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女護士手托著裝有醫用器材和藥品的托盤推門進屋,當他的視線里映現出被塞住了嘴的警察狼狽的樣子,被捆綁在暖氣管上;患者載仰在床上,點滴支架栽倒在地上的情景時,本能地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警笛呼嘯,震撼著醫院里的每一個角落。
警察接警后,很快布防了整個醫院樓院的出入口,嚴查過往行人。職能人員進入重癥病房后,對患者的癥狀進行了查證和介入。
“他們總共四個人,都操有外地的口音,而且還不是同一個地域的。我問過他們的作案動機,他們直言不諱地告訴我,他們就是為了復仇而已。”當值警務人員沮喪地晃動著被繩子捆的有些麻木、剛剛給松綁了的雙手,失落地對肩章上別有星豆、容貌有些蒼老的干警匯報道。
“噢!看來他們很有可能是一幫有組織的團伙,而且有較強的幫會性質,不然,他們不會在作案的過程中,一點疑點都沒有被保安的值守人員發現。”老干警憋著眉沉思后,把視線落在了歪扭著身子死去的跛子身上。
“戚隊,這個人什么來歷?”
“曹局,死者是個跛子,是傍晚與人在集市發生口角后,被人打傷后送到醫院搶救的患者。”刑警戚大隊長掃視了一眼慘死的跛子說道。“我記得檔案中有過記載,這個跛子有過許多重大犯罪嫌疑,只是證據不足沒能拘捕。”
“跛子?”鄭局擰著眉頭,挖空心思地想從記憶中搜索這個似乎有些耳熟的綽號。“這個跛子,是不是就是幾年前被人控告強奸瘋女人的那個跛子?”
“正是他。另外還有后來狀告他,傷人致死一案。”戚隊毫無置疑地回答說。
曹局眼睛里掠過一絲驚恐。捫心自問,那跛子沒有被疑案收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曹局也起了關鍵的阻礙作用。想當年,跛子強奸周文霞這個瘋姑娘,歐打俊杰成植物人,就在介入調查的末期,另一宗重大案件發生。當時作為派出所臨時案件總指揮的巡警中隊長,在這案件一籌莫展的時候,知情人跛子與曹隊私下里達成了一項黑白協議。結果,醫院周醫生盜尸案才成功告破。鄭就是靠著這個政績,擊敗了欺壓自己的上司—派出所的熊所長和指導員,順利地晉升為分局刑警支隊長,一路高歌猛進才有了今天的分局副局的寶座。對于跛子的死,曹局心中暗自慶幸,終于了卻了一塊心病,因為那跛子知道自己內幕的事情太多了,不知哪天那跛子為了得到一點什么利益,也會將當年的舊事和盤托出,那個時候,曹局恐怕沒有人再會聽他做任何解釋了。曹局曾經有過讓跛子永遠閉上嘴巴的想法,只是擔心偷雞不成反失一把米,弄不好成了萬人唾棄的階下囚,才把事情壓了下來。后來,那跛子沒無聲息地生活著,時間一長,曹局自然而然就給這事忘到了腦后。不曾想,今天跛子又惹出事來,幸虧跛子告別了人類,不然,在曹局管轄的天底下,去處罰一個曾經‘幫助’自己高歌仕途的人,即便是傾斜,也不能讓大家看到把水流到地上,不介入會使跛子憤怒后,給他帶來天大的不幸。
沒有假如,一切還得回到現實。曹局腦子里此時思考的是這股黑暗勢力,如果不鏟除掉,任其發展下去,后果難以想象。曹局打算徹底肅清這股萌芽黑暗逆流的存在。
“曹局,醫生已經確認過了,那患者死了。”技術科的一位警官拍完現場以及死者的照片后,走到曹局跟前報告說。
曹局毫無表情地的了點頭,對身邊的戚隊吩咐道:“處理好現場后,帶著有關資料,兩個小時后,咱們回局里開會。我還有事,你們做好善后工作。我先走了。”
曹局火速趕到局里,將有關那跛子的檔案資料調出查閱,果然與他的記憶沒有半點差別。但曹局所要查閱的并非那跛子的有關案底,而是與跛子有關的相關人員的檔案記錄。
周文霞?一個被逐月舞廳保安毒打后瘋了的女孩。事后在租住的房間中遭到跛子的強奸,后來被林氏集團老總,林強手下的員工誤打致死。曹局邊看資料,腦海里邊回憶著幾年前有關周文霞的事情。但在他的記憶力,當年的事情已經模模糊糊的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淡忘了。他只好細心地瀏覽案例來追逆往事。果然在案例的后部分,記載著有關周文霞的個人資料里,查到了周文凱這個名字。
鄭局心里為之一振,仿佛他已經找到了這次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幕后殺人兇手,周文凱。
他的神經高度興奮,迫不及待地返回到檔案室,調出了有關周文凱的案情資料。
周文凱,男,二十八歲,原籍蒙古地區……原在逐月舞廳做保安,后來成為舞廳老板的私人保鏢,曾經多次受到當地的治安處罰和拘留,且有重大案件的疑點,三年前,隨著逐月舞廳法人資質被迫移交他人,周文凱也突然失蹤不知去向。
能不能是周文凱又重新回來復仇了呢?
