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好的東西,是人的本能,沒有誰明知道結果是壞的,還能夠發(fā)自肺腑的甘之如飴。
蔣云思知道自己舍不得讓辰松消失,但他明白,談何舍不得呢?
他從來都不曾擁有過。
“云思,吃西瓜休息一會兒吧,你都看了一天書了。”呂澄很滿意兒子難得回家還趴在桌前學習,加之他的成績最近有了些提升,因此特別和顏悅色。
蔣云思心里越亂,表情反而越木訥,他抬頭笑了笑:“謝謝媽媽。”
這個季節(jié)西瓜還很少見,全家也只舍得給自己吃。
“有時間請辰松來家里面吃飯,他給你補課,幫助了你,你要謝謝他。”呂澄說道。
蔣云思說:“他很忙啦。”
呂澄說:“你提一下也是禮貌,今天去找他學英語嗎,你跟他……”
蔣云思低下頭:“不去了,他家有事。”
呂澄無奈:“那就算了。”
蔣云思接著問:“媽媽,我想玩電腦游戲。”
呂澄轉(zhuǎn)身去往廚房:“好,但別太長時間,你近視又要變嚴重了。”
《仙劍奇?zhèn)b傳》斷斷續(xù)續(xù)的玩了快一年,大概是沒練好,最后怎么也無法通關,被拜月教主殺了無數(shù)次。
難得今天蔣云思有點開竅,挑戰(zhàn)到晚上十點多,竟然成功了。
他沉默的瞅著游戲的結束動畫,心情在憂傷的音樂中顯得有些寂寥。
這個游戲是因為辰松才玩的,每次打開,也都會想起讓他。
所以多少還是盼著里面的人物有個好結果。
正發(fā)呆時,客廳的電話忽然響了,蔣云思嚇了一跳,知道爸媽在睡覺,于是飛快的跑去接起來,瞬間就聽到熟悉的聲音:“你病好點沒?”
其實不去補英語,是不想單獨見辰松,所以蔣云思扯了謊,他結結巴巴的說:“啊,哦,沒事了。”
說完就是詭異的尷尬。
辰松奇怪:“你怎么了,聽起來不太對勁。”
蔣云思想了想,借口說:“你為什么沒告訴我仙劍是個悲劇?”
辰松恍然大悟的笑了笑:“告訴你說不定你就不玩了,你不是最喜歡趙靈兒了嗎?”
“其實,也挺好的……死了,她喜歡的人才會永遠記得她,就算別人再好,也沒辦法取代。”蔣云思的口氣有些自嘲:“有些人死了,比有些活著的人開心。”
辰松道:“好了,別傷春悲秋的了,那你睡吧,明天學校見。”
蔣云思在某個剎那很想說出心里復雜的感受,卻不知如何開口,只能道:“晚安。”
放下電話的剎那,客廳的燈亮了。
呂澄拿著臥室的移動分機出來,質(zhì)問兒子道:“你是想玩電腦,才不去找人家學習的吧?”
蔣云思滿頭冷汗,茫然的恩了聲。
呂澄有點生氣和擔心:“這個東西要適度,你不要光想著那些,就和電視劇一樣,都是假的,知道嗎?”
蔣云思站起身:“我知道了,對不起。”
呂澄一直很介意他內(nèi)向的性格,卻也沒辦法:“以后別這樣了。”
蔣云思答應著,進到房間就瞬間關了門。
他怕的手腳都在抖,他無法想象自己若說了不該說的話,辰松會如何吃驚,爸媽會如何暴怒,或許說出來,他就不用見人了,就真的不用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了。
隨著天氣的轉(zhuǎn)暖,男生們越來越喜歡戶外運動,這天活動課之前,班里就被他們搞的熱熱鬧鬧,準備著和其他班級的籃球賽。
辰松是主力,還特意跑了跟蔣云思說:“走啊,今天對三班,給我加油去。”
如若是從前,蔣云思早就屁顛顛的看熱鬧去了。
可這次他卻想都沒想就提出拒絕:“我要和小雨去圖書館。”
“那些書舊的要命,有什么好看的。”辰松不以為然。
蔣云思道:“反正我答應她了。”
辰松怒視兩秒,什么都沒說,拿著球鞋便和其他同學離開了教室。
留在原位的蔣云思覺得自己很齷蹉,簡直像個變態(tài)似的,踐踏了辰松給他的友情。
后來的幾天,蔣云思加長了傍晚跑步的時間,連飯都不去吃,一兩個小時,就不知疲倦的在操場上一圈一圈的跑,跑到晚自習,才氣喘吁吁地回教室讀書。
這樣很累,累到他睡覺還算踏實。
可這樣很怪,怪到程洛雨不得不在操場上將這家伙抓住,問道:“你抽什么瘋啊,你跟我吃飯去行不行?”
蔣云思的臉并沒有因為運動而紅潤,反而慘白慘白的:“下次運動會,我自己想報長跑,練練。”
程洛雨急脾氣:“那也不是這個練法啊,你肯定有什么事,不說就別走了!”
蔣云思就算借一千八百個膽子,也絕不可能講實話,唯有微笑:“哪有什么事?那好吧,我們吃飯去。”
程洛雨反而被他拽著往食堂走,氣的在后面輕輕踹了這家伙一腳:“別犯神經(jīng)病好嗎?”
當然,發(fā)現(xiàn)異樣的人也包括辰松,可是他沒什么機會去詢問,每次跟蔣云思講話,都被三言兩語打發(fā),晚上在宿舍,那家伙也是洗漱干凈就睡覺,和以前打著手電玩這玩那的樣子相比,真是奇怪極了。
這晚辰松坐在床邊,忽然喊道:“喂,白癡,你鞋開膠了。”
蔣云思勉強睜開眼睛,瞄了眼床邊自己的運動鞋:“哦。”
辰松說從柜子里找出個耐克的鞋盒:“正好我媽給我了一雙,我不喜歡,你穿吧。”
蔣云思知道他撒謊,兩個人的號碼不同,哪可能互換,于是拒絕:“不用。”
辰松把鞋盒放在他床上:“別跟我客氣。”
“不用。”蔣云思別扭的踢了下腳,結果把鞋盒踢到地上,他不敢看辰松的表情,于是轉(zhuǎn)身:“我睡了。”
辰松頓時眼神陰暗,愣了兩秒,竟然把蔣云思壞掉的鞋順著窗戶撇出去好遠。
本以為蔣云思會生氣跳起來,可是他毫無反應,甚至一動不動。
拳頭打到棉花上的辰松,自然整夜都沒睡好。
第二天蔣云思醒的很早,他看都沒看仍然倒在地上的鞋盒,洗了臉以后竟然穿著拖鞋就要去上課。
按捺不住的辰松立刻追了出去,在樓梯口拉住他:“我怎么你了,你干嘛這樣?”
蔣云思瞅了空氣幾秒,小聲道:“廉者不受嗟來之食,以后別跟我說話。”
“我沒這個意思啊,明明是你……”辰松還感覺很委屈。
可是蔣云思咬著嘴唇抽出胳膊,立刻就穿著拖鞋拋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