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的話音方落,在場眾人便現出不同的表情來,福王等人是驚訝與不解,段涵龍這位大高手只是微微動容,而徐若婷,卻是花容失色了。
但是此刻的凌展已經無法注意到他人的反應,隨著三十八顆金丹齊齊爆碎,一股磅礴之力在體內沖開,使得他全身經脈鼓脹,幾至破碎。但與此同時,碎星變的肉體力量也充斥在他的筋肉、骨骼、內臟之中,暫時穩固住了經脈不受損傷。
這一瞬間,一股如末日降臨般的沉重威壓籠罩了整座御景城,城中的千萬百姓紛紛如遭重物加身,直直跪趴在地面,戰戰兢兢的感受著魔神降世般的威嚴。而皇宮正是威壓爆發的中心,有那身體較弱的宮女、嬪妃、內侍們,一個個七竅流血,立刻昏厥,只有練過武功的侍衛們仗著體力較強還能勉強保持神智,但也一個個跪倒在地,渾身抖如篩糠。
在兩重力量的共同催發下,凌展只覺得體內仿佛充斥著無窮精力,直欲宣泄。
而這宣泄的目標,自然是所有對他不利之人。
福王與童林首當其沖,被凌展雙掌施展覆地印,一招之下連同法盤一起打入地面,自始至終,二人只能勉勵催發法盤的防御之能,根本不及反抗。
接下來,便是道魔二念,如今他兩個已在迦南的肉體中暫時合為一體,而且手中又持了一件許豐當年所用法寶,實力遠高于福王、童林二人聯手。
只是在凌展的手下,他們仍是只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
凌展的力量實在太強了,速度也超乎想象。
如果不是兩道神念原本就來自于一個練虛高手,占據的又是使用過兩重碎星變的迦南的肉體,恐怕他們早已敗北。
對于這種破碎一切換取修為的功法,他們最為熟悉,因為這正是許豐創造出來的,他們本來就是許豐的神念,怎么會不知曉。
勉強與凌展爭斗了一陣,連受了他幾十記拳腳,迦南的身體中忽然發出一聲怪嘯,轉身飛速逃遁,眨眼間走得不見蹤影,只遠遠的留下一句話:“小子,等你修為盡廢之后,我們定然再來找你!”
凌展其實可以追上他們,即便不能將其滅殺,也至少可以打成重傷,甚至毀掉迦南的肉體,但他不能追,因為段涵龍已經鎖定了他的動作。
這位化神后期的大宗主,此時正目光冷然的看著他,左手持著一座玲瓏寶塔,而右手則握著一卷畫軸,兩件法寶上都散發著濃濃的靈力波動,在這片被凌展的威壓籠罩住的天空中辟出一塊單獨的寧靜之所。
凌展大致估算了一下,這種透支修為換來的力量,還能維持的時間只剩下一個時辰了。
如果他半個時辰內無法戰勝段涵龍,就必須立刻逃走。
他毫不猶豫的雙手揮動,開始施展禁制。肉體的力量大增,施展禁制的速度也明顯快了起來,一息,他的雙手就劃出了三百道禁符。
其實這還遠遠不夠,但是他沒有時間了,因為段涵龍已經將玲瓏寶塔祭出,直向他頭頂罩來,而那畫軸也被他緩緩展開,現出上面一副秀美山川。
凌展望著那寶塔飛來,猛一咬牙,將三百多到禁符組成兩個巨大圖案,遙遙向段涵龍打去,然后雙手上撐,抵住那玲瓏寶塔。
可是下一刻,段涵龍手中的畫軸完全展開,紙上的山川河流躍然而出,驀然擠進這御景城中,將周圍一切景物全部改換。
凌展一瞬間被攝入其中,只見得自己打出的兩道禁制封印被一座山峰擋住,眨眼間消失無蹤。
而段涵龍則佇立山峰之巔,如萬物主宰一般俯視著自己。
凌展心中怒氣上涌,雙臂較力,猛的向兩邊一分。那玲瓏寶塔被他雙手抓住塔底,隨著他的動作,霎時間散做兩半,隨后化作無數靈氣逸散開來。
段涵龍面上肌肉一跳,現出心痛之色,他單手一招,那些寶塔化作的靈氣如受牽引,紛紛向他手中匯聚,漸漸重新化作了一副寶塔的模樣,只是已然失了原本玲瓏之意,仿佛被破掉了根基。
他將寶塔收起,平靜的說道:“凌展,你已入山河地理圖,此地萬物皆由我心,你打不贏的,還是乖乖隨我回去,贖盡你之罪行。你死后,蓬萊派還會當你是本派弟子,決不毀你身后之名?!?
