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耶律大石,在中亞站穩(wěn)腳跟之后,曾不止一次的想要殺回老家,之所以沒能成功,一個是距離太遠,二就是他自己死的太早。
作為一個穿越者,趙構(gòu)對耶律大石有著足夠強的警惕。為的就是不叫他得到足夠多的時間和足夠強的基本盤,不然他會成為趙宋中亞攻略的一塊絆腳石的!
可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貌似地盤也不小地東克普恰克人竟這么不經(jīng)事,這下耶律大石可是賺大了。
“東欽察草原上的部落多如牛毛,淵源復(fù)雜,更有信仰上的問題,耶律大石即便能滅了東克普恰克汗國又如何?”
“就他這般的外來者,想要徹底的整合各族力量,談何容易?”
人家東克普恰克人可是信一神的。
雖然這種信仰剛剛塑造了十來年,遠沒有達到穩(wěn)固、虔誠的地步。但怎么說也比契丹人信仰的佛教更叫東克普恰克人趕到親近!
如果是四五百年前,佛教在東欽察大草原上還能說有些影響力,但現(xiàn)在連拜火教和摩尼教都已經(jīng)跪下了,佛教就更默默無名了。
且東克普恰克人能在十幾年前集體皈依一神教,那也是一神教在大草原上許多年里默默經(jīng)營的結(jié)果,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達成的。
短短十幾年的時間對于一個信仰而言固然很短暫的,卻一樣意味著先手。
契丹人現(xiàn)如今高舉著佛教涌入進來,二者要不發(fā)生矛盾,產(chǎn)生矛盾,才叫有怪呢。
別為了,如今的歐洲可正值中世紀(jì),哪怕克普恰克人接受的是正教,那些個大神的羊倌兒們怕也不會老老實實本本分分。
現(xiàn)在自己的蛋糕猛地被一群光頭來搶奪,羊倌兒們?nèi)绾文苋淌埽?
不搞事才怪。
而這事兒一旦搞起來,倒霉的除了耶律大石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
趙構(gòu)不清楚想要搞定一群羊倌兒們和他們的羊群的時間需要多久,但想也知道這不是個輕松的活兒。
別看耶律大石就要一統(tǒng)東欽察了,可這只是一個新起點,想要徹底將手下的人馬整合起來,有事兒勁往一處使,那還早著呢。
三五年里怕都不說事的。
趙構(gòu)臉色未變,一大原因就在于此。
東欽察的那些部族來源太復(fù)雜了。從秦漢時候的大月氏、烏孫,到稍后的康勒人,然后又是突厥人和回鶻人,在克普恰克人崛起之前,更還有基馬克人(突厥化)。
每一個舊勢力的衰落都伴隨著新勢力的形成,可偏偏新勢力又無力徹底摧毀舊勢力的殘余——不管是從族群還是在文化上,做的最好的就是突厥人了,卻也只有一個很廣泛的‘突厥化’。如此一波新舊輪替接著下一波新舊輪替,東欽察大草原上積累下了無數(shù)的歷史沉渣。
一神教的羊倌兒們能在這種情況下,做通一個又一個部族領(lǐng)袖的工作,讓東克普恰克人在名義上集團皈依了一神教,這工作能力絕對的第一流的。
現(xiàn)在新的統(tǒng)治者來臨了,耶律大石一樣沒能力徹底摧毀克普恰克人,契丹文明想要成為東欽察大草原上的主流談何容易?
后者可是上到原始薩滿,下到天方大神,外加拜火、摩尼,無所不有,無所不包容的。
這會是一個有著數(shù)不清麻煩的泥潭,把耶律大石的兩腿死死的拖拽著。
可趙宋呢?
三五年后的趙宋早就出兵西線了。
所以,在趙構(gòu)的心目中,耶律大石依舊不算什么對手。
哪怕在兵部的推演之中,耶律大石和西遼的分量又一次變重了不少!
