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小孩子畫畫是件很快樂的事情, 他們純粹的想象而偶爾迸發的天分比大人千篇一律的技巧更迷人,所以盡管蔣云思的補習班已經有了好幾個固定的老師,甚至大部分比他的專業水平高的多, 他還是會每周認真的到小學校講課, 因為面善又溫柔的關系, 喜歡他的小朋友自然不少。
本被徐知煩的要命的楊翰在這幾日忽然莫名安靜的下來, 雖不明白為什么, 卻也懶得追問,難得早早的結束了工作來接蔣云思回家,見他還在陪著孩子, 便老實的在旁邊等待。
多么溫暖的表情啊,白皙的臉龐上掛著淺淺的笑意, 眼神柔軟, 發絲也柔軟。
依然是很多年前就愛上的與世無害的的模樣。
楊翰漸漸將腦海里的雜事放下, 心也安靜下來。
能和蔣云思這樣過日子,他并沒有什么不知足的了, 只是很多時候,又很明白為什么蔣云思總是這幅完美的表情。
因為自己從來也不是能讓他緊張、擔憂、犯錯的人啊。
“久等了,今天有個學生的家長來接的晚了些。”蔣云思忙完瑣事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的時間,他笑著跑過來說:“走吧。”
“還有點溫,你拿著吃。”楊翰遞過他喜歡的糖炒栗子, 因為包的嚴實又始終抱在懷里的關系, 果然打開還冒著裊裊熱氣。
“哇。”蔣云思開心的剝了殼一顆, 任他攬著自己的肩往外走去。
楊翰輕聲問:“晚上想吃什么?”
蔣云思說:“回家去吃吧, 昨天還剩了好多啊。”
寒冷的哈氣讓他的臉顯得模糊。
楊翰想起什么似的, 忽然道:“對了,今天認識個出版商, 有個子公司是專門出漫畫的,你好幾年都沒出過書了,要不要考慮一下?”
“曾出過了嘛,出了書又能怎么樣呢?”蔣云思的手已經克服了車禍之后的不便,沒有涉足過從前的事業,林深的離開,讓他完全和過去的生活沒了關系。
“為什么,小燕姐也可以幫忙。”楊翰道。
“不為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蔣云思笑笑:“好了,別說這個了,回家吧。”
楊翰沒辦法,只得陪著他朝車走去。
這個和平時別無二至的平凡夜晚,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禮物”打破了平靜。
到家的蔣云思很奇怪的用腳碰了碰放在門口的牛皮紙袋:“這是什么啊?”
楊翰彎腰撿起來:“可能是同事給我的文件。”
可紙袋到手,上面卻清晰地寫著蔣云思的名字。
“給我的?”蔣云思疑惑的想拿過來,沒料到楊翰卻又那么一剎那不愿意松手。
兩人奇怪的對視片刻,卻又同時放了力氣。
紙袋啪嗒掉在地上。
好尷尬。
“也許是學生家長送的禮物吧。”蔣云思將其撿起來,微笑打開。
事實上楊翰那不安的第六感是正確的。
紙袋里放著滿滿一疊照片,全都是他不愿看見的內容。
蔣云思非常安靜的一張一張翻過,看著相片上徐知與楊翰從冬到夏,又從夏到冬在外面見面的樣子,算一算應該是從非常久之前就開始的了。
他沒有生氣,甚至沒有質問,最后只是把相片塞回袋子,打開家門走了進去。
楊翰的冷汗幾乎濕透了襯衫,他緊張地跟著關門道:“你聽我解釋,云思。”
“都不知道你們一直還聯系著呢。”蔣云思說。
“是我沒臉講。”楊翰臉色蒼白的說:“之前他為了和我在一起,跟家里斷絕了來往,我于心有愧,就一直資助他讀完大學,可是他工作又不順,總是入不敷出,所以……只是金錢上資助一些罷了,絕對沒有其他的關系。”
“分手了……就是陌生人啊,為什么非要資助呢?”蔣云思輕聲道:“有一陣子,我們也很缺錢的。”
“沒有你想的那么過分,給他的錢我都記著呢,我拿給你看。”楊翰急匆匆的往屋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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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蔣云思攔住他沖動的身軀:“我相信你,你自己處理便好了。”
而后他就將牛皮紙袋塞給楊翰,徑直往廚房走去熱飯。
那么若無其事的樣子。
呆在原地的楊翰,并沒有因為這種“大方”好過“分,甚至被從猛然骨髓里冒出來的憤怒沖昏了頭腦:“為什么不在乎,就因為我不是辰松,你連嫉妒都不會有嗎!”
蔣云思驚訝回首。
這是他們在一起后,第一次提起這個禁忌的名字。
楊翰瞬間感到了一絲后悔,其實蔣云思為他所做的,比很多結婚了的夫妻都要多,最困難的那幾年,幾乎是節衣縮食的去辦補習班,去四處賺錢,幫著楊翰做生意,自己什么都舍不得,卻對楊翰什么都舍得,從來也不爭吵,從來也不責難。
但也,從來都不懷疑,從來都不嫉妒。
凝滯的空氣讓蔣云思也很難熬,他好半晌才道:“不然你要我怎樣呢,你一直照顧著他也是在乎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紅玫瑰和白月光,我只能這樣想。”
“我是你的紅玫瑰,還是你的白月光呢?”楊翰反問:“誰是你的紅玫瑰,誰又是你的白月光?”
蔣云思少有的,在他面前微微紅了眼眶,卻也是微微。
許久,才回答:“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答案,我不追究你,你卻追問起我來。”
楊翰像有什么梗在內臟里,撕心裂肺的難受。
“吃飯吧。”蔣云思扭頭又進了廚房,乒乒乓乓之后,就再也沒出來。
從來舍不得他受半點委屈的楊翰終于還是忍住難受走過去,低聲道:“對不起。”
蔣云思說:“沒事的。”
楊翰猛地從后門抱住他,氣道:“什么沒事,我不要你沒事,我要你罵我,朝我發脾氣,打我都好,我不想聽你沒事!”
蔣云思被他劇烈的顫抖嚇到,輕輕地握住他的手背說:“傻子,我只想讓你過你想過的生活,永遠也不會責難你。”
楊翰的聲音也很顫:“把我當成他,就不行嗎……”
“你就是你啊,不可以做別人。”蔣云思深吸了口氣:“正因為你是楊翰,我才在這里,陪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