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葬了韓冬和姚千等人的尸首,眾人無語相望。
數(shù)年的心血一夜盡毀,門人傷亡過半不說,還連累了矮半頭、老丐頭等人無辜枉死,還在毛家是因?yàn)樯癫兜年P(guān)系暫未受到連累,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除此之外,就是麗妙顏身懷有孕一事,原本來說是喜事,可偏偏是趕上現(xiàn)在這么一個(gè)時(shí)候……
上過香后,夏悠婉一面哄著孩子,一面啜泣。而就在眾人出言安慰之時(shí),手中緊握百骨聚魂扇的麗妙顏突然暈倒。
“馬上去把陸大夫請來!”伸手為麗妙顏把脈之下,趙凌雙目瞪圓。
……
為麗妙顏探過脈息之后,眼望著眾人的殷切表情,一路辛苦趕來陸大夫緊皺著眉頭,深嘆了一口氣:“方夫人暫時(shí)沒有大礙,只是抑郁攻心而致氣血紊亂。不過說來奇怪,方夫人懷孕不足兩月,胎象未穩(wěn),這遭受重創(chuàng)之下,通常來講胎兒必定難以保住……可從脈象來看,方夫人體內(nèi)卻存在著一股十分奇特的真力將胎兒牢牢的護(hù)住,實(shí)在讓人費(fèi)解,請恕陸某多嘴問上一句,是否是趙門主的神功相護(hù)?”
自從傳授了妙顏武功之后,且不說自身的功力尚未恢復(fù),就算是功力恢復(fù)了,趙凌自問也沒有這個(gè)本事,是以搖頭出聲:“妙顏體內(nèi)那一股奇特的真力非我所傳,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怪了,陸某行醫(yī)數(shù)十年還從未遇到過此等情形……”陸大夫手縷著胡須搖頭而嘆,“請恕陸某醫(yī)術(shù)不精,這一時(shí)之間竟不知該從何著手……”
“會不會是這個(gè)金丹的緣故?”就在陸大夫?yàn)榱巳绾伍_藥而愁眉不展之時(shí),百里紅玉突然回想起了胡大娘曾交給了自己一個(gè)小小的藥瓶,說是每天給麗妙顏服下。
陸大夫接過手中倒出那兩粒金丹一看,頓時(shí)驚愕在了當(dāng)場,全身都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這……這……這是仙家的保命金丹啊!”
“保命金丹?”眾人聞聲一驚。
“哎喲,我的小姑奶奶,有這個(gè)金丹你為什么不早點(diǎn)拿出來,害得我們白白擔(dān)心了半天!”趙凌五指拍臉,搖頭埋怨一聲。
“人家也是關(guān)心妙顏姐姐,一時(shí)忘記了嘛……”百里紅玉委屈之下,含淚撅起了小嘴。
眼見之下,陸大夫一面嘖嘖稱奇,一面寬慰百里紅玉出聲:“好了,百里姑娘你也不必自責(zé),有這兩顆能夠起死回生的金丹在,只要按時(shí)服下,方夫人母子定然無恙!”
……
方舟被抓之后,原本以為自己這淪為階下之囚定遭百般折磨,卻不想被岳紫峰奉若上賓,不但以禮相待,還請人來幫自己療傷,只可惜請來的不是陸大夫,否則的話,就可以傳信到神劍小筑。
入夜時(shí)分,岳紫峰擺下一桌酒菜,相邀方舟煮酒夜談。但對坐之下,方舟由于二哥韓冬身死之故,面無表情,而岳紫峰卻與方舟不同,始終嘴含笑意,似乎心情不錯(cuò)。
“方先生,我們干了這杯!”為方舟把酒滿上后,岳紫峰舉杯笑言,但眼見著方舟不為所動,只能自嘲而笑,又把杯放下,“莫非是因?yàn)槲覀兞鰯硨χ蕟幔较壬俊?
