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曹某以為,我盟軍若要全軍出戰,務必要在陣前大勝西涼將領一陣之后再行出擊,如此方有勝算。此乃曹某淺見,是否可行,還需盟主定奪。”
曹操話音方落,袁紹便扭頭看著右側的呂布,輕聲問道:“奉先意下如何?”
“呃,盟主為何單單問我?”
呂布眉頭緊皺,語氣不悅的沉聲道:“莫非你想讓我出戰么?
“正是如此。”
袁紹應聲頷首道:“試問我盟軍將領之中有誰能夠穩勝西涼將領,毫無疑問,惟有奉先一人而已。是以,奉先若不出戰,我等如何能在陣前挫敗西涼軍銳氣,而后揮軍沖陣?”
“這哼!”張嘴試圖反駁,卻又無言以對,呂布被噎得不輕,只得冷哼一聲,扭頭不愿多看袁紹一眼。
隔著袁紹瞥見呂布神情不悅,劉備好言幫襯道:“奉先將軍勇猛過人,天下無人能與將軍匹敵,不敗戰神之威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是以,此番我盟軍如要擊敗西涼戰將、重振全軍士氣,舍將軍其誰?
因此,盟主所言句句在理,而今我等當以大局為重,盡釋前嫌、同仇敵愾,打敗李賊和西涼軍才是當務之急,至于個人恩怨暫且擱置一旁,待此戰過后再行商議也不遲。”
“劉備,別站著說話不腰疼!”看到劉備竟然還敢站出來裝好人,呂布絲毫不給劉備面子。當場揭穿劉備的算計,厲聲斥問道:“你口口聲聲說以大局為重、盡釋前嫌,剛剛為何唆使張飛故意拖延時間拒不出戰。以致顏良血賤陣前、身首異處?”
“這呂布,你莫要血口噴人?”劉備聞聲色變,頓時面紅耳赤,臉紅脖子粗的氣急敗壞道:“呂奉先,說話要有憑據,切莫信口開河,肆意誣陷于我!剛才顏良已然勝券在握。敵將甘寧命懸一線,如果我三弟屆時出戰,則難脫搶奪戰功之嫌。卻不料戰局突變。顏良前一刻尚能以一敵二、并且游刃有余,下一刻卻突然沖出戰場撤回本陣,恰在此時,卻被甘寧賊子陷害。慘遭賊將許褚荼毒。戰死沙場。事發突然,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致使我等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出手營救。
這一切都是我等親眼所見,陣前數萬盟軍將士皆可為我劉備作證。而今我三弟張飛正在陣前與賊將許褚惡戰,可你呂布卻在此妖言惑眾,蓄意將顏良將軍戰死沙場的責任推到我劉備身上。呂布,你究竟居心何在。莫非當真以為我劉備軟弱可欺不成?”
“就算如此,你奈我何?”呂布怒容滿面的瞪著劉備。殺氣凜凜道。
口舌之爭歷來都不是呂布的強項,眼見劉備紅口白牙硬是把張飛貽誤戰機說成是不愿爭功,簡直就是當眾顛倒是非、混淆視聽。頓時呂布氣得火冒三丈,想要開口辯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于是他索性脖子一挺,直接承認自己就是欺負劉備,那架勢擺明是以勢壓人,恃強凌弱。
眼睜睜看著呂布盛氣凌人的樣子,劉備當即臉紅脖子粗,徹底撕掉之前的一切偽裝,惱羞成怒道:“你好、好好,好極了!呂布,你當真以為自己就是天下無敵么?實話告訴你,你太天真,太自以為是了!
你呂布是什么人,只怕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吧?四姓惡奴而已,認賊作父、數典忘宗,背信棄義、唯利是圖,實乃世間最卑鄙、最無恥的徹頭徹尾的勢利小人!別人或許敬畏你偌大的名頭,凡事讓你三分,但我劉備從來都不懼你!
別忘了,早在四年前你呂奉先便是我劉備的手下敗將。此前我之所以給你三分薄面,那是看在你弒殺董卓、忠心漢室的情份上刻意禮讓于你。卻不料你這廝不識抬舉、不識好歹,妄自尊大,給臉不要,好心當成驢肝肺,竟將我的善意當成軟弱,簡直愚不可及。既然這樣,我何必還要給你面子,有何能耐你盡管使出來,區區手下敗將而已,我何懼之有?”
