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就在房間裡哭,一再請求爹爹要給自己討個公道,爹爹自然心疼我,每天都在往官府的路上奔走著,我娘見我每天以淚洗面,也很快病倒了,家境也是很快地衰敗下來……後來,我的那位青梅竹馬找到我,他一再向我保證不會嫌棄我,也會如期跟我完婚,之後再跟他離開這裡,重新找個地方好好生活!”
說著,血魂擡起頭來,苦笑著搖了搖頭,頗爲無奈地繼續說道:“只可惜那個時候,我一心想要報仇,也覺得自己的身子不乾淨,再也配不上他,於是就拒絕了他的提議!後來,他也不再堅持,只是十分失望地離開了這裡……那惡霸見我爹逐級告官,確實也是慌了神,竟選擇了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將我們家滅了門!他爲了出氣,將我捆綁了起來,當著我爹孃的面再次羞辱了我,我娘氣得當場氣絕,而那惡人又用刀割下我爹的脖子,那畫面實在慘不忍睹,之後他又折磨了我兩天兩夜,直至我氣絕身亡……”
“後來呢?那個惡人得到報應了嗎?”雲雪致聽得膽戰心驚,趕緊問道。
血魂輕輕搖了搖頭,嘴角不覺勾起一絲淺笑,輕聲說道:“他倒是過得逍遙快活呢!當初變成死靈,留在人界的卻是一副虛有的魂魄,根本不能接觸到實物,所以也不能替自己和家人報仇……我以爲,修煉成妖之後便可將向惡人報仇,於是潛心修煉自己的妖道,等到自己終於有了實體時,卻是已經過了一百餘年,那惡人早已歸天,卻是兒孫滿堂,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說著,血魂又轉頭望向雲雪致,一字一頓地說道:“後來,天界的神仙找到了我,將我發配到了魔界,當時的魔宮宮主清除了我心中的所有愛恨情仇,可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卻是讓我保留了這段記憶……現在偶爾能回想起來,卻已沒有了任何情感在其中,只是覺得,當初我若是答應了那名公子,或許會有一個完滿的結局,而不是家破人亡的後果吧!”
聽到這話,雲雪致輕皺起了眉頭,心裡明白了幾分,於是立馬轉過頭,語氣冰冷地說道:“你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讓我心軟而已!”
“沒錯!我當然這麼希望!”血魂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宮主這幾天十分傷心,卻是鄭重其事地告訴我和樹妖,若是這次你執意單獨離開魔界,他便會徹底斷了對你的念想,從此之後絕不再踏出魔宮一步!”
聽到這話,雲雪致不覺有些呆了,更是眉頭緊鎖,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血魂看似不經意地瞟了她一眼,繼續說道:“你也知道,宮主他是向來說話算數的人,之後的日日夜夜,他都會待在魔宮裡,直至百年之後,重新投胎成人……”
說罷,血魂轉頭望著雲雪致,一臉認真地說道:“雲姑娘,你真的願意這樣嗎?”
雲雪致輕輕搖了搖頭,卻是語焉不詳地說道:“縱然我與他無緣再見,可他也不必將自己困在此地!”
血魂眼神裡卻是閃過一絲狡黠,不緊不慢地說道:“雲姑娘,宮主他就是這麼個執擰之人,上次你離開,他不都以自盡相威脅了嗎?那一次真的好險,若不是我及時趕到,恐怕宮主已經命喪黃泉了……”
“他還要掌管這麼大個魔界,怎麼能如此不負責任呢?”聽到血魂提及此事,雲雪致不自覺地回想起慕容玄御拿刀對著自己胸口的畫面,說話的語氣帶著輕微的責備。
“我和樹妖的職責,便是竭盡所能保全宮主的安危,若他真是不幸身亡,便會投胎到另一個凡人的身體,這對我們而言,其實並沒有任何差別!”血魂輕聲說著,“只是,宮主似乎和前幾任的宮主不一樣,可能因爲是半人半魔的體質,他擁有的,卻更多的是人性的東西……他沒有將我和血魂視作僕人,更多的是將我們帶成了夥伴和朋友,雖說我們都是妖,已剔除了人間的七情六慾,可還是能感覺到宮主的真誠,所以,樹妖纔會對你如此有敵意!”
聽到血魂提起樹妖的名字,雲雪致又想起他化身妖媚女子的模樣,嘴角不覺揚起一絲淺笑,柔聲說道:“他倒真的是很看重與慕容玄御的關係呢!每天我靠慕容玄御太近,他都會露出不爽的表情!真沒想到,你們妖也如此重情義!”
