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早晨,小雨早早就洗漱完畢,走馬燈似的到小夏婆子房門口打探:“娘,您洗漱好了沒有嘛。怎麼這麼慢地?”要不是還要在衆人前端一端架子,就坐在小夏婆子的門口哀嚎了。
後來實在等不及了,就急急忙忙跑回自己的房間跟鍾敏一起用早膳,鍾敏用筷子點著她說道:“早就跟你說了,先吃了飯再過去。哎呀,你慢著點,小心噎到。”
小雨喝了小半碗粥,又吃了幾口點心小菜,急急忙忙又跑出去。這回是去二嫂那裡:“二嫂,這多難得機會呢,能出去玩一整天,怎麼你不去逛逛。親家嬸嬸可以幫忙帶著如瀾,要不就讓如瀾跟著咱們一起去轉轉也行啊。”
二嫂笑瞇瞇的喂著如瀾吃飯:“我也沒什麼要買的,況且你二哥他們還要採買些東西,五弟,八弟還要照顧你,我就不去添亂了。”
”這怎麼能是添亂呢。“小雨圍著她轉了好幾圈:“這歷城聽說比咱們鳳翔還要大呢!有好多海外來的東西呢!店小二都跟我說了,西街那裡還有個說書的,講的可好玩了,有個成了精的猴子跟著一個老和尚到天竺學習佛法的事兒。”
二嫂回身端了水給如瀾漱口,險些撞在小雨身上,虧得小雨身子靈便閃開了。二嫂有些疲倦地看著小雨歉意地說:“沒有灑上吧。”
小雨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沒事,沒事,灑了也沒事。”想想又怕她多心:“再說也沒灑上。二嫂你要是想去就過來說一聲吧,咱們這麼多人一起帶如瀾,害怕什麼呢!”
如瀾拍著小手說道:“猴子精,猴子精。”
小雨彎腰嘻嘻笑著拍手說:“如瀾也曉得外面好玩呀!”又轉頭說:“那我先走了。”說罷一溜煙就不見了。
二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將給如瀾漱口的水一口喝掉了,如瀾撅著嘴拍著桌子說:“水,良,良喝了我的水。”
正鬧騰著,小雨又敲了敲門探了半顆頭進來:“二嫂,你有什麼要我帶的麼?我這會兒先跟鍾姐姐下去轉一下,然後就在西街那裡等我娘。你要帶什麼我給你買。”
二嫂就笑了:“難爲你有心了,我也沒什麼要帶的。你自己好好玩啊,跟著你鍾姐姐,不要到處亂跑。”
小雨有些歉意地看了看二嫂,心想外面這麼好玩,二嫂卻不能出去,真是太可憐了。
二嫂怕她又跑回來,半掩了門探出身子看著小雨跟鍾敏兩個一前一後跑出去,這才鬆了一口氣,返身將門關好。給如瀾拿了幾個四哥做的小木頭玩具,自己歪在牀上想:”這下總算可以歇一歇了。“
但凡女子就沒有不愛上街的,就是生性冷淡的鐘敏,一出了客棧也躍躍欲試地四處張望著。楊寶臣見小雨跟鍾敏兩個跑了出去,連忙揣了兩個饃在懷裡,又摸了一個在手上。快步跟在小雨的後面一面走一面吃。二哥看見了,想了想叫過五哥叮囑了一下要採買補充的東西,也急匆匆地跟了出去。
小雨在鄉間長大,幾個嫂子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連小家碧玉都算不上。這會兒見了楊寶臣揣了兩個饃就忍不住笑起來,跟鍾敏說:“你曉得梁山伯和祝英臺嗎?“
鍾敏想了想似乎跟爹爹在集市上聽過,便點了點頭,小雨嘻嘻一笑指了指楊寶臣說:”我是他師父,姐姐你去跟他要個饃來吃。“
鍾敏只當她是餓了,就回頭跟楊寶臣要了一個饃。楊寶臣還沒吃飽就匆匆忙忙跑出來,又不好不給,只得不情不願地給了鍾敏一個。
小雨也不接那饃,跟鍾敏頭碰著頭嘀咕道:”想當初,梁山伯跟祝英臺兩個在一起讀書。祝英臺是女扮男裝,有一天梁山伯就跟祝英臺說:‘英臺賢弟,爲什麼你胸前總是鼓鼓的。’”
小雨歪著頭問鍾敏:“鍾姐姐,你曉得英臺是怎麼答的。”
鍾敏一楞,立刻羞的滿臉通紅:“那個理你混說。”
小雨嘻嘻一笑道:英臺是這樣說的:”樑兄你有所不知,我自幼身子不好。我娘怕我餓著,就讓我每日揣兩個饃在身上。“說著還賊眉鼠眼地看了楊寶臣一眼。
鍾敏這才明白,手裡的饃像個燙手的山芋似的,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氣得追著小雨一面打一面罵:“你這個妮子整日裡盡胡說八道,一句正經的都沒有。”楊寶臣在後面不曉得是什麼事情,一面點頭一面也跟在後面跑,鍾敏聽得身後腳步聲亂,回頭一看是楊寶臣和二哥,氣的將饃往楊寶臣懷裡一丟繼續追打小雨。