西域,高昌城。
雖然寒冷尚未襲到,可這座城池的街道上的行人們卻比往日要稀少很多,偶然有幾個貴人路上行走,也是一個個面色沉寂,行色匆匆。
仿佛是有一股恨緊張的氣氛蕩漾在整個城市里,平日里該有的安定祥和,現(xiàn)在是半點都無。
接到兩旁鱗次櫛比的店鋪,往日里人來人往的,根本不見有停歇的,高昌可是整個西域的經(jīng)濟、文化和交通中心啊。但現(xiàn)在呢?十家里頭五家都在關(guān)門閉戶,還開著門的也是冷冷清清。而至于城內(nèi)百姓的住所,就更是家家緊閉門扉,聲息都無。
不過對比城內(nèi)詭異的安靜,城外的軍營中可就要熱鬧多了,時不時的響起了操演喊殺的聲音。
王府內(nèi),仆人小心翼翼的做著事,這些日子,大王的心情不佳,已經(jīng)連著重罰了好幾個不長眼的奴仆了,其余人自是謹(jǐn)慎做事,不敢去觸那個霉頭。
王府后院書房,高昌王畢勒哥端坐椅子上,身前一火盆燒的正旺,發(fā)出劈里啪啦的聲響。
一封封書信被畢勒哥丟在火盆中,表情也很苦澀,一如清明祭奠先人時候燒得黃紙那般。
半響,畢勒哥才坐回了案幾后面,沉下氣來拿起手邊的文書,右手都微微哆嗦著。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的手中,文書已被展開,而看他的樣子,顯然是看過了其中內(nèi)容,一張臉氣的鐵青。
姚友仲的確有些不給他這個高昌王顏面,文書里頭只把他當(dāng)小弟來指使了。
畢勒哥頗想將這書信撕揉成一團,扔進火盆里的沖動,但他終究是忍住了。
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屁孩,高昌王他都坐了十年了,哪來那么多意氣用事呢!成人的世界,一切向利益看起。
高昌回鶻與趙宋本就頗有關(guān)系,在西夏GG之后,二者間的經(jīng)貿(mào)往來就更加繁多。
畢勒哥很清楚自家的力量在爆發(fā)的趙宋面前是多么的渺小,心中也很清楚一個事實,趙宋日后必將進軍西域的……
這一切都是不可阻擋的。
怎么看將來他的‘前景’都是不怎么美妙的。
如此情況下,高昌回鶻內(nèi)部可謂是念頭百出,多少貴族都生起了不可為人道的小心思,就連畢勒哥心中都生出了不應(yīng)該生出的念頭。
——既然一切都是無法阻擋的,那就乖乖的躺下享受不是更好么?這般上國歡喜,自己也不虧。
何況同樣處在衰敗期的高昌回鶻,面對西面咄咄逼人的天方教力量,本就有些難以招架了,現(xiàn)在宋人猛地崛起,要來摻和一腳,對于在高昌社會政治當(dāng)中有著不俗地位的僧侶們言,這可是再好不過了。
趙宋即便遵奉道教,佛家在中原依舊基礎(chǔ)深厚,依舊在社會文化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依舊有著數(shù)不清的善男信女。
且林靈素后,那趙宋一朝也再未見有‘毀佛’之舉。不管是之前的欽宗,還是現(xiàn)如今的趙官家。比之殘暴的天方教來,中原就是一片凈土。
如此的,高昌內(nèi)部親宋一派的聲勢和力量就與日俱增,眼下都已經(jīng)到了席卷朝野的地步了,就是畢勒哥想要反抗,恐怕都沒幾個忠心耿耿的人了。
這叫畢勒哥如何能心里舒服?多少個夜里驚醒,多少次咒罵詛咒,就是鳥的作用都沒有。
現(xiàn)在耶律大石更加發(fā)跡了,那消息怕已經(jīng)傳回汴梁了,坐鎮(zhèn)河西走廊的姚友仲派人發(fā)來一文書,那語氣相當(dāng)?shù)牟豢蜌猓鼊e說其中的內(nèi)容了。儼然就是把他畢勒哥當(dāng)宋臣來差遣啊!
好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