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老陳那一臉期待的樣子,我的眉頭早已皺成一團。
與此同時,腦中就好像放幻燈片一樣閃過一幕幕和老陳從認識到現(xiàn)在的一些畫面。
以前他給我的感覺是一個很好的叔叔,我在他身上能找到一種我父親的影子,這是一種很莫名其妙的感覺,我也說不清楚為什么?
不過,當我和趙銘竹在酒店房間看見老陳與陳葉跟著藤田一男他們走的那一刻,我心里卻又很痛,非常痛。
就好像有種被自己身邊的親人狠狠地捅了一刀的感覺一樣。并且這種感覺瞬間就在我心里扎根,可能是因愛生恨吧,因此從那以后,我心里對他和陳葉特別厭惡?;蛟S別人會任務因愛生恨在這里用起來似乎有點不恰當,不過我卻覺得很合適。
因為我之所以會那么恨老陳,是因為他欺騙了我對他付出的情感。我把他當叔叔,甚至當親人一樣看,而他卻在一步步地算計我。
只是,我怎么都沒想到的是,此時,似乎一切又變了。
這是我被張怡寒推薦病房,看見那個保密部門的領導握著老陳和陳葉的手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感覺到了。
就在這時,老陳又緩緩說了一句:“小林,再叫我一聲陳叔好嗎?咳咳咳咳……”
老陳話音剛落,突然不停地咳嗽起來。
“爸,嗚嗚……”原本一直很開朗的陳葉此時哭得就像一個孩子。
“葉子……”老陳伸手去抓陳葉的手。
“爸,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陳葉不停地搖頭。
“呵呵……”老陳微微一笑:“葉子,別哭,就算我走了,你不還有一個哥哥嗎,他會照顧好你的……”老陳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對我看著的。
“爸,你不會死的,你告訴我你不會死的……”陳葉不停地搖頭。
“咳咳咳咳……”老陳又連續(xù)咳嗽了一陣。
旁邊那名穿西裝的中年男子趕緊伸手幫他撫摸著胸口:“陳哥,你要挺住啊,要不我們先別說話了,我趕緊叫醫(yī)生進來吧!”
老陳搖了搖頭,緩過氣之后對中年男子說了一句:“鄭遠……”
“哎,陳哥,你有什么話盡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中年男子對老陳的態(tài)度非常恭敬。也是此時我才徹底明白老陳很可能不是對方的人,不過暫時我卻又有很多事情都想不通。
“鄭遠……”老陳有氣無力地道:“幫幫這兩個孩子,他們都是苦命的孩子……”
“嗯,我知道,我會的。”被稱作鄭遠的中年男子連連點頭。
“行了,那你出去吧!”老陳朝鄭遠擺了擺手。
“嗯,好,陳哥,你一定要挺住啊!”鄭遠很激動地握了握老陳的手,轉身出了病房。他轉過身的時候我才看見,他的眼眶已經(jīng)濕潤了。
老陳看了看我,看了看陳葉,而后朝我伸出了另外一只空著的手,因為他的另一只手正抓著陳葉的手。
我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心里很亂,我很想和老陳說點什么,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不過我還是把手伸過去握住了老陳的手。
老陳對我微微一笑:“小林,還記得上次在我家,我是怎么罵你的嗎?”
我有些不明白老陳想說什么,便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
“我說我本來想過等葉子讀完大學就把她介紹給你的,咳咳咳咳……”老陳咳嗽一陣又才繼續(xù)說道:“看來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我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呵呵……”老陳搖了搖頭:“小林,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什么事?”我問。
“幫我好好照顧葉子……”老陳說完把我的手和陳葉的手放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老陳這里所說的照顧包含著幾個意思,因此我不敢貿然答應。
“你能答應嗎,咳咳咳咳……”老陳突然一下咳嗽的好兇,緊接著,他好像很著急地又問了一句:“你能答應嗎,咳咳咳……”
“我答應,我答應,你先別激動……”我趕緊連連點頭。
“呵呵……”老陳似是很滿意點頭笑道::“那你還能再叫我一聲陳叔嗎……”
我點了點頭,然而,就在我準備開口叫的時候,老陳卻突然脖子一歪,閉上了雙眼。
“爸……”陳葉傳出一聲西斯底里的哭喊聲。
“陳叔,陳叔……”我也跟著大聲叫道。
只可惜,他再也聽不見了……
“陳哥……”就在這時,原本等在門外的鄭遠突然推開房門。
當他看見倒在病床上的老陳已經(jīng)走了之時,他站在病房門口似是雙腳灌鉛了一樣,再也挪不動一步了。
“爸,爸……”陳葉趴在老陳身上歇斯底里地哭喊著。
