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什麼時候……”雖然那時候她不在, 但還是想知道,那曾經錯過的兩年,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你離開後一個月。”楚陌想也不想的回答。
當年, 他埋葬了華風之後, 違抗了皇命擅自回了都城。其實這些年來, 只要是楚陵做的壞事, 他手上都有證據。一直沒有在皇上面前告發, 或許終究還是念著那麼一絲絲的手足之情。只可惜,這樣的一點情分,卻隨著華風的死, 徹底的消失殆盡了。
所以,當年母妃的死, 煙兒被誣陷想要殺害他和皇后的冤屈, 加上這些年來明裡暗裡的行刺, 以及最後華風所中的蠱毒,一切的一切, 就在華風死後的一個月,和楚陵在朝堂上算了一個總賬。
陸凝默然,所以楚陌是因爲她,纔回了都城報了仇。而如今被貶謫到北境,難道是……心無掛礙, 打算在這裡聊此一生了麼?
心裡有些酸酸的, 陸凝伸手抱住他:“如今, 無論你想在哪裡, 我都陪著你。”
無論是波雲詭譎的朝堂, 還是寒風凜冽的北境,她都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楚陌眼中有光亮一閃, 回手輕輕環住她:“當年,確實打算留在這裡,而今……”他頓了頓,“我怎捨得我的女人受苦。”
在她沒有出現之前,楚陌一直覺得,他喜歡戰場,喜歡戰場的廝殺,喜歡戰場的狠厲,一切都讓他覺得痛快,覺得酣暢淋漓。只有在戰場上,他才能毫無顧忌,心無旁騖,所以他是一個優秀的將軍,不敗的神話。原本,他以爲,他真的只喜歡戰場。
直到,她的出現,讓他感受到另外一種溫暖,另外一種舒心卻又恬靜的生活。
同她在一起,不必想爾虞我詐,也不用想戰場拼殺。日子雖然平平淡淡,但卻難得的讓他覺得,像是有了一個家一樣的心安。
漸漸地就會想著,這樣淡泊寧靜,煮酒烹茶與她談天說地的過上一輩子,也不錯。
所以,如今她和戰場,根本不用做任何的選擇。他早已屈從與那樣舒心寧靜的溫暖。
陸凝明白他心中所想,從他懷裡擡起頭,俏皮一笑:“楚陌你這樣說不對。”她學著楚陌的語氣,清了清嗓子,道,“爺怎麼會捨得自己的女人受苦。”
楚陌一愣,繼而將她抱的更緊:“凝兒,這一世,即便爺丟了性命,也要護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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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馬兒走得再慢,卻也終究有晃悠回北境的一天。
陸凝坐在馬上,離得遠時覺得這軍營與電視中演的沒什麼兩樣,但是如今身在其中才感覺到,整個軍營散發出的——整齊,威嚴,莊重。
就算主帥許久不在,軍營仍舊規整有序,士兵依舊精神奕奕。想來也應當是這樣,畢竟這些都是他的兵。
從軍營門口到楚陌帳前,一隊隊士兵整齊跪拜,只是口裡喊得卻從以往的王爺變成了侯爺。
陸凝聽著有些心疼,但楚陌卻絲毫不以爲意,翻身下馬後,伸過手來,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
逐天,逐浪,逐月聽聞楚陌回營,趕忙出來,見到楚陌時躬身一拜,而後眼神一起漂移,落在陸凝的身上。
陸凝難道又見到故人,心裡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逐天,逐浪,小月,許久不見!”
三人一愣,視線齊齊從陸凝的臉上,滑到兩人交疊的手間,心裡想的都是一樣——陸凝與自己只有數面之緣,何時到了能相互這樣親切問安的時候?而且最重要的是,陸凝早已許配給了二王爺楚陽,如今和自家侯爺這樣牽手爾歸,難道是另有圖謀?