方舟冷眼瞟向岳紫峰:“不敢、不敢,大人將不才奉為上賓,試問不才又豈敢如此的不識抬舉。”
“哦——,”岳紫峰含笑追問:“那先生是因?yàn)楹喂剩俊?
方舟沒有回答,只是拿起杯盞將酒水灑地悼念:“二哥,黃泉路上,你一路好走……”
“先生是因?yàn)槔谢⒅蓝鴳押蓿俊痹雷戏迨掌鹆四樕闲θ荩澳钦堅(jiān)徳滥硨τ诹钚种溃荒艿酪宦暠福俊?
“我們立場不同,再說大人你也只是奉命行事罷了,又何況真正下手殺死二哥的是……(哽咽了一下)算了,不提也罷,行走江湖本來如此……”方舟拿過酒壺,自己將酒水滿上一口悶下,“倒是大人對方舟如此禮遇,不知是為何意?”
“這個(gè)……其實(shí)也沒什么,岳某只是久仰先生之名,對先生有些相見恨晚罷了。”岳紫峰再度笑起,將杯盞晃在頭前,然后瞟眼看向方舟,“臥龍山莊一戰(zhàn),殺死白不凡為武林除害,先生可謂是居功至偉……”
“為武林除害?”方舟聞言頗覺意外,是以干笑出聲,“哼哼,應(yīng)該是壞了九千歲的大計(jì)才對吧?”
“先生何出此言?”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九千歲他老人家辛苦傳授白不凡‘天仙罡氣’,不就是為了讓白不凡當(dāng)上武林盟主,好協(xié)助自己奪取天下嗎?這心血付之東流,九千歲他老人家還不得氣出一個(gè)好歹?”
“哈哈哈哈……”眼見著方舟面露鄙夷,岳紫峰卻大笑起來,“先生果然名不虛傳,看來你都已知曉……好,那我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白氏父子的成事不足確實(shí)讓督公甚為惱怒,不過督公志在天下,又豈會因?yàn)檫@小小的一次失利而亂得方寸?”
“所以九千歲他老人家又轉(zhuǎn)而打起了觀音圖的主意?”
“就算是吧……”岳紫峰聳了一下肩膀歪頭,然后一口飲下杯中曲生。
“好,夠直白!”方舟起身為岳紫峰把酒滿上:“大人,請恕不才有件事請很好奇?”
“先生請講。”
“以大人的‘燕趙第一刀’之名,在江湖上舉足輕重,何必非要投身為錦衣衛(wèi)而被世人所鄙夷?”
“正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又何況督公對我還有知遇之恩……”岳紫峰又拿起杯盞搖晃,“對了,說到這里,岳某倒想知道方先生對當(dāng)今的圣上作何看法?”
“當(dāng)今圣上么……大概就如世人所言的一般——昏庸無道。”方舟舉杯相邀岳紫峰,飲罷之后接言,“其實(shí)平心而論,如果劉瑾真能奪取這大明江山,也未嘗不錯(cuò),至少那全天下的寡婦都會再嫁,不會再有人去守活寡……”(劉瑾權(quán)傾天下時(shí),有一條政策強(qiáng)令寡婦再嫁,是以方舟出言調(diào)侃)
“哈哈哈哈……先生果然是見解獨(dú)特,佩服,佩服……”岳紫峰朗聲而笑,“既然先生覺得督公當(dāng)政也未必是件壞事,那不知先生是否有意效忠于督公?以先生之能,官居千戶也不過日余之間,而等到先生輔佐督公取得天下之后,即便是想要封侯拜相也未嘗不可!”
“也許吧,只可惜這皇帝無論是站還是坐,伴君都如伴虎……”方舟又把酒滿上,“請恕方某不才,恐難當(dāng)大任。”
“先生無意于此,著實(shí)可惜啊……”耳聞之下,岳紫峰的嘴里雖然嘆息,但臉上卻并沒有露出半分失望之色,“不過也沒關(guān)系,難得能與先生相會,今晚就讓我們煮酒夜談,但不說江山社稷,只說古今風(fēng)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