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體本來的主人,并沒有放過嫵兒的意思。
在嫵兒靈魂的深處,傳來了那女子微弱卻十分堅決的聲音,“你知道我為什么讓你霸占我的身體嗎?”
“因為在你出現(xiàn)在我身體里的剎那,我就感覺到了你的存在。我感覺到了你的強大,你的厲害。這身體給你,你會做很多我做不到的事情。我知道我沒本事,可我有執(zhí)念,我想知道我的父親是誰,我想弄清楚我的娘親究竟是怎么死的,是誰害的。我做不到,但你可以。所以你必須答應(yīng)我,無論如何都要去苗疆。否則,否則……”
那聲音中充滿了緊張與怯懦,卻又是那樣的堅決,“否則我就算不是你的對手,我也會和你魚死網(wǎng)破的,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這是她能說出的,最狠毒的話,這也是她唯一學(xué)會的,威脅人的法子。
嫵兒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個女子竟真的存在,難怪那個時候面對風(fēng)婆婆,她竟會鬼使神差的答應(yīng)下來那些事情。
原來是那個女子在暗暗的影響著自己。
不知不覺中,嫵兒已然喘起了粗氣。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試圖讓自己清醒,試圖證明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真相就是真相,那聲音再一次傳來,“我,對不起,我對你說謊了。其實,其實不是因為你強大,我才讓你占據(jù)我的身體的。其實,其實是你救了我,我一直沉睡,最近才醒來。我沒讓你知道,是因為我發(fā)現(xiàn)你比我過得好。而我,就算是重新得到這身體,也不可能像你過得那樣的好。我羨慕你可以追求自己愛的人,為了保護在意的人不惜一切。這都是我希望變成的樣子,可我沒用,做不到。其實,我本來是沒有機會醒來的,可你和風(fēng)婆婆的見面,觸動了我的執(zhí)念。所以,所以我求求你,不要不去苗疆,求你了。”
聽到這樣的話語,嫵兒一點點的平靜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最開始得到的信息一點都沒有錯。
這身體的主人,真的是那種自來怯懦的人。
就連威脅人的時候,她都會不自覺的將威脅變成懇求。
嫵兒從來都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至少對于沒有害過自己,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還幫了自己的人,她狠不下心來。
輕聲嘆了口氣,她應(yīng)了下來,也解釋了方才的行為,“我只是不喜歡被人吃定,我總覺得風(fēng)婆婆似乎在圖謀著什么。”
“我懂。”
那聲音沉默了許久,才再一次傳來,“我知道你是很厲害的人,你會考慮的很周全,所以我拜托你了。”
再之后,那聲音徹底的從嫵兒的靈魂深處消失。
哪怕她竭盡所能的搜索,卻仍是找不到那靈魂的存在。
如果不是方才那聲音如同烙印一般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如果不是近日來發(fā)生的事情都太詭異,她一定會以為自己精神失常了。
但在那午后高照的艷陽下,嫵兒知道,她沒有精神失常,更沒有幻聽。
這身體原主人的靈魂,依舊存在。
甚至如果她愿意,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干擾自己。
微微閉目,嫵兒坐在當(dāng)場,如老僧入定般坐在當(dāng)場。
朝堂中,焰蕭的威嚴(yán)與地位,隨著金雪夜的出現(xiàn),越來越得到朝臣們的認(rèn)同。
云朝國,大金王朝,琉璃國可謂是三足鼎令。
可今日,這大金王朝的國君,居然如同番邦臣子覲見那般,來恭賀焰蕭的登基,這足以說明了一切,足以讓那些朝臣們心驚。
今日,發(fā)生了太多另太皇太后不爽的事情。
她不愿意繼續(xù)看到焰蕭得意,就借口一切交由皇帝處理,自己也該安享晚年后,就離開了朝堂。
她并沒有去安享晚年,也沒有去佛堂橋經(jīng)念佛。
她只是打聽了風(fēng)婆婆的住處,而后親身駕臨。
風(fēng)婆婆早已回了房中,她閉目盤膝而坐,聽到了腳步聲卻不睜眼,只是淡淡的道:“你來了。”
太皇太后有些的不滿,禁不住冷哼,“我來是想問問你究竟什么意思?就算你自恃自己是苗疆中人,翻云覆雨可沒我昆侖,但你也記住了,狗急了還跳墻,何況是哀家這樣的身份。”
風(fēng)婆婆緩緩睜開了眼,“我要保護嫵兒。”
“那你為何搶大祭司的位置,以你之能,你會不知道那大祭司是哀家的人嗎?”
太皇太后不滿的質(zhì)問道:“當(dāng)日你我之間早已言明,我不動嫵兒,甚至幫她。而你也不可以干涉我的事情。這是約定,若你做不到,我會寧愿魚死網(wǎng)破,也要弄死嫵兒的。”
“你的大祭司不識好歹讓嫵兒難看,當(dāng)眾羞辱我,難道我不該出手嗎?”