漸漸的,看向陸凝的眼中多了絲絲防備,就像當年看華風一樣。
陸凝感受到他們三人身上傳來的戒備,忍不住嘆息。這是……又開始懷疑她了。
“逐月,去多拿牀被褥來。”楚陌出言打斷他們三人的審視,偏頭看向陸凝,直接表明了她的地位,“以後,便同爺住一個帳中。”
住……在一起?陸凝白皙的臉驀地紅了,咬了咬脣道:“我想自己住。”
楚陌明白她擔心的是什麼,只是……就這麼不相信他的定力?以爲他們兩個同住一個帳篷,他就會
對她……
這丫頭,楚陌彎了脣角,見她害羞紅了臉的嬌俏模樣,胸口竟然一燙。直到這時,楚陌才真切的感受到,原來他的定力,似乎沒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強大。
“北境天寒風大,入夜尤其寒涼,你一人住爺不放心。”楚陌拉起她往帳中走,“同爺一起,你冷時爺能給你取暖;你悶時爺能陪你聊天,有什麼不好?”
確實是沒什麼不好,陸凝跟上他:“那……你保證不許對我亂來。”
楚陌回頭看了她一眼,聲音低沉像是告誡自己一般:“對你,爺定能忍得住。”
“……”
楚陌的帳中,簡單的有些淒涼。前面是議事的地方,正中掛了詳細的地圖,下方是一桌一椅,便沒有別的了。而後面更是……
就只有一張牀鋪,一牀被子,這麼冷的天,竟然連暖爐,火盆都不曾備上一個,這兩年他在這裡,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正巧逐月抱了被子過來,陸凝對她道:“小月,能幫我在這裡添兩個火盆麼?”
逐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陸凝叫的是她,只是……這是王爺的帳篷,加或不加都由王爺說了算。
“看爺做什麼?”楚陌見逐月一直沒動,道,“如今,就連爺都要聽她的。”
陸凝聽了他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的這麼委屈,好像我虐待了你一樣。”
放上火盆,整個帳篷中,終於熱了起來。顛簸了半日陸凝也有些乏了,吃過午飯便躺在牀上休息,
楚陌在屏風之後處理剩下的軍務。
直到……
朦朦朧朧間,有腳步聲從帳外走近,然後是逐浪的聲音:“王爺,逐風回來了。”
逐風?
逐風,是楚陌四大護衛之一,位次僅居逐天之下,由於輕功了得來去如風,楚陌纔將風這個字賜給他做名字。
在陸凝還是華風時,只聽過他的名字,卻從未見過他的人。
忍不住有些好奇,她悄悄的下了牀。
逐風從帳外進來,一身的風塵僕僕:“逐風,叩見王爺。”
“起來罷。”
逐風站起來,看著楚陌道:“王爺,宮中已經鬧翻了天。”
楚陌手拿毛筆在摺子上隨意勾勒著,絲毫不在意。他明白,就算翻了天又能如何?父皇仍舊是父皇,二王爺依舊是二王爺,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
見楚陌無動於衷,逐風繼續道:“據都城傳來消息,太子妃……前些日子想要服毒自盡。”
太子妃,嶽雪梅,曾經她誤會過楚陌喜歡的人。陸凝透過屏風,清晰的看到楚陌手上的筆一頓。陸凝明白,這一頓或許無關愛情風月,但也仍舊能看出,嶽雪梅之於楚陌,並非是情分全無。
陸凝腳步偏轉,慢慢的走到屏風一端。只是在屏風旁剛剛站定,就聽前方逐風低喝:“什麼人。”
電光火石之間,她只來得及擡頭,什麼都沒有看清,只覺面前有一股涼風襲過,再定眼時,楚陌已站在她身前,手裡捏著的,是逐風的手腕。
相較於楚陌,逐風確實離陸凝遠一些。但是在他發現屏風那裡有異動時,便率先的出了手。只是他與楚陌幾乎是同一時間到了陸凝面前,甚至……楚陌的動作比他更快。
逐風見楚陌出手,連忙退了回來。楚陌轉身看向陸凝:“醒了?”
陸凝點頭。
楚陌拉過她:“想看就出來,何必偷偷摸摸。”
陸凝一笑,幾乎是她出現的瞬間,就發覺某一方向投來的恨恨的目光。只是當她在楚陌身邊坐穩,擡頭望去的,竟然是那個臉上披著面紗,就連眼睛都遮擋起來了得怪人。
而這怪人,就是逐風。
驀地,陸凝一陣恍惚,看著下方站著的逐風,明明是看不清他的輪廓,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就是
莫名的覺得——那面紗下是張素淨白皙的臉,那濃黑的眉下是一雙異於常人的,泛著淡淡藍色的眸子。
他與她,是曾經見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