血魂輕輕搖了搖頭,一臉正色地說道:“其實我們也不懂,只是簡單地知道,他對我們好,我們也應該對他好,如此而已!”
雲雪致沒有再說話,卻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所以雲姑娘,如此簡單的道路,你爲何就是想不明白呢?”血魂突然話鋒一轉,將矛頭對準了雲雪致,“宮主對你一片癡心,爲何不能接受呢?”
聽到她的質疑,雲雪致不覺微微一愣,心裡卻是異常的複雜,她埋著頭,久久沒有回答血魂的話。
與血魂的交談,讓她的心情好了許多,臉上的表情也不再冰冷,可是對於慕容玄御,卻仍是本能地抗拒著。
“能不能不談他!”隔了半晌,雲雪致這才擡起頭,咬牙說道。
血魂目光深沉地盯著雲雪致,卻是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地說道:“我受宮主之託,就是爲了此事而來,怎麼能不提呢?”
聽到這話,雲雪致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輕嘆一口氣,頗爲無奈地問道:“你是魔界的妖,只需做好份內之事即可,慕容玄御這些無理的要求,你大可置之不理!”
“若是在從前,我自然會拒絕!”血魂淡淡地迴應著,眼神裡卻是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可是我們與宮主之間,卻是有太多的牽絆……”說著,她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每一任的魔宮宮主,都是壽正終寢,再投胎於人界,我們只需要在十六歲之前找到他,並在他十六歲的時候帶到魔宮即可!只有慕容宮主,是我們看著長大的!雖然我們妖怪不具有母性的情感,對他卻比前任的宮主更爲用心!”
說著,血魂又埋下了頭,眼神裡波光流轉,柔聲說道:“也許是宮主人性的一面感染到了我們,也讓我們增添了些許的人味……也不知這種改變是好是壞!可是,最終的結果,卻是我不忍心拒絕宮主,這才找上了你!”說罷,血魂苦笑著搖了搖頭。
雲雪致若有所思地望著血魂,心裡竟莫名地開始有些動搖。
“雲姑娘,我比你多過了幾百年,雖然前世的事情已然不能引起我的喜怒哀樂,不過,偶爾回憶起這些往事,若是當時能夠選擇忘卻,或許,我就不會揹著仇恨過了這一百多年!”血魂望著雲雪致,一臉認真地說道。
雲雪致依舊沒有說話,眼神裡卻是閃過一絲迷茫。
“給宮主一個機會,好嗎?讓他證明,他是真的愛你!”說著,血魂輕輕牽起了雲雪致的手,“答應我,雲姑娘!”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語氣裡卻是有一絲不容抗拒的威嚴。
雲雪致猶豫了片刻,一臉擔憂地說道:“可是,我沒有信心自己能夠坦蕩蕩地面對他……”
“不必勉強自己,順其自然就好!”血魂點了點頭,柔聲說道,“雲姑娘,你是個果斷而聰穎的女子,也應該知道,有些人或事,一旦真的錯過,這一生就不會再有了!”
血魂說話的語氣雖然很輕,可是卻是字字戳中了雲雪致的心,讓她不自覺地開始沉思起來。
她沒有想到,慕容玄御竟然會真的下定決心離開自己……想到這裡,雲雪致竟莫名地開始難過起來。
也許,人心就是這麼矛盾,雖然自己已經做好了與他訣別的準備,可是當聽到慕容玄御的決定時,她還是感到一絲悵然……
雲雪致,你究竟想怎麼樣?她自是不知,思緒卻是萬千,回憶裡滿滿是與慕容玄御相處的畫面。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慕容玄御卻是換上當初化作黑衣人時的裝束,悄悄走到她面前。
血魂見狀,朝著慕容玄御輕輕點了點頭,隨後便靜靜地離開了。
前面的黑影覆蓋在雲雪致的臉龐上,也不知過了多久,雲雪致終於回過神來,卻是下意識地猛地一擡頭,眼神裡閃過一絲錯愕。
“雪致,你聽我說……”慕容玄御的話剛一出口,雲雪致便本能地站了起來,迅速轉過身去,似乎仍然抗拒與他見面。
慕容玄御見狀,不覺輕嘆一口氣,柔聲說道:“雪致,從現在開始,我不是慕容玄御,而是當初那個一直在身後默默守護你的黑衣人!你轉過身來,看看我……”這時的慕容玄御,又恢復了當初假裝黑衣人時那副極爲尖細的嗓音。
雲雪致微微一愣,卻是皺起了眉頭,冷冷地問道:“你說話的聲音,爲何能發生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