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凌展醒了過來,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個木製結構的尖裝屋頂,他試著活動身體,雖然肢體略有些僵硬,但是好在已經沒有傷痛或是疲憊的感覺了。
凌展這一動,不免弄出些聲響來,只聽旁邊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說道:“小哥,你終於醒啦,難爲我老頭子照顧了你七八天。”
凌展心想,難道我昏過去一下就過了七八天?他坐起身向聲音來處看去,不禁一怔,怎麼是個老人?是了,他剛剛自稱老頭子,可是爲什麼說話卻是中年人的聲音?而且,這老人居然穿著一身古代人的服飾,又是一頭長髮垂至腰際。他又轉頭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完完全全的古代木石結構,窗格上都是糊得一層層白紙,自己剛剛躺的是一襲木牀,身上也被換成了一套古代的貼身衣服,一切看起來比電視劇還要真實。凌展心下不禁疑惑,自己明明是比武重傷之後又做了一場漫長而詭異的夢,可是現在這是到了哪裡?先是有會飛天的仙女帶著自己在天空翱翔,然後醒來又出現在一個充滿古代氣息的屋子裡,這一切實在太離奇了,而且大師兄、師父、許琴兒他們又在哪裡?
老人似乎誤解了凌展疑惑的表情,自顧自的開口說:“這裡就是天華山支派了,主派的兩位上仙將你送來養傷,我們支派的門主就託付我老頭子照料你了。我姓張,你稱呼我張老頭就好。”
凌展聽了更是滿腦子疑問,他壓根沒聽說過天華山這個地方,至於支派、主派、上仙什麼的更是聽不明白,不過他倒是猜出來了,大概這姓張老者說的兩位上仙就是自己在昏迷中隱約見過的兩位女子了,於是他不禁問道:“張老先生,您說的兩位上仙在哪裡?我想見見她們。”他猶豫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我要感謝她們兩位的救命之恩。”
張姓老人皺了皺眉頭:“兩位上仙在送你來的當天就離開了,現在想要見到她們只怕很難。”他猶豫了一下,“難道…小哥你根本不認識兩位上仙?”
凌展本想說“不認識”,但是忽然又想到了自己昏迷前看的那一眼,兩個女子之中居然有一個人是許琴兒!不過現在仔細想來,那女子的相貌也只是和許琴兒有八九分相似,至少眉眼之間的神情就略有不同,許琴兒是活潑開朗大方的,而那個女子則顯得沉靜莊重,似乎是那位師姐。
猶豫一會兒,凌展憑著記憶緩緩的說道:“我只是認得冰蝶仙子,至於另一位仙子,我只知道她是冰蝶仙子的師姐。”
張姓老人“哦”了一聲,想了想說道:“小哥你先等會兒,你醒了的事情我要請人通報一下門主,你的要求我也會一併告知的,至於能不能見到兩位上仙,小老兒可是無法做主。”
說著,他披起旁邊一件長大的外衫,推門離開了。
見張姓老者離開,凌展走下牀來,在屋中轉了一圈,找了一件和老者那件相似的外衫,想想也推開門走了出去。
門外,是一間園子,小院不大,卻佈置得很雅緻,頗有隱居山林的意境,越過院牆看去,兩側似乎也是這樣的小院,院子後面是向上的山林,而院子前方,穿過院門可以隱約看到不遠的地方似乎是一片田地,不過卻是看不清田中種了些什麼植物。
凌展本想走出院子仔細瞧瞧,不過想了一下還是放棄了,畢竟自己被送來此處養傷,貿然在人家的地方亂闖實在不大妥當。他在院中轉了一圈,隨後挑了出空曠的地方打起拳來,幾趟拳打下來,凌展覺得身子裡的力氣也漸漸的回來了,而且這裡的空氣非常清新,隨著他運動之中的一呼一吸,似乎精神也漸漸旺盛起來。
活動開了筋骨,凌展忽覺小腹之中一股溫暖而活潑的力量發散開來,漸漸充盈四肢百骸,渾身的精力一點一點的像是要溢出來。他不禁撮口長嘯,拳勢也越發猛烈起來。一時間,凌展在這間小院之中展身遊走,拳風激盪,渾身上下也似無處不可發力,肩、腰、頭、頸、背、胯,一動之間皆可帶起勁風,空氣中頻頻有爆響傳出。
也不知這一趟拳打了多久,渾身蓬勃欲出的精力也漸漸淡了下來,凌展也慢慢收了拳勢,在院中走了幾步,將氣血緩緩平息下來。
這時,只聽院門口張老頭的聲音響起:“嗬,想不到小哥的功夫這樣好,老頭子剛剛可是看得眼都直了。”
凌展轉頭向院門外望去,只有張老頭一人,不禁問道:“老先生,您不是去請什麼門主了麼,怎麼獨自一人回來。”
張老頭連忙擺手道:“小哥你這不敬的稱呼可莫要再出口了,我家門主姓岳,你言語之中可要尊敬些。至於我老頭子,可沒那本事請門主來,連見他老人家一面都是天大之幸了,你醒來的消息老頭子我只能通過各位管事通傳上去,至於門主什麼時候來,那可是說不準的事情,不過想來也只是這三兩天,畢竟當初可是他老人家親自送你來養傷的,說起來老頭子還託了小哥的福呢。”
凌展心想,張老頭看起來都這麼大年紀了,他口口聲聲稱呼那個嶽門主“老人家”,也不知道是那嶽門主是年歲更大,還是僅僅一個敬稱。
凌展和張老頭隨便談扯了幾句,忽然問道:“不知道您這裡有電話麼?我想打給家裡報個平安?”
