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夜。
轟雷陣陣,閃電疾馳,風雨交加。
酒足飯飽之后,李利遵從步老夫人之命搬進前院,郭嘉、李摯和桓飛三人自然一起離開東廂房,住進前院正房。
步府前院,側堂內室。
夜已漸深,屋外電閃雷鳴,風雨大作。
“嘟嘟嘟!”
火爐上,茶壺已沸,茶香撲鼻,充斥整個內堂。
郭嘉動作嫻熟地取下茶壺,斟上兩杯香茗,一杯留給他自己,另一杯則是端到窗欞前遞給李利。
“奉孝,長安可有消息送來?”神色平靜地看著窗外雨景,李利身形不動,隨手接過郭嘉遞來的茶杯,輕聲詢問道。
“嗯?”郭嘉不解其意的沉吟一聲,思緒急轉,頃刻之后便知道主公李利為何有此一問了。
一月前,當眾人順利離開冀州與甄氏一族返回安邑大營時,主公李利曾對李玄和郭嘉二人說起一件事情。南下之前,當著郭嘉的面,李利吩咐李玄日夜兼程返回長安,命令將軍府掾劉璋立即前往益州,由曹性、楊定二將率領一千郡府兵沿途護送,直至劉璋安全抵達成都。
在此之前,劉璋已經擔任衛將軍府掾一年有余,與主公私交甚好,兩人經常一起吟風弄月,飲酒做賦。偶爾李利還會和劉璋探討書畫,信手涂鴉畫幾幅仕女圖,互相校對。與劉璋相比,李利實在是沒有繪畫天賦,畫得仕女圖難登大雅之堂。而劉璋則不然,他畫得仕女圖惟妙惟肖,極有神韻,書畫功夫造詣頗深。
這些瑣碎之事還是郭嘉從李摯口中旁敲側擊打聽到的,不算什么秘密,因此李摯沒有對他隱瞞。得知此事之后,郭嘉一直很不理解,以主公李利顯赫的身份地位,為什么會對益州劉焉之子劉璋如此禮遇,不但將其招到將軍府擔任將軍府掾,還和他私交篤深。
真是咄咄怪事!
腦海中回想著事情的原委,郭嘉站在李利身旁,恭聲稟報道:“算算時日,現在劉璋一行應該已到達成都,想必這兩天就能收到飛鷹傳信。主公不必掛心,尚書令做事歷來謹慎穩妥,此次定然不會有失。
何況,劉璋前往益州之事并不繁瑣,也沒有多少風險,應該可以如期抵達成都。沿途之上唯一有可能遇到阻擾之處,就是要通過漢中張魯的地盤。不過張魯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劫殺天子使者;若他真敢膽大妄為,那就是自找死路,到時主公就可以名正言順出兵漢中,剿滅張魯,收復漢中之地?!?
“呵呵呵!”聽到郭嘉的話后,李利坦然而笑,隨即扭頭看著郭嘉,笑道:“奉孝想必已經猜到我派人護送劉璋返回益州的真正用意了,我沒有說錯吧?”
“主公明鑒?!惫挝⑿c頭,說道:“屬下此前聽說益州劉焉近來常期臥病在床,想來應該是年壽不永,時日無多了。而劉焉膝下四子之中有三子都在長安為質,只有一個兒子劉瑁留在他身邊,據說劉瑁生性魯莽,喜歡舞刀弄棒,因此不被劉焉所喜。如此一來,主公這個時候將劉璋送回益州,其用意不言而喻。
只是益州劉焉也不是易于之輩,心機深沉,他豈能看不出主公用意。這樣以來,他會不會放棄劉璋而選擇劉瑁接任益州牧呢?”
李利微微搖頭,扭頭繼續看著窗外,沉聲道:“益州劉焉老謀深算,自然知道我將劉璋送回益州的真正意圖??上幢阒烙帜苋绾?,因為他的次子劉瑁根本難成大器,而且久病纏身,跟他一樣也活不了多久了。故而,劉焉沒有選擇的余地,若是不將益州交給劉璋,便是后繼無人,除此別無它途,只得乖乖就范!”
郭嘉聞言心中懔然,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主公李利的果決手段,把每一個細節都想到了,沒有給劉焉留下半點余地。而此時的李利與之前談笑風生的陽光形象也大不相同,渾身自然流露出殺伐之氣,盡顯一方霸主之姿。
“主公,若是劉璋繼任益州牧之后便與我軍反目,那主公所做的這些事情豈不是毫無意義?”郭嘉神情微微有些擔心的低聲問道。
“反目?呵呵呵!”李利冷笑著沉吟一聲,輕輕打開格窗,讓窗外的冷風濕氣吹進來。
少頃,他沉聲說道:“劉璋與我反目是必然的。如若不然,劉焉寧肯將益州交給病秧子劉瑁,也不會交給劉璋。反之,劉璋不與我反目,就等于將益州拱手送給我李利。所以,劉焉臨死前一定會向劉璋說明利害,讓他處處提防我西涼軍,更不能和我李利交好。故此,劉璋想提領益州牧,就必須遵奉劉焉臨死前的囑咐。這一點早在我的預料之中,不足為奇。
然而,劉璋與我反目又能如何,難道他能抵擋我麾下數十萬大軍嗎?縱然益州擁有十余萬兵馬,堪為虎狼之師,但一群虎狼卻有一個只會飲酒作賦、畫仕女圖的州牧。這對于我西涼軍而言,有何懼哉!