曹局的腦海里此時亂作一團。他扔掉錯綜復雜的案卷,狠狠地坐到身后的沙發上。他緊閉雙眼,設法讓腦子清醒一下,以便從千絲萬柳的亂麻中理出頭緒。曹局搖晃著他那呆板僵硬的脖子,忽然發現沙發一邊的茶幾上,不知是誰落下的一盒‘中華’香煙。曹局下意識地隨手拿起,用鼻子聞了聞,一股清香撲鼻而來,是那么的令人精神振奮。哦,原來這香煙的作用,果然能夠使人的精神振奮。得!為了清醒局座的腦子,為了早日破案,戒了兩年的煙,就暫時到此為止吧!
曹局彈出一只叼在嘴里,點燃后,深深地吸上一大口,憋足了口,慢慢地向外吐著圈霧。希望自己能夠在消遣中得到啟迪。很多日子沒有吸食香煙,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曹局的腦子里,就像是騰云駕霧一般地暈暈乎乎,身體飄飄搖搖的,他仿佛在飄搖的遐想中感悟到了輕松,他抖擻起精神,認真地思考起案件的過程來。
他的腦海里飄過跛子,飄過周文霞,飄過血拼生意場上的周文凱。忽然間,他聯想到不久前,碼頭上發生的那起黑勢力之間的爭斗,在這地域不大的城市里,誰還有這么大的經濟實力呢?莫非真的是周文凱殺回來了嗎?一想起這些,曹局的腦子里不由得恐慌的顫栗起來,難道這個剛剛平靜了兩年的都市又要狼煙四起,暗無天日了嗎?感覺再一次讓他感到,艱巨的任務此時正落在他的肩上。
他騰地站起身來,下了最后的決心,一定要鏟除這股黑暗勢力,誰觸犯了法律,絕不手軟!
曹局在返回自己辦公室的途中,接到了妻子打來的電話,問他晚上能不能早點回家,今天是女兒的生日。曹局似乎不忍心回絕這件事,猶豫了半天,吱吱語語地告訴妻子盡量早點回家。
但他的的確確晚上沒有回家為自己的女兒過生日。因為曹局實在是忙得不可開交,接連幾個案件分析會,,一直開到后半夜的時候才算了事。曹局歉意地把關掉的手機重新開機,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短信出現在熒屏上。那是女兒企盼的詢問。
曹局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女兒,多少個新年假日,女兒都是滿懷著希望,期盼著自己的父親能夠和自己一起度過,可是,這次做警察的父親再一次地讓她失望了。
曹局,一個五十開外的大老爺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一人地躺在值班室的沙發上,兩行歉意的眼淚止不住地從那堅強的老爺們的眼窩里面,滾滾落下。
不知不覺曹局稀里糊涂地睡著了,待他一覺醒來的時候,天早已大亮,他感到自己這么的粗心大意,竟然忘記了時間。
他疾步走到電話機旁抓起了電話,果斷地對屬下下達了命令。因為他突然想起來監獄在押犯人,就是當年解剖周文霞尸體變賣的盜尸人周醫生。如果跛子的案件是周文凱所為,那么,他犯罪的復仇心里必然不會放過罪大惡極的周醫生。
“喂!刑警隊值班室嗎?我是曹副局長,現在我命令值守刑警人員,立刻趕往本市監獄,封鎖探視人員進入,并嚴格盤查探監人的身份,待進行準確的核查后方可放行,對于形跡可疑的人員堅決扣押。對于那些不聽勸阻的人,一律實行軍事管制,如果拒絕服從命令,先斬后奏!你們聽明白了嗎?”
曹局放下電話,似乎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于是又將電話掛到了局長辦公室。
“哦,是老曹啊,你干嘛要這么興師動眾啊!工作還是要做的,但大可不必草木皆兵,搞得人心惶惶的。我們辦事一定要有合理的計劃,現在到什么時候了,你怎么還是老一套的辦事方法?你聽好了,監獄是要加強警戒,還要派相對有經驗的人去執行這項任務,但是我們一定要謹慎對待這件事,否則會被媒體捅出我們的笑話來的!”
“是!局長!”曹局放下電話,心里沉甸甸的,仿佛自己做了一件蠢事,他長嘆了一口氣,消沉地做在沙發上。
曹局從心里覺得自己忘記了女兒的生日很歉意。但他并沒有因此而感到內疚。他覺得自己的職業就該是一個不被大多數人同情,卻能被少數人理解的崗位。
梆梆,他的辦公室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請進!”曹局疑惑地應聲道。
門被推開,執勤警察帶著一個陌生的大夫站在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