張老頭臉上現出詫異之色,反問道:“什麼是電話?”
凌展不禁一怔,難道這地方的人閉塞的連電話都不知道?回想一下,剛剛自己在屋中除了一些古代的陳設,確實沒看見任何電器,似乎連點燈也沒有,隱約記得桌上是擺著一盞油燈的。
他思索了一下,試探著問道:“那老人家您知道什麼是電麼?”
張老頭想了一下,回答:“小哥你說的是天上的雷電麼?”
凌展心中驚訝,自己被那個酷似許琴兒的女子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不過張老頭不容他繼續思索,繼續問道:“小哥你剛剛說的電話是什麼?老頭子雖然年輕的時候就上山了,但是這些年也回過幾次家鄉,從不聽說過這種事物,況且這世上沒什麼比這山上的更新奇了。”
凌展心知這其中有些古怪,心思轉動之間隨意將張老頭的話搪塞過去,然後和他隨意攀談起來。
在凌展的旁敲側擊之下,他了解到,他身處的這座山叫做天華山,這山上是個修道的門派,叫做蓬萊派,不過這裡只是一個支派,支派的門主自然是那個嶽先生,張老頭似乎也不知道這位嶽先生的名字叫什麼。門派之中是分成內門和外門的,像張老頭這種人當然屬於外門,除了可以學到門派的基本修煉法門,平日還要爲門派打理許多雜務,而內門送他來的兩個女子,張老頭都沒有見過,只知道其中一位姓徐,另一位就不清楚了。凌展開始以爲張老頭說的是姓許,心中不免激動了一下,以爲不是許琴兒便是和她有些特殊的聯繫,不過聽清了張老頭的解釋,凌展心知也許只是自己想多了。
再聊下去,凌展漸漸的震驚起來,他發現這裡居然不是在國內,或者說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中國,張老頭告訴他,這座山是在天元國境內,而他自己的家鄉則是在鴻風國,至於周邊的其他國家,凌展一時也記不了那麼多,只知道幾乎所有的國家說的語言都是和他相同的,當然這只是這一片被稱作雲夢的大陸,其他大陸的事情張老頭也不大清楚。
凌展心想,這一場怪異的夢,或者說是一場怪異的經歷,到底把自己帶到什麼地方來了?
按捺下心中的疑問,凌展繼續不斷的尋找著話題,試圖瞭解這個世界的全部情況,不過張老頭看似知道的也不多,按他的說法,他沒上山之前就只知道自己國家的名字,還是上山後纔對這片大陸瞭解得多一些,可他幾乎在山上呆了一輩子,除了每天爲門派培育靈藥,就是自己打坐吸納一下靈氣,幾十年道法修煉上也沒多大進步,甚至他覺得自己都不算是在修煉。
不過這山上靈氣充裕,倒是改善了他的體質,八十幾歲的人還身體健壯精力旺盛,凌展想或許這就是張老頭說話聲音如同中年人的原因。
最後凌展發現從張老頭嘴裡也挖不出什麼新東西了,於是靜下心來思索自己未來的辦法,看來下一步要先從那個嶽門主下手,現在是無論如何要見到那兩個救他的女子,問清楚當初救他時的具體情況,至於後面的事情暫時還想不到什麼辦法。
見凌展漸漸沉默下來,張老頭也不介意,自顧自的跑到院子一角的石凳上打坐去了,留凌展一個人思考。
晚上的時候,由張老頭取了些簡單的飯食來,老少兩個吃了,各自休息。
如此過了兩天,這一天上午凌展依舊在院中練武,忽聽空中有掌聲響起,一人口中連呼“好!好!好!”。
凌展轉頭向空中望去,是一名青年男子,劍眉星目,身形挺拔,一頭長髮用綢帶束在腦後,身形之中透著一股飄逸氣息,讓他不禁想起比武之中暗算自己的那個道士,不過這個男子的神情之間自有一種張揚之意,與那個暗算自己的道士卻有不同。
男子見凌展望來,身形一動飄然落入院中,打量了他一陣,開口說:“不虧是值得兩位師妹出手相救的人物,竟然以武道達到這等境界,直指先天,很好很好。我便是蓬萊派天華山支派的現任門主岳雲鵬,不知道小兄弟怎麼稱呼?”
