退了一步,然后下意識的說出了那句嗔怪的話來。
她思索了一陣,說道:“既然師弟試出了方才那等控制虛影的方法,不妨再好好試上一試,看看究竟可以控制這道虛影做些什么事情。”
凌展依言而為,將一縷神識沉入膻中穴內,再次控制著虛影來到體外,然后又將全部神識都灌注到這虛影之中。隨即,一個如同周賢的魂魄一般的事物現出了身形。
凌展活動了一下這副身體,發覺除了看起來有些虛幻以外,這副身體還是很有一種充滿了力量的感覺。他試著向一旁飄去,發現居然可以遠離身體五尺以外的距離了,這卻與先前的情形有些不同,他想要嘗試出能夠離體的最遠距離,但是這石洞的空間顯然有些不夠,即便是讓他把肉身安置在石洞最深處的石壁旁,然后控制這道虛影一直飄到洞口處,似乎也沒有什么受到束縛的感覺。
他也試想過,如果以這副虛影的軀體離開石洞,是否就不會受到法陣的限制,又或是不會被宗主感知,但他畢竟不敢嘗試,宗主的修為實在太高,遠不是他敢輕易觸犯的。
他又請徐若婷招出飛劍來,試驗這虛影抵擋法寶的能力,在反復嘗試了上百之后,他們發現,這虛影居然可虛可實,虛時可任由飛劍穿過,不受任何損傷,實時可抵擋住徐若婷運十成法力的一斬,而且力量也十分強大,如洞中石壁這等堅硬之物,只要一拳一腳便能將其打出一片坑洼來。
為了試出這虛影的真正實力,徐若婷招出了她真正的法寶,一對白玉綴金環來,她控制著這對法寶與這虛影試招。這虛影居然能連續接下雙環二十余次擊打而不受損傷,不過凌展在承受了連續擊打之后,卻覺得神識有些疲憊,不得不退回本體休養了一陣。
不過即便如此,這虛影的能力也太過駭人聽聞了,徐若婷的一對白玉綴金環本是自家族中傳承而來,介乎中品與上品法寶之間,尋常結丹弟子手中最多能有一兩件中品法寶,與這雙環相比還要弱上一些,凌展能以一道虛影就抵擋住雙環的轟擊。
而且虛影還能虛化自身,不必躲閃便可避免承受法寶的威力,若是用于偷襲,或是于爭斗中設法保護好自己的肉體,其優勢自不待言。
可惜這洞中空間不足,一來無法試出虛影能夠離開本體的最遠距離,二來更是無法嘗試虛影最快的移動速度,不過凌展僅以這石洞的空間,大致試出了虛影的移動速度不比他的肉體慢。
而后,他又嘗試著以虛影穿入石壁,但進入石壁的一剎那,他立刻感覺到一股壓迫感自四面襲來,似乎這石壁之中難以容納這虛影一般,他努力向前穿梭了數尺距離,便覺得神識之力消耗甚巨,連忙又退回了洞中。
看來想要控制這虛影,卻是要消耗神識之力的,凌展雖然法力修為已經踏入結丹期,但是卻沒修煉過專用于鍛煉神識的功法,只是自然而然的隨著修為的增進,神識力量也有所增加。
他回歸本體之后將此事與徐若婷說了,徐若婷沉思一陣后說道:“本門似乎有長老修有此等秘術,只是卻不知他老人家愿不愿傳授與你。”
凌展聞言一喜,忙問道:“不知是哪一位長老?”
徐若婷想了一下答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師父她曾說過,本門化神期的風長老是有一門鍛煉神識的秘術的,不過想來要請他老人家傳授,只怕是極為困難的。”
凌展皺了皺眉,說道:“原來是化神期的師叔祖么,這倒是有些困難,不過現在這樣倒也還好,只要我并不將全部神識都用于控制這虛影,仍以肉身施展法術,再結合虛影的防御之力,想來與人爭斗也大可占些優勢,況且我還未渡滿十年悔過之期,現在仍是要留在此洞之中的,也無甚與人爭斗之事。”
說著,他又沉吟著道:“我頭頂百會穴中還有一道虛影,卻不知與膻中穴那個是否一樣,倒是要試試。”
他分出神識進入百會穴中,控制著那酷似呂閣的虛影飛出,然后試著以全部神識灌注其中,可是這一次出現的卻并非是成人那般大的虛影,無論凌展將多少神識灌注進這虛影中,它最多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般大小。
凌展反復試了幾次,又請徐若婷以法寶攻擊他頭頂以引出虛影來觀看,發現這虛影便只得這少年般的樣子。
他心知必有古怪,一時間卻想不通問題在哪,反倒是徐若婷先猜到了一種可能,將其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