何況我花費不少工夫陪他飲酒作畫,絕不單單是向他示好,而是另有安排。因此,奉孝不必多想,對于我西涼軍而言,益州之地十分重要,關乎我等生死成敗,勢在必得!”
郭嘉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輕聲道:“主公所言極是。雖然西涼自古便是龍盤虎踞之地,卻終究是地廣人稀,戰事頻發,土地荒蕪。故而,自古占據西涼之地的霸主,都必將攻取益州作為糧草供給后方,如此方能立于不敗之地。昔日強秦是這樣,高祖劉邦亦是如此。
此外,益州占據蜀道天險,境內沃野千里,人口眾多,物產豐盛,足可養兵百萬。故此,主公方才所言句句在理,益州關乎我軍成敗,斷不容失。
然而屬下尚有一事不解,既然主公如此看重益州,為何不趁著劉焉病死之際率兵攻取,卻要派遣劉璋前去繼位呢?”
李利微微頷首,低聲道:“奉孝所言不錯,之前我也曾想過等到劉焉身死之時,趁機率兵攻取益州,一舉奪取川蜀全境。但是,經過反復思考后,我還是放棄了這種念頭,選擇從長計議,緩緩圖之,不可操之過急。
奉孝試想,一旦劉焉死去,益州境內必然立即封鎖各處雄關要道,嚴防死守,加強戒備,以免其他諸侯趁火打劫,攻入益州。因此,劉焉死后,益州看似動蕩不安,實則關隘防備更勝以往。若我軍此時攻取益州,只怕是舉步維艱,寸步難行,一條千里蜀道就足以將我軍擋在門外,碰得頭破血流。
再加上,我們與益州之間還有一個漢中張魯,若想攻取益州,必先取漢中??裳巯聺h中張魯整天盯著我軍的動向,將漢中七八萬兵馬全都調到邊境駐防,僅是陽平關駐軍就有四萬之眾,讓我軍根本沒有可趁之機。故此,不是我現在不想取益州,而是力有不逮,鞭長莫及,只能厲兵秣馬,待機而動?!?
話音剛落,李利抬手示意郭嘉不必多言,隨手關上格窗,輕聲道:“步姑娘來了,奉孝先行回房吧。”
“諾,屬下先行告退。”郭嘉神情微怔,既而心領神會地坦然而笑,躬身施禮后轉身離去。
郭嘉前腳剛走,隨后房門“咯吱”一聲輕響,又被人推開了。
“步姑娘、、、哦,不,我應該叫你練師妹妹!”看到步練師推門進來,李利立即起身迎上來,笑瞇瞇地說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步練師原本對李利心中有氣,但此刻看到他笑呵呵的樣子,心中怒氣頓時消散殆盡,臉上的慍色也隨之散去。
隨即她款款走到堂中圓桌旁坐下,而李利則是手疾眼快關上房門,隨即再給她倒上一杯熱茶。
“別亂叫,誰是你妹妹!”佯裝不為所動地接過茶杯,步練師甜美容顏上浮現出一抹紅霞,但說話語氣卻是不善。
紅唇輕啟抿了一口茶之后,她才發現李利居然就坐在自己身邊,而且挨得很近,此刻他一臉怪笑地看著自己。
“看什么看,沒見過美女呀!”莫名羞澀之中,步練師脫口說出一句連自己都大吃一驚的話。
李利欣然笑道:“我見過不少美女,卻從來沒有看到練師妹妹這么甜美的女子。趁著現在有機會,也有時間,多看幾眼,免得往后再想看也沒機會嘍!”
步練師神色微變,抿抿紅唇,輕聲問道:“你不是有很多妻妾嗎?難道她們的容貌都不好看?”
“那倒不是,她們都很好。不過長相恬美,笑得更甜美的女子,你是第一個!”李利毫不怯場,微笑應對,儼然是個情場老手。但他說著說著突然感覺哪里不對,既而驚聲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很多妻妾,誰告訴你的?”
步練師俏臉緋紅,低著頭,輕聲道:“當然是你自己說的,除了你之外,我們步家開c混之后就沒有外人來過?!?
話音未落,步練師急聲補充道:“你不是外人!你別誤會,也千萬別多想,我只是想說近幾個月來家里沒有來過別人,只有你們一行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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