風(fēng)婆婆依舊淡然。
她既然敢殺人,就不怕太皇太后來追問。
太皇太后的氣焰沒了,因為她的話語沒有嚇到風(fēng)婆婆,她便再沒有任何底牌了,只能道:“那你也不該殺人,大祭司是我的心腹,現(xiàn)在我的人沒了,你說該怎么辦?”
“那你就隨便安排個副手吧,反正我是為保護嫵兒而來。”
風(fēng)婆婆的提議,得到了太皇太后的認(rèn)同。
目的已然達到,她也不再糾纏,只是拱手抱拳道:“你我年紀(jì)加起來,已過百歲,希望彼此都能信守承諾。”
“我從來都信守承諾。”
說完這最后一句話,風(fēng)婆婆就閉上了眼,依舊盤膝打坐于當(dāng)場。
今日的朝會本是為了嫵兒的封后大典,卻終是于一場鬧劇中結(jié)束。
離開朝堂,焰蕭就發(fā)現(xiàn)朝堂外根本就沒有嫵兒的身影。
他一怔,回頭看向了金雪夜,“你不說嫵兒在朝堂外嗎?”
“是啊,大嫂在啊。我之前差點就沖動的闖進朝堂了,幸好大嫂了解你,阻止了我。不然說不定我還會壞了你的大事。”
金雪夜的話,讓焰蕭覺得不放心。
嫵兒不是那種有始無終的人,她既然等在了朝堂外,就會一直等到最后。
除非這期間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你給我仔細(xì)想,你進朝堂前,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
焰蕭急聲喝問,金雪夜想了想道:“有吧,倒也不特別,就是你的那個大祭司走出了朝堂。”
“難道……”
焰蕭的心揪在了一起。
他閃身朝著風(fēng)婆婆離去的地方瘋狂掠去,他
速度極快,轉(zhuǎn)瞬間就已然跑出了百丈。
而嫵兒也隨著他的前進,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線中。
看到小女人面色慘白的坐在了涼亭中,焰蕭的心又一次狠狠的痛了。
他多么怕嫵兒突然毒發(fā),他不得不去求風(fēng)婆婆,最后失去了與嫵兒在一起的機會。
“嫵兒。”
他喊著沖了過去,卻發(fā)現(xiàn)小女人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好似根本沒有聽到他的呼喊那般。
“嫵兒。”
念著小女人的名字,握緊了她的手,焰蕭就發(fā)現(xiàn)小女人的手上盡是冷汗。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嫵兒,快點醒過來,回答我啊。”
焰蕭的聲音悲慟,嫵兒一點點回過神來,望著焰蕭的雙眸中,略帶一點點的凄然。
“我沒事。”
她勉強的掩飾著,焰蕭不信,卻不忍心再逼問什么,只是將小女人摟在懷中,“你沒事就好,我只要你沒事。”
抱緊了小女人,他就發(fā)現(xiàn)她的衣衫,竟早已被冷汗?jié)B透。
悵然嘆息,焰蕭捧起了小女人的臉頰,細(xì)細(xì)的注視著她,“我可以幫你做什么嗎?”
“抱我,抱緊我。就這樣抱著我,不要松開。”
小女人的聲音中略帶哭腔,聽得焰蕭心動。
他當(dāng)然抱緊了她,而且抱得很緊。
只有靠在他的懷里,嫵兒的心才安,她才確定自己還活著,還存在著,為了這個男人而活,而存在。
美好的甜蜜,被憤怒的咆哮聲打斷,“焰蕭,你別逼老子。”
那是慕容真的聲音,他雙眸中充滿了血絲的出現(xiàn)在了焰蕭與嫵兒面前。
焰蕭緩緩移目,只看了他一眼。
慕容真回應(yīng)了他一聲冷哼,“這里恐怕不方便我們說話吧。”
“御書房談。”
“好,我就在御書房等你。”
慕容真走了,焰蕭的眉頭微微皺起,卻不曾舒展開來。
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慕容真的身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他在轉(zhuǎn)身,十分認(rèn)真的同嫵兒道:“無論什么時候,我都不會傷害你,絕不會。我答應(yīng)過保護你,一生一世的保護,不會變,哪怕天上下刀子也不會變。所以嫵兒,相信我,永遠(yuǎn)都不要懷疑我。”
“嗯,我信你,不會懷疑你。如果天上下刀子,就和我一起躲起來啊。我也不想看到你有事。”
嫵兒恢復(fù)了常態(tài),十分輕松的說著,聲音言語中多了幾分打趣的意味。
她緩緩抬手,一點點將焰蕭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少皺眉,小心把自己變成老爺爺。”
“嗯。”
焰蕭應(yīng)著起身,可眉頭仍是不自覺的皺起。
事關(guān)生母,他做不到泰然自若。
“你還有我,而我會為了你,付出一切。焰蕭,你不要有所顧忌,凡事以救母妃為先。”
嫵兒捉著焰蕭的手,輕聲的說著。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卻穿透了焰蕭的心,深深的烙印在他心尖。
這輩子,他都不會負(fù)了嫵兒,絕不會。
不僅僅因為他愛她,更因為她值得他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