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要動兵了。但他要對付的并不是北面的金人,而是依舊盤踞在河北河東山林湖澤里的陸匪水寇。
他是要剿匪。
隨著王善的投降,河東河北地界成氣候的匪軍/義軍是沒有一支了,但小蝦米卻多不勝數。
就像水滸里的清風山、二龍山、桃花山一樣,三五百人縮在山林中打家劫舍,可謂多如牛毛。
隨后是兩月時間里,在宗澤手下效力的王善頻頻建功,順利達成了河東河北地界的‘剿匪第一人’的成就。
因為他往日在綠林中的名頭,把自己的名聲拿出來做招降納叛的資本,河東之地明明地形地勢遠較河北來的復雜,但那‘剿匪進度’卻能與河北兩路齊平,這都賴王善之力。
然后王善便就得到趙構的重用了,被一紙調令調到了真定府,成為了真定城南門守將。
這是個很叫王善蛋疼的調命,也是個叫人說不出滋味來的調命。
按照眼下燕王軍的建制,五大營的框架依舊還在。之下依舊是每營五軍,每軍至少五個營,也就是兩千五百人,這是至少。
如此的,趙構手下只精挑細選出的披甲精銳,就有六萬余人。事實上五大營在編的軍兵數量幾乎于八萬眾。
除了這支主力軍外,余下的就是守備軍了。
與主力部隊里每軍至少五個營的規定不同,守備部隊中卻是每個軍最多五個營。
營官就是指揮使,軍將就是都指揮使,與主力部隊里的統制官的稱呼也是不同。
王善一開始就是個都指揮使,他手下名義上的幾十萬人,十個里有九個是老百姓,都是往日里跟著王善混飯吃的流民難民,在王善被宗澤引兵擊敗后就紛紛選擇投降。
而他僅有的一些骨干,在被擊敗后或是被俘投降,或是四散逃去,等到王善也舉兵投降之時,他手下已經只剩了七八千人。裁剪老弱之后,能收入軍中的也就四五千人。
給他一個都指揮使是頭銜,可一點也沒有虧待他。
誰叫他是被打敗后投降的呢?
但王善隨后就在河東的剿匪作戰中立下了大功,這自然是要賞賜的,最簡單的賞賜莫過于提升一級,放到隆德府或是被趙構使軍硬生生從關西地界搶過來的河中府,亦或是晉州、代州這種軍政要地做個兵馬副總管。
兵馬總管與副總管就是都指揮使更上一級的官銜,其上再有正副都總管,這就是一路/省守備軍的分層大框架了。
尋常的州府,比如地處腹心的,或是非戰略要地經濟重地的,那就不設兵馬總管,守備部隊只有都指揮使,轄下都不見得能有五個營。
但在要害之地,不論州府軍,皆設立兵馬總管一職,轄下二到五軍不等。像隆德府、河中府和晉州、代州。
作為一個三面受敵之處,河東路不管是南面的汴梁,還是西面的黨項人,亦或是北邊的金人,通通不能小覷,各州府的守備軍普遍都是五營建制。
隆德府、太原府的意義就不需要多說了,前者可是大名鼎鼎的上黨、壺關所在。而河中府呢,這地兒本屬于關西永興軍路,就是長安京兆,但因為鹽池的原因,宗澤受命拿下了彼處。
當然,他打出的旗號是掃滅金虜。那河中府丟也是永興軍路先丟的。
河中府對岸(黃河)就是陜州,也就是后世的三門峽,就是李彥仙的駐地。
眼下河東路下轄的幾處設有兵馬總管的地方,最安逸,也是最不關鍵的自然是晉州,那地方跟隆德府一樣都只有兩軍守備,臨汾盆地么。
王善本人當然也樂意去晉州‘頤養天年’。
因為他發家在河東,往日手下不少人都進了河東軍,更招攬了不少綠林好漢,很多人也被宗澤納入了河東軍,他在河東之地可是有一些影響力的。
卻如何想得到趙構會一紙調令把他拉去真定府做守將?
真定府的守將,轄下兵馬不變,也是五個營,但級別較之軍指揮使卻高出一頭。因為這里是趙構落腳的行在。
趙構不是對王善真的有意見,可他在河東軍中的‘故交’也太多了些,現在把人調出河東,不止是防患于未然,也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誰敢保證王善不會被皇城司的人給勾動?
至于真定守將的位置是不是更重要,這卻是因為趙構根本就不會叫人殺到真定城外。
王善為自己的遭遇嘆息,因為他心中有對比對象啊。梁興、趙云啊,沒對比沒有傷害,有了對比才會更加傷心。
他被扔到了真定當守將,看似也很不錯了。但梁興、趙云呢,那可一開始就是御營的統制官(御營就是中大營)。
據說燕王專門叫他們去訓練一支慣在山中奔走作戰的軍隊,名義上也是一個軍,下轄卻有十個營。
但是河東最最失落的人遠不是王善,而是府州折家。
折彥質早在元宵節后就帶著一批震天雷趕到了府州,這可以看做是趙構對折家的信重,尤其是親眼目睹了震天雷的威力之后,整個府麟二州都轟動起來。
有如此法寶在手,折家今后便是大軍十出八九,那也不怕黨項賊趁虛而入了。
作為遼宋夏許多年反復鏖戰之地,府州城建于黃河北岸的石山梁上,負山阻河,地勢險峻,城墻依山勢而建,大致呈靴狀,周長四里有半,完全就是小而彌堅的代表!
現在又有了威力巨大的震天雷在手,折可求覺得自己就是只有三兩千人在手,只要有這一百顆震天雷在,黨項人就是發十萬大軍而來,他也不怕。
在他眼中,如燕王那般只憑著震天雷去炸死殺死敵軍,那是十分奢侈的做法。
他們折家本身是不能造震天雷的,故而,最適合他們的做法就是利用震天雷去摧毀敵人是陣列,而后弓弩齊發。
他們府州本身就依山勢而建,西夏人要攻城,只城頭的滾木礌石就有夠他們喝一壺的了,現在又有了無堅不摧的震天雷,府州城固若金湯啊。
但是這高興勁只持續到了二月里,連徐徽言、孫昂都成為了河東路的正副都總管,而折家卻還是原先的老樣子。不管是繼續做著府州知州的折可求,還是被趙構命為大元帥府副元帥的折彥質,燕王根本就沒重用折家人的意思么。
趙構是大元帥府可沒有解散,他只是把手頭的幾個人物分派去了地方。舊人去了,新人自然就來了。可是,此一時彼一時,眼下的大元帥府與當初的大元帥府,如何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