這番話乍一說出口,便不是撕破臉皮那么簡單了,簡直就是把臉皮撕得稀碎,撒了一地然后再踩上幾腳。劉備此舉無疑是當面鑼對面鼓地擺開架勢,爭鋒相對,直接宣戰。
由此可見,劉備真的動了真火。這是多么仁義厚道的一個人吶,活生生被呂布氣得現了原形,露出本來面目,勃然大怒,罵起人來比潑婦有過之而無不及,字字見血、句句誅心,堪稱當世第一罵。生生罵得呂布面如紅綢、貌似黑熊,滿目猙獰,兇神惡煞般欲要擇人而噬。此時此刻,若不是袁紹勒馬擋在中間,生生將劉備擋在身側,說不定呂布的方天畫戟早就向劉備頭上劈過去了。
“大耳賊辱我太甚,不殺汝,呂某誓不為人!”呂布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怒斥道。
顯然,呂布的確是不善言辭,即使是被劉備氣得七竅冒煙、臉頰扭曲,可翻來覆去還是這么兩句狠話,再也搗騰不出比這更兇更狠的話了。
由此可見,在沙場廝殺和臨陣斗將中無往不利的呂布呂奉先,其實也有短板,而且短的厲害,實在是讓人無語。在戰場上,他是勇冠天下的戰神,斗將之戰從無敗績;但在斗嘴上面,他卻是拙劣之極,很多人都能將他說得啞口無言、罵得狗血淋頭。而這些不堪入耳的粗口,卻又句句在理,有憑有據,都是他呂布曾經干過的齷齪事兒,一輩子都甩不掉,甚至會一直流傳下去,沿襲數千年之久。
“劉備不得造次,否則休怪袁某翻臉無情!”
眼看呂布已經揚起方天畫戟準備大打出手,袁紹厲聲喝斥劉備,并手疾眼快地一把拉住呂布,急聲勸解道:“奉先息怒,劉備方才也是無心之言,并非蓄意激怒于你。況且,時下我等同為盟軍,可謂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怎可自相殘殺?奉先暫且息怒,不管怎樣也要等到此戰結束后再行計較,現在確實不是我等內訌廝殺的時候。
還望奉先能夠顧全大局,姑且放下私人恩怨,切莫再與劉備爭執,等到徹底打敗李賊之后,袁某絕不干涉你們之間的個人恩怨。但是,今日奉先務必要給袁某幾分薄面,以大局為重,大戰在即,我等一定要團結一心打敗李賊及其麾下的西涼軍。奉先姑且忍耐一時,多多擔待,拜托了!”
這是袁紹第一次在各鎮諸侯之間充當和事佬,不得不受著夾縫氣,還得紆尊降貴在劉備和呂布中間斡旋,竭力維持盟軍現狀,苦口婆心地勸阻諸侯之間不可內訌。
在此之前,袁紹可曾未這樣干過。不管諸侯之間怎么明爭暗斗,他始終作壁上觀,充耳不聞、視若無睹;哪怕是打死打活也與他無關,打死一個少一個,樂見其成。但現在形勢不同以往,大戰在即,十幾萬西涼軍就在對面五百步之外虎視眈眈;如果盟軍內部此時發生內訌,那將是致命的打擊,無異于幫助西涼軍消滅諸侯盟軍,一戰之下必敗無疑。
正因如此,袁紹再不能像之前那樣坐視不理了,因為他根本坐不住。倘若呂布和劉備二人打起來,絕對不是兩人單打獨斗那么簡單,兩人身后十萬大軍勢必不能坐視,必然也會相互攻殺。
果真如此的話,那可就熱鬧嘍!西涼軍還沒有殺過來,盟軍內部倒是先打起來,屆時西涼鐵騎趁勢沖殺,足可一舉蕩平三十余萬盟軍。
正是基于此,袁紹此時絕對不能置身事外,千方百計也要阻止呂布和劉備兵戈相向。
因此,他勸住呂布之后立即扭頭對劉備說道:“方才玄德確是失言了。玄德如今已是提領徐州六郡的一方霸主,牧守徐州近百萬黎民百姓,手握十萬雄兵,實乃當世之英雄。雖然李賊遲遲沒有敕封玄德,但我等各鎮諸侯早已將玄德視作徐州牧,與我等平起平坐、同輩論交。故而,今時不同往日,玄德身份尊崇,凡事都要顧全大局,切莫意氣用事。如果玄德與奉先大打出手,結果如何,想必不用袁某多說。如此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智者所不為。袁某言盡于此,望玄德好生思量,切莫再生事端。”
“多謝盟主提醒,備亦知錯。”劉備倒是光棍,聽到袁紹當眾承認他徐州牧的身份后,立即見好就收,欣然認錯。
于是,他隔著袁紹對右側的呂布說道:“奉先將軍勿怪,剛才劉備卻是一時沖動便口不擇言,得罪之處還望將軍海涵。”
“哼!”呂布聞聲后,立即撇過頭去,沒有正眼看劉備,依舊是余怒未消地冷哼一聲。
眼見于此,劉備訕訕一笑,對袁紹輕輕搖頭,儼然沒把呂布的怒氣放在心上
“啊———!”
正當他準備進一步與袁紹靠近乎之際,卻突然聽到身后的盟軍將士失聲驚呼。一瞬間,他眼角余光赫然瞥見三弟張飛竟然連人帶馬臥倒在地,而那敵將許褚正高舉戰刀兇狠至極地劈向側身倒地的張飛。
頓時,劉備驚聲疾呼:“啊三弟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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