楊寶臣被饃砸得莫名其妙,卻也樂得不要捱餓,歡天喜地地吃了。
二哥忙叫住三人,不讓他們走遠,就在客棧附近轉悠。小雨看見有賣南貨的店裡有些彩色的木頭玩偶很漂亮,就拿起來東摸摸西看看。鍾敏見她忙著就自己慢慢挑了幾個胖頭胖腦的小娃娃,摸了幾個銅板出來買了,回頭再找小雨就不見了。
好在有大塊頭的二哥和楊寶臣,只聽見他們身後夥計不停的說:”哎呀,哎呀,姑娘,這些還沒有上漆呢。哎……“然後就沒有了,想是那人看到小雨身後的二哥和楊寶臣。
過了好一會才又說道:”這真的不能再便宜了。“
鍾敏往裡面看了看,可惜裡面的情形都倆個彪形大漢徹底給擋住了,什麼都看不到。不一會就見楊寶臣和二哥一人提了兩個大口袋出來。後面的店小二垂頭喪氣地說:“這生意沒法做了。”
小雨跟在二哥的後面,一溜小跑湊到二哥跟前說道:“這幾大兜子的小娃娃刻得可好了,跟四哥手藝差不多了,就是漆上得太差了。等我們到北地,就開個鋪子賣這些白木頭娃娃,讓小孩自己上漆玩。要是讓咱們鋪子裡的人上漆就再添幾個銅板,哥,咱家鋪子有人會上漆吧。”
二哥笑瞇瞇地說:“沒有就僱一個來好了。”
小雨忙道:“不用,不用,八哥哥就行,還不要錢,他金石書畫可好了。”
八哥陪著五哥正在客棧收拾東西,突然打了一個噴嚏。悻悻地跟在五哥的後面說:“五哥,你一個人不行嗎?”說著眼巴巴地向外面看了看。對面的筆墨鋪子,門口掛了幾幅字畫,孫浩然和唐巒逸幾個已經圍過去點評了。
五哥白了他一眼:“當然不行了,我還想早點弄完,給你五嫂子買點東西呢。”
“買什麼?五哥你跟我說。”小雨正領著二哥和楊寶臣拖了四大包的木頭娃娃回來。
“胭脂什麼的?還是要簪子?”又回頭跟二哥說:“二哥哥,你也給二嫂子買點東西。”
二哥拍了拍她的頭:“小雨長大了,聽小雨的。”正說著,小夏婆子也走下樓。
小雨連忙湊過去,拿了一個白木娃娃給小夏婆子看。夏秀才也湊過來瞧了瞧便贊小雨的主意好:“小孩子肯定喜歡自己畫著玩。”
於是一家人就往街上走,夏秀才先進了筆墨店。他動作倒快,看了看字畫什麼的,然後買了十幾只筆,六七塊硯臺,有的是給七哥的,有給是給他的朋友們的。就連小夏婆子也忍不住在那幾幅字前看了看,跟夏秀才兩個品評了一番。
小夏婆子又帶了小雨和鍾敏去了隔壁的首飾鋪子,夏秀才略略看了看便又去看他的字畫了。二哥和楊寶臣進去之後,大家就沒有回身的地方了,於是兩個人很有自知之明的一起出來了。
小夏婆子就拿了些簪子,臂釧,琉璃做的手釧一個一個細細地看了,又打量了一下那些來鋪子裡挑東西的姑娘,媳婦。這樣看了大半個時辰,小夏婆子就帶著幾分歉意對掌櫃說道:“好些年也沒有正經的看看這些東西了,我那會兒哪兒時興這樣的琉璃釧子。”
掌櫃的忙笑著說:“這東西便宜,就是現在也只有小姑娘和年輕的媳婦們才帶著玩。”
小雨一想自己肯定能算是年輕的小姑娘,便小心地拿了幾個比在手腕上。
小夏婆子見了就留了一條紅色的在她手腕上:“你一下子都放上去,哪裡能看得出好來。不要著急,一個一個地比了。”
最後選了一條金底紅花的琉璃手釧,一條藍底白花的手釧。小雨又依著侄女們喜歡的顏色買了幾條。
這樣又轉了幾個首飾鋪子,小夏婆子挑了一間門面大的,貨品看著精緻的跟掌櫃的在裡間要了幾副頭面,小夏婆子先挑了一套金鑲寶蓮花頭面,小雨見了十分歡喜,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上面的彩色寶石問道:“會不會太鮮豔呀。“
小夏婆子道:”你鍾姐姐性子安寧,用這個正好。“說著拿了頂簪小心地替鍾敏簪上,鍾敏嚇得一動也不敢亂動。
小雨發現不是自己的,有些失望,等看到鍾敏僵硬地挺著脖子又禁不住笑起來。小夏婆子又簪了側面的兩對,小雨幫忙帶了耳墜。鍾敏一下子就明豔動人起來,小雨高興地看著鍾敏:“鍾姐姐,你可真美。”
鍾敏臉漲得通紅。
小夏婆子又爲老夏婆子選了一套金鑲玉寶福祿壽的首飾,卻只給小雨挑了一根白玉的簪子。鍾敏大窘,小夏婆子笑道:“她還小呢,如何帶的了這樣的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