凌展聞言一聲冷笑,道:“段宗主,莫說這等漂亮言語,你們定然都將我當做天魔派來的奸細,此事我難以辯駁,卻也不會束手就擒,大家還是以實力說話吧。”
說著,他的身形驀然脹大起來,直變得有百丈高下,幾與身邊一座矮小的山峰相似,隨后他雙臂合抱,奮起神力連搖數下,那山峰竟受不住他大力,山腳傳出一陣碎裂之聲,就此被他整個拔起。
拔起山峰后,凌展雙臂一舉,一擲,那山峰裹挾著無窮勁風,向著段涵龍砸去。
段涵龍一聲清喝,手指點向旁邊一峰,只見那山峰驀然移動起來,正擋在他前方。
兩座山峰的碰撞爆,爆發出無數碎石飛射,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山崩!這一場撞擊幾將這畫卷化成的世界震動。
段涵龍心知不能讓凌展隨意施展,待兩峰碰撞后的余波散盡,他連連指揮十余座山峰向凌展迫來,想要將他擠在當中。
凌展自然不能讓他如愿,身形一長向上飛去。
可是段涵龍所說確非虛言,這里萬物皆受其控制,只見他抬手指天,那天空竟有如實質,直向凌展頭頂覆壓而下。
凌展頭頂青天,腳踏群山,所受壓力無以附加,當他仍是努力挺直了脊背,四肢大張,想要撐破這天地山川。
段涵龍遠遠的自山峰間的縫隙中靜靜的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之色。
可是這副神色落在凌展眼中,卻覺得無比的諷刺。
他忽然猛喝一聲,身形急速縮小,變成一個只有原本體型一半大的模樣,口中高喝道:“宗主,既然你如此逼我,莫怪弟子得罪了?!?
說著,他在身周連連布下數百重禁制,暫時抵御住山峰的擠壓。
隨后,只見他自地面拔起一顆青草,將其握于掌心,口里喃喃念誦起一篇文字來。
他的嘴唇動得極快,一息時間便念出百余字來,文辭深奧古樸,意境悠遠。
一連念出千余言,凌展將手一張,雙目盯緊那顆青草,全身法力向其涌去,口中道:“木行之道,萬物化生!”
那青草隨著他的話語,驀然間扭動起來,兩端開始瘋狂的生長,轉眼間化成一根丈余長的蔓藤。
但這并不是結束,只見那蔓藤不斷扭動,越來越長,當它生得足有百丈長時,藤上開始生出繁茂枝葉,向著四面八方鋪展開來。
當這些枝蔓生長到足夠長度后,還會再次生出新的枝蔓來,生生不息,無有窮盡。
凌展設下的禁制漸漸抵受不住山峰的擠壓,紛紛破碎消失,當所有禁制全部被破除后,那些蔓藤已然生長成直徑數丈的一團,將凌展的身軀緊緊保護在里面。
而且,它們還在以更快的速度繼續生長,一旦遇到山石的阻攔,便會立刻生出更小的枝蔓自山石的縫隙鉆入,將其一分分瓦解,最后化成石粉。
這些藤蔓的生命超乎想象的強大,逐漸攀上周圍的山峰,尋找一切縫隙鉆入、生長,仿佛這些山峰是它們生長的土壤、養料。
段涵龍怔怔看著這一幕,一貫平靜的面孔上現出震驚之色,這樣的法術是他生平僅見,只有對于木之本源有極為深刻的了解之人,才能創造出這樣的法術來,這個凌展明明只是個不起眼的結丹期修士,雖然似乎與天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但又怎么可能學到這樣強大的法術?
漸漸地,圍在凌展身周的那些山峰已經完全被藤蔓覆蓋,而且這些神奇的植物還在瘋狂的加速生長,如果從上方看去,那大片的藤蔓如同一頭生滿了無數觸角的綠色怪獸,在瘋狂的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甚至,連天空也被那些藤蔓尋到了縫隙,將那蔚藍分割成一片一片。
段涵龍知道必須要阻止這種情況,否則這件山河地理圖定會被無數的藤蔓毀去。
他取出一柄飛劍拋向空中,抬手向那劍上一指,只見無數道劍氣自其上生出,依次排列漂浮在空中,眨眼間,空中布下的劍氣超過千道。
段涵龍將手一揮,上千道劍氣齊齊向前飛去,場面蔚為壯觀,如同一場劍雨。
凌展雖然被包裹在藤蔓的最深處,但他可以通過這些藤蔓得知外面的一切情況。段涵龍招出上千劍氣的時候,他不禁心下一凜,這是取金克木之意,自己學來的這化生之術雖然強大,但也不能違背自然生克之法。
于是,他開始主動控制著那些藤蔓躲避劍氣,并試圖向段涵龍本人攻去。
不過畢竟段涵龍是化神后期的大高手,這藤蔓終究傷不得他,被他隨手在身周以劍氣布下重重防護,輕易破去。
眼見傷不得段涵龍,自己的蔓藤也被那千道劍氣眨眼間破去十之一二,他心知是不可為,猛然間在此催動化生之術,藤蔓生長的速度變得更加瘋狂。
不過,他此舉并非是為了打敗段涵龍,而是要破除這畫軸法寶的禁錮,只要回到外面,他立刻就能遁走。
果然,那山河地理圖終究承受不住這等侵蝕,山川中、天空上漸漸生出碩大裂縫,顯現出御景城的模樣。
凌展在眾多藤蔓的拱衛下,自下方來到一處裂縫前,毫不猶豫的沖了出去。
外面,徐若婷正浮在空中靜靜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