與此同時,我看見門口外面的那些警察戴著帽子的人全都摘下了帽子,沒戴帽子的人直接朝病房里面敬禮。場面異常莊重嚴肅……
“陳叔,對不起,陳叔,對不起……”此時我后悔不已,為什么不早點叫那聲陳叔。他前后一共問了我三遍,居然最后還是沒聽見我那聲“陳叔”。
“你給我滾開!”陳葉突然把我狠狠推了一把,而后指著老陳大聲吼道:“我爸只想讓你叫聲陳叔,連續(xù)問了你三遍,你為什么不叫,為什么?他哪里對不起你了,昂……”
我被陳葉罵得把頭深深地埋在了褲襠里,此時此刻,我不僅沒臉再見老陳,也沒臉再面對陳葉。
昨天是他們在危急關頭救了我,而我卻連老陳最后的一個心愿都沒滿足到他。
之后我又在病房呆了多久我不記得了,因為我腦袋已經(jīng)一片空白。
當張怡寒走進來推著我出病房的時候,我在病房門口看見了周融。周融也坐在輪椅上,他此時也和病房外面的所有人一樣,在朝病房敬禮。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是,他的眼眶有些紅。
之后的一個星期時間里,一直是張怡寒在照顧我。我問了張怡寒很多關于老陳的事情,張怡寒也不知道,她只聽說老陳好像是一個在劉志強身邊臥底了十多年的真警察。至于有關陳葉的事情,她也一概不知。
不過據(jù)說老陳去死后的第二天,全國公安廳就發(fā)布了一個系統(tǒng)內通報,陳忠被授予全國公安系統(tǒng)一級英雄模范。
第三天給老陳開追悼會的時候,據(jù)說去了很多公安系統(tǒng)和政界、軍界的高官。可見老陳的身份何其之高。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老陳這么一把年紀,做這么一個雙面間諜性子的臥底,一做就是十多年,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只是我還是有些想不通的是,為什么連那個保密部門的鄭遠都對他那么尊敬。
很快,就在我住院后的第六天晚上,那個鄭遠來醫(yī)院找到了我。
他把張怡寒叫出去后,坐在我床邊開門見山的對我說道:“知道老陳是誰嗎?”
“……”我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自己看看吧!”鄭遠從口袋拿出來一疊照片,丟到我床上。
我隨便拿起一張照片一看,我一下就傻眼了。
照片上是我老爸和年輕時的老陳的合影。照片中,老陳和我爸肩膀搭著肩膀,全都穿著一身綠軍裝,站在一輛坦克前面。
緊接著,我趕緊把其他照片全都一張張翻過去,發(fā)現(xiàn)這上面全是我爸和老陳的合影。
有在部隊上的,也有在社會上的。在社會上的合影明顯是我爸退伍之后的事情。因為其中一張老陳還是穿著一身軍官的軍裝,和我爸照相的位置是在我爸教書的那所大學門口。
看完這些照片之后,我一臉震驚地望著鄭遠:“這,這是怎么回事?”
“你爸大學畢業(yè)之后,被特招進部隊當了幾年兵。”鄭遠緩緩地道:“他和陳哥是同一個地方的,又在同一個部隊,所以關系最好。一次邊境摩擦,陳哥中槍大出血,你爸當時是隨軍軍醫(yī)。他是O型血,是他抽自己血差點把自己抽死,才救了陳哥一命。陳哥感恩在心,一直把你爸當成最好的兄弟。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二三歲了吧?十八年前,你爸出事之前,給陳哥寫過一封信,心里的內容就是,他什么時候出事了,一定是秦政等人干的。之后你爸居然真的出事了。陳哥當時已經(jīng)是部隊的營長,很年輕,前途無量。但你爸一出事,他毫不猶豫地就自己申請轉業(yè)到地方上。
當時他原本可以一下去就當個分局副局長的,但是他卻故意叫部隊用普通副連級軍官轉業(yè)到地方上。為的就是調查劉志強這伙人到底是不是殺你爸的兇手。當時,他一下去就分到了和劉志強一個派出所,那時他們都是普通民警。
開始上面沒有人相信陳哥真的是劉志強等人殺了你爸。陳哥也不知道還有蓮花村這么一檔子事。你爸連他都沒說。直到陳哥和劉志強朝夕共處了八年,劉志強才拉攏陳哥加入他的犯罪集團。也是從這以后,陳哥才慢慢查出有關ZV2病毒的事情?!?
鄭遠說到這里的時候,停頓了一下,而后突然對我吼道:“陳哥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他是為了給你爸報仇啊,臭小子!你知道當初你進懸案組的時候,是誰叫我把你要去保密部門的嗎,是陳哥,你知不知道?”
“我進懸案組的時候,是你找上面要我去的保密部門?”我一臉難以置信地道。
“不然你以為呢?”鄭遠一臉鄙夷:“如果不是陳哥給我介紹你,你以為就憑你那只耳朵就能進我的部門?”
鄭遠一番話把我說得頭都抬不起來了。
“呼……”鄭遠長出了一口氣:“行了,別的我也不想多說了,今天是陳哥頭七,你去看看陳哥吧,他的骨灰明天就會下葬,也去好好陪陪葉子。你知道陳哥為什么那么在意你嗎?”
“……”我又搖了搖頭。
“他一直把你當成了他的未來女婿。”
“未來女婿?”鄭遠的一句話對我來說猶如一聲晴天霹靂。
“這是陳哥叫我交給你的信,是你爸當年寫給陳哥的,你自己看看吧!”