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墨微微一笑,少了舊時的拘禮,道:“清兒,傷勢可好些了?”
鐘離清笑了笑,說道:“還要多謝白樓主的良藥。”言罷,從衣袖之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瓷瓶,道:“這藥如此珍貴,也該物歸原主了。”
白惜墨笑笑,卻沒有接過,只是說道:“這藥是惜墨贈與清兒的,怎好收回呢?清兒若是不收下,豈不是看輕惜墨了?”
鐘離清見他如此說,也就不好推辭,只得笑道:“那清兒卻之不恭了,再次謝過白樓主。”白惜墨始終覺得“白樓主”這個稱謂令他有些不舒服,只是,自己也不好明說,也就笑了笑。
鐘離清又問道:“這幾日怎么不見先生呢?”
“寒簫白?”鐘離清點點頭,白惜墨笑道,“那日,他本要同我一起來的,奈何路上突然有事,倒是耽擱了,不過,他倒是一直關(guān)心清兒的情況呢,還托我給清兒帶些補品。”
“那就多謝先生了。”鐘離清笑了笑,“今日若是不提,我倒是給忘了,花燈節(jié)那晚,清兒贏了一盞花燈,想著讓先生送給他的心上人的,因為受傷,也就一直沒有給他。那就勞煩樓主幫忙帶給他了。”
鐘離清轉(zhuǎn)而看向小云,道:“小云,將那盞花燈拿來給樓主吧。”
小云面露歉意,說道:“小姐,那天晚上情況過于混亂,回來的時候,奴婢就見那花燈已經(jīng)劃破一道口子了……”
鐘離清微微愣了一下,倒是白惜墨先說道:“無妨,簫白應(yīng)該已經(jīng)選好了,雖然不是最漂亮的,但,畢竟是他的一番心意。”
鐘離清笑了笑,看著白惜墨便問道:“不知白樓主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白惜墨微笑著說道:“近日見清兒的傷大好了,想約清兒去游湖的。”
鐘離清頷首:“樓主真是好雅興,那么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不知樓主可有空閑?”
白惜墨笑了笑:“正合我意。”
小云聽聞他們的這番談話,擔(dān)心鐘離清受涼,便從屋內(nèi)拿了一件云絲披風(fēng),服侍鐘離清穿好。
兩人帶著幾名侍人一同出
府,向湖邊走去。
大概是因為已經(jīng)入秋了,湖中的荷花早就失去了仲夏時的嬌艷,反而有些敗落了……
鐘離清和白惜墨就這樣靜靜地沿著湖邊走著,小云和幾個小侍也安安靜靜地跟在他們身后。
“我……”
“我……”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白惜墨笑了一下:“清兒先說吧。”
鐘離清笑了笑,說道:“沒有什么,只是很好奇,白樓主對清兒的態(tài)度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白惜墨怔愣了一下,似是沒有想到鐘離清會有此一問,停下了腳步,深情地凝視著她,認(rèn)真地開口:“清兒真的想知道嗎?”
鐘離清見他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鄭重地點了點頭。
白惜墨微笑著,淡淡地開口問道:“那么,無論我說什么,清兒都會相信嗎?”
鐘離清淡淡地說道:“也許,會吧。”
“那么,如果我告訴你,我害怕這種不清不楚的感情,你會相信嗎?我從來沒有愛過,我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的……但是,我承認(rèn),我害怕終有一天,這種感覺是會離我而去的……所以,我不想沉溺于其中……”他又看了看鐘離清,柔聲道,“清兒,對不起,我知道我之前的冷漠傷害到你了,對不起……”
鐘離清從來沒有看過白惜墨這個樣子,無助彷徨的像個孩子,他是第一次將自己脆弱的一面呈現(xiàn)在她的面前,他不再是那個年輕有為的樓主,不再那樣飄逸如仙,她今日才發(fā)現(xiàn)他也是一個普通的人……
在這滾滾紅塵之中,只要是普通人,就永遠不會是完美的,他們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厭惡,有自己的恐懼,有自己的私心……
鐘離清微微一笑:“你并沒有對不起我,在我面對未知的事物時,我也會感到彷徨……你沒有必要責(zé)怪自己……”
“直到那晚遇刺,我才知道在我的心中,你早就已經(jīng)占據(jù)了一個重要的位置……”白惜墨柔情地看著鐘離清,“我不想再傷害你了……”
鐘離清沒有想過原來他的心中掙扎了這么
久,輕聲道:“謝謝你,謝謝你肯告訴我這些……”
“清兒,無論以后發(fā)生什么事情,你會不會一直陪著我?”此時,白惜墨不僅是認(rèn)真的神情,他的目光中還飽含期待,期待著鐘離清的回答。
鐘離清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或許吧,我也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話,我自是希望與自己的夫君白首不離。”她的聲音到后面逐漸轉(zhuǎn)小,白惜墨并沒有聽清楚,想要再開口詢問的時候,突然間下了雨。
雨勢很大,一行人急忙跑到不遠處的一個亭子避雨,兩人的衣服已經(jīng)淋濕了,小云連忙走到鐘離清身旁,幫她把那件云絲披風(fēng)解下,放到一邊晾著,又將鐘離清的頭發(fā)打理了一下。
鐘離清笑了笑:“小云,不用這么小心,你也將自己的濕衣服打理打理,受了涼就不好了。”
“小姐,奴婢不礙的。”小云說著,手上的活計并沒有停下。
鐘離清佯裝不悅:“主子的話都不聽了嗎?”
小云心知鐘離清是為她好,無法只得停下來,用錦帕將自己的衣服上的雨水擦干。
鐘離清看著小云的樣子,不禁微笑,又看向白惜墨,將自己的錦帕遞過去,道:“天見涼了,樓主也擦一擦吧……”
白惜墨笑道:“無妨。”雙手仍接過了那條錦帕。
鐘離清起身,白惜墨知道現(xiàn)在的她受不得風(fēng)寒,便將她讓到了風(fēng)勢較小的一邊。鐘離清看著滿池秋荷,情不自禁地吟道:“‘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殘荷聽雨聲。’這句詩如今倒是應(yīng)景。”
“清兒喜歡這句詩?意境倒是好的,只是難免有些悲涼。”白惜墨不動聲色地站到她的身旁。
鐘離清淡淡地說道:“雖然有些凄涼,不過卻是美的……”
或許是因為落寞的雨聲,以及滿池的殘荷,景色的確有些蕭條。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了,也許是觸景生情,也許都想到心底最不愿意觸及的那件傷心的往事。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亭子里,耳邊唯一清晰的便是那雨落的聲音……
雨打殘荷葉,聲聲人悲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