凌展猶豫了一下,還是報了自己的真名。
岳雲鵬繼續說道:“我聽張老頭說,小兄弟要見兩位師妹,只是當日你似乎比武重傷,被施救之後送到本門養傷,兩位師妹當時卻沒有留下太多言語便即離去,似乎對小兄弟的姓名也不甚知曉。你自稱識得趙冰蝶師妹,卻不知此事可否爲我解惑。”
凌展怔了一下,心想自己先前可是自作聰明瞭,於是便說道:“我重傷昏迷,方纔剛剛醒來,一時間心中警惕,用言語欺騙了張老先生,我先表示道歉。我承認,我也只是在昏迷之中隱約聽見了兩位仙子的對話,知道了冰蝶仙子的名字,一時拿出來冒充罷了。對於兩位仙子,我其實是素未謀面的,也不知道我重傷昏迷的時候兩位仙子救我的過程。”
岳雲鵬聽了這番話,神色間卻似乎有些不信,遲疑著說道:“小兄弟自稱不識得趙冰蝶師妹,這我大約可以相信,只是你說另一位師妹你也不識得,這卻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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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展心說我講的都是實話你也不信,難道要我找兩位仙子對質麼,不過他心中也確實存了疑問,因爲那位被稱作師姐的女子實在和許琴兒長得太像了,想著他說道:“我不知道嶽先生爲什麼這麼說,我確實不認識兩位仙子,另一位我也只從對話中聽出她是冰蝶仙子的師姐,先生要是不信,可以請兩位仙子來,我也好當面向救命恩人答謝。”
岳雲鵬思索了一陣,緩緩說道:“我暫且相信小兄弟的話,也許只是我多心了,因爲當日徐若婷和趙冰蝶兩位師妹將你送來的時候,徐師妹神色間似乎對你擔憂甚重,讓我誤會了她與你相識。現在想來,徐師妹在本門三代弟子中性子善良和婉是出了名的,也許她當時只是出於善心吧。”
凌展點點頭說道:“謝謝先生告訴我兩位恩人的名字,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讓我見她們兩位一面。”
岳雲鵬搖搖頭說道:“這個恐怕很難,兩位師妹此次是奉師門之命外出遊歷,若是沒有途中救你的事情,也未必會到我山門,漫說是你,便是我自己也不過在主派見過她們幾面而已。若真是像你所說,與她們素不相識,那恐怕兩位師妹也不會再特此到我山門來見你。”
凌展心中犯難起來,他想見兩個女子,一是要答謝救命之恩,二是想詢問她們發現自己的時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至於三嘛,他剛剛看岳雲鵬的神色,那位叫做徐若婷的女子將自己送來的時候竟然對他“擔憂甚重”,聯繫到她那與許琴兒十分相似的容貌,再想到自己那場似夢非夢的經歷,凌展覺得無論如何要見見這兩個人。
猶豫了一陣,凌展開口道:“嶽先生,我想在這裡等待兩位恩人一段時間,如果她們確實不在回來,我自然會離開,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打擾?”
岳雲鵬呵呵一笑,揮手說道:“小兄弟無需擔心,儘管安心住下便是,我這雖然是個小小的支派,不過一切應用俱足,多小兄弟一個人是毫不打擾的。而且我見小兄弟年紀輕輕就以武道之逼先天之境,顯見天份十分之高,如果不嫌棄,我還想招你如我門中修行呢。”
凌展聽見岳雲鵬如此招攬,心知自己想得不錯,那個叫徐若婷的女子對自己的態度果然有問題,而且他看這個岳雲鵬就是師父曾經提到的真正修煉道法的人了,只是他居然能夠在空中飛行,師父卻是沒有說過,不過這裡也並非他原來的世界,有些事情總要弄個清楚纔好。不過加入修道門派的事終究要考慮一下才好決定,所以凌展一番思索之後說道:“承蒙嶽先生擡愛,我就在您這山門裡住下了,只是我從小住在荒僻之地,武功也是偶然遇到一位老人傳授了一些,對於道法是如何修煉還不瞭解,不知道